《落尘台》拈水笑

17、第十七章 走火入魔

　　瑶池的宴会举行到第五天，大人物们早就相继离开，只剩下稍许将位以上的仙和前几日不曾来参宴的小仙们。

　　妤兮和天驷依然是饿了才跑出来吃点东西，然后带几壶好酒就溜到自己房间里去喝。

　　只是这次，庭庭却在半途拦住了天驷，有点神秘的对他耳语：“听说九尾狐水榭汀拜在了青君的座下，我看她是冲着你来的。”

　　天驷满不在乎：“不妨事，我就要离开二十八星宿了，她烦不到我。”

　　庭庭吓了一跳：“你要脱离二十八星宿？青君怎么可能答应？”

　　天驷耸耸肩：“不是脱离，岳东早就有言在先，他的女婿必须在他的帐前听令，我作为他的准女婿，自然要先去谋个差事，混个脸熟。”

　　庭庭冷汗直冒：“你慎重考虑啊！青君已经对你不满了，你要是提出离开二十八星宿，你还怕他整不死你？你还记不记得当年得罪他的北河神官？”

　　天驷被庭庭拉住的这段时间里，妤兮就百无聊赖的往桃林里走了走，却走着走着，又是一阵晕眩，身体的滚烫感再度袭来。
　　她今天没怎么喝酒，照理说这种滚烫感不应侵袭才对，只是她还来不及思考这件事，意识就已经再度不清醒，迷迷糊糊中她只觉得自己像是扶着一棵桃树燥热的喘息。

　　朦胧之中却听到了一个声音，似曾相识的：“妤兮？”

　　她抬眼，模糊的视线里是一个眉清目秀的俊逸少年，比初见时多了几分老成，相貌却没什么变化。

　　她意识出在混乱状态，只觉得这个人是自己认识的人，便朝他伸手，嘴里莫名其妙的就冒出了几个字：“抱抱我……”

　　视野中，那个少年的身影明显一动。
　　下一刻就已经扶住了她，声音很急切：“你喝醉了么？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她听不真切，只觉得浑身燥热，无意识中嘴唇已经贴上了少年的唇。

　　少年的身体猛地一颤。

　　天驷赶到的时候，碧湖正手忙脚乱的解着怀中妤兮的衣衫。
　　发觉到有人站在他面前时，他立刻放开妤兮站了起来，边后退边愧疚的：“我……我……我只是看她太热了……帮她宽一下衣而已……”

　　他的话没能说完，一道银光闪过，他立刻被冲击了十几丈之远。
　　挣扎着爬起来，咳中带血的擦了擦嘴，一边后退，一边仍是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天驷冷冷的：“昔日你将她隔在门外，今日我只将你隔在十丈之远，你给我记住，以后在她的十丈之内，只要我看见你，第一次断你手臂，第二次就断你性命！”
　　碧湖吓得连连后退：“我记下了，记下了……”
　　一溜烟消失的无影无踪。
　　天驷扶起还在呓语的妤兮，摸了摸她的额头，查看了一下她身边散落的满满的酒壶，神色凝重。

　　“是走火入魔。”
　　药仙颇有些沉重的说。
　　“好消息是她以后会经常对你投怀送抱。”
　　药仙看着他，“坏消息是她也会这样对别人。”

　　难怪她那天同他亲热后又全然不记得，原来是走火入魔。

　　天驷看着尚躺在床上的妤兮：“怎么会这样？”

　　药仙叹了口气：“她执念太重，在飞升之前应该就有征兆的，她根本就不应该再进行这次飞升。”

　　征兆。
　　原来她两次从云头上栽下来就是征兆。
　　原来金母娘娘要人保护她，是因为早就知道了她可能会走火入魔。
　　他竭尽心力的帮她飞升，原来竟是害了她么？
　　天驷皱眉：“那现在呢？怎么救她？”

　　药仙神色有些犹豫：“现在也只能用仙丹暂时控制她继续入魔……但若不是她自己除去心魔，只怕情况还会加重。现在她还只是燥热昏迷，下一个阶段，魔性大发，她还有可能会伤及无辜。”

　　天驷不解：“她的心魔……她的心魔不是应该已经解了么？她已经修成了人身，她已经达成了目标了！”

　　药仙摇摇头：“她入魔在此之前，意识一旦陷入混乱，她就还以为自己是那个没有人身的时候，她依然还会恨那些抛弃她的人，依然还是希望自己被人疼爱，所以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天驷凝望着睡梦中的妤兮：“那如果，我将她以前不好的记忆都封印掉呢？”

　　药仙愣了愣：“这个……虽然治标不治本，但也算个办法，只是她的入魔已被这次飞升所固化，只怕记忆已经不再井然有序，我恐你不好辨认。”

　　天驷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封掉一些其他的也无妨，只要她还记得我就够了。”

　　妤兮的记忆果然已经不再像天驷上次看到的那样区域分明。

　　天驷再一次进入她的记忆时，只看到橙红灰暗淡蓝的一片杂乱。

　　他挑着比较大一点的灰暗的来封印，却封印着封印着，就发现了一个之前没有看到过的记忆。

　　上次没有看到，一来是看的时间不够长，二来，是妤兮潜意识里把它藏的很深。

　　这个灰暗的记忆，事关狸九尊。

　　不错，就是庭庭口中那个连被妤兮毙了三次，现在只剩下六条命的狸九尊。

　　天驷的心里不由咯噔了一声。

　　按照妤兮不是那么喜欢的人就会让他活着的理论，那么这个狸九尊被她杀了三次，她之前，该是有多喜欢他？

　　他竭力抚平自己的情绪，一边跟自己说再怎么喜欢也是过去的事情了，一边按捺不住的，细细看下去。

　　狸九尊是在妤兮第三次飞升失败的时候遇到的。

　　他长相并不非常出众，比起碧湖和夜狼神君，只能算是耐看。
　　他的修为和自己同等爵位的仙比起来也不是最好的，只能算中等偏上。
　　他也既不似碧湖那样羞涩的让人看起来就会母性泛滥，更不似夜狼神君那样会哄女孩子开心。
　　天驷看了半天，仍然不能理解妤兮到底看上了他哪里。

　　狸九尊是去拜会东岳的时候看到的妤兮。
　　当时的妤兮，因为飞升连续失败，又因为身体不再是纯粹的石头，竟然还知道饿还需要吃饭，自己一个人躲起来躲不了多久就又得出来找东西吃，还不如以前的石头之身逍遥自在，觉得自己越过越不如从前，心情差到极点。

　　正一个躲着哭鼻子，就看到一只手递过来一条手帕。
　　抬眼，一个温文尔雅的君子模样的人站在自己面前。

　　妤兮接过手帕擦了擦，也没理他，还是自顾自的哭。

　　狸九尊就坐到她旁边，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她哭。

　　妤兮终于哭够了，站起身来就朝回家的方向走。

　　狸九尊就跟在她身后，一直把她送回了家才默默离开。

　　妤兮自是很明晰的感觉到这个人有些喜欢自己，但彼时她已经不怎么相信谁还会在知道她是石头之身的时候依然喜欢她，所以没打算去接受。她只想着若是不搭理他，他自己没趣了就会离开，亦或者他要是坚持，等他跟她告白的时候就直接告诉他她是石头。

　　狸九尊却没给她拒绝的机会。

　　他从来没有告白过，一直都是默默地跟在妤兮身后，像是东岳给她请来的保镖。
　　妤兮自己终于忍不住了。
　　她就质问他：“是我父君让你来保护我的？”

　　狸九尊摇摇头。
　　妤兮皱眉：“那你为何总跟着我？”

　　狸九尊温柔的笑笑：“你的背影很好看。”
　　他很无害的又补充了一句：“我一直都很膜拜东王公的丹青，你是他最好的作品。”

　　妤兮顿时觉得自己有些自作多情。
　　人家只是把她当作一个艺术品来鉴赏，多看几眼，然后方便回去临摹罢了。
　　她虽然现在是个神仙，但怎么也抹杀不掉最初的最初，她只是东华的一个构思。
　　依照东华的秉性，如果知道这个人这么虔诚的想要临摹他的画，一定会命令她坐下来给人家当实景的。

　　她想到这里，就不再管狸九尊，随便他无论到哪里都跟着她，如影随形。

　　但妤兮逐渐的发现事情还是不对。
　　狸九尊根本不是跟着她那么简单，她渴了的时候他会适时的递过来一壶水，他饿的时候他会及时的递过来一只烧鸡，她累的时候他还会贴心的给她化出一张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