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檀雪·狐心计》明秩幽

6、乍闻慕云歌

　　这一夜我只趴在桌上睡着了，第二日起来，却觉精神出奇得好，神清气爽，竟完全没有刚刚耗费真气或是太过劳累的形容。我提神运了口气，发现虽然体内气泽有几分混乱，却是比昨日浑厚了不少，几乎快不受我控制了。我觉得异常惊异，却也没有多想，只转过头来望向床上。那人，已不在那里了。我站起身来走到床边，伸手探了探被褥，凉凉的，想是那人早已离开了。心里面有几分担忧，可转念又想，他本来修为精纯，既能半夜里起身离去，想是那伤也该无大碍了，反倒他离开了也好，省得遇上萧逸再添上一层麻烦。

　　我出了房门，转过两道回廊正欲下楼，端端遇上了萧逸。出于昨夜那事有些许尴尬，加之想起他那时神情我又有几分余气未消，于是他向我打招呼我便不理，只兀自从他身前穿过直往客栈门口走去。

　　萧逸在后面叫住我：“洛姑娘是要哪里吗？”

　　我顿住脚步，转头面对他，不咸不淡说道：“昨日夜里晚了，我也不便离去，现下正是要离开了，你请放心，从此我再不碍着你眼了。”

　　他打量似的看着我，双眉微微一皱，像是不信我要离开似的。我一阵不安，难道被他识破了我的把戏？我兀自纳闷，忽想起这原不是我本意，故出门时也没有带上包袱，想了想我又说：“至于昨日萧公子替我买的那些衣物，原是让你破费了，反正现今我也还未着用，公子你若愿意，尽可退回去作罢。”

　　萧逸未说什么，只静静看着我，看得我心里有些发毛，于是不自觉地低下头来摆弄衣带，不期然竟发现自己身上的这件可不也是他昨日买的吗，顿时羞得面上通红，尴尬得恨不能有个地洞让我钻了进去。于是我转身便欲疾步离开，谁知刚未走出两步却被人一把拉住了手腕。萧逸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那语调除了真心实意含着歉意，其实颇有几分无奈。

　　只听他说道：“昨夜之事原是在下言语之间冒犯了姑娘，在下在此再度向姑娘致歉，还望姑娘见谅。若是姑娘执意离去，便是在下罪过了，在下实在心中愧疚。”

　　我也不转头看他，只道：“萧公子你也不必愧疚，这原是我自己的决定，不与公子相干。”说着便欲振开他的手。

　　他却更握紧了几分，又说道：“洛姑娘此去又能去哪里，姑娘孤身一人，在下岂可放心，若是姑娘实在难以释怀，不愿见着在下，也请稍微忍耐几日，待到了京中慕云歌慕公子府中姑娘也再不必见着在下，在下也方可放心离开。”

　　一听那话，我当时如遭晴天霹雳，慕云歌？慕云歌！他是说的慕云歌吗？我倏地转过头来直看着萧逸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说谁？慕云歌？蜀中的那个慕云歌吗？”

　　萧逸见我神色骤然端肃阴沉，滞了一滞方道：“慕公子入京之前确曾居蜀中，洛姑娘也识得慕公子吗？慕公子为人正义，向来以济危扶困称于百姓之中”

　　我脑中一片混沌，听得萧逸道“确居蜀中”四字，后面又说了些什么便一派茫然。我怔怔瞅着他，旦见他唇边开合却未听到任何声音。只暗暗握紧拳头，直到尖利的指甲嵌进皮肉竟也丝毫不觉。过了好半响，听到一个声音在唤我：“洛姑娘，洛姑娘，怜儿”我看到一只手在我眼前左右晃动着，晃了有好一会儿方停住，结果却是又落在了我肩头。我的身子被人摇晃着，随着那摇晃愈渐剧烈，我脑子里的浆糊似乎快被摇散了。

　　我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反复几次，最后却如梦魇般终是没能法发出一个音节来。我只觉快要急疯了，脸定涨的通红发热，明显感受到有汗珠儿细细密密冒了出来，萧逸的那张脸却愈来愈大起来。

　　我睁大眼睛看着那张脸，刚刚还清清楚楚在我面前的那张脸此时却只看得清下巴尖儿了。我纳闷得很，绞尽脑汁思索了半响也没得出个结论，最后干脆闭了眼不去看它。直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猛然睁了眼，萧逸的脸在我的脸上方不到半公分距离，他的呼吸清晰地打在我的脸上，他的身子整个俯在我身体的上方，他的一只手搭在我腰上一只手圈住我的肩，这姿势？这姿势！我瞬间明白过来，忙地双手使劲一推，然后不假思索一巴掌扫过去。

　　只听十分响亮啪地一声，那一巴掌十分精确地落到萧逸脸上。此时我已站直身体，只见萧逸站在那里，旁边竟是一张床一样物什，我顿时羞得满面通红，双手急忙护在胸前，厉声恼道：“你要干什么？”

　　萧逸不说话，只静默地看着我，我火气更甚：“没曾想你竟是这般登徒浪子，枉你还是修道之人！”

　　萧逸仍不言语，我以为他是被我逮到自认理亏了，又骂道：“一派道貌岸然的样子，以为你还算个正人君子，这等龌龊事竟也做得出！枉我心里还暗自敬你，以为你与别的男子不同，却不想天下乌鸦果然是一般黑！”

　　见他仍是不开口，我更加认定他是冒犯了我愧疚心虚，于是恼羞成怒便欲出手对付他，此时却骤听外间一阵骚乱声响，有人惊恐大叫到：“妖怪！妖怪在前面‘桃源居’杀人了！”

　　萧逸轻皱了下眉头，此时方才开口道：“在下并未做过对不起姑娘之事。”只此一句，他便转身奔也似的往外面去了。

　　我气的直跳脚，此人端的不可理喻，无可奈何我只有跟着他奔出了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