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网三]诀》江杪

47、第四十六章

　　就这样缠斗了数十招，旁边的叶舒先沉不住气了，瞅了一个空子，手腕轻抖，御风剑宛若毒蛇一般探向了老人的后背。
　　然而就在他剑尖就要碰上那灰色的衣袍时，老人仿佛背后长了眼睛，身子往左边一扭，避开了前方的碎魂，随即握着手杖的往后一劈。叶舒就这么生生用轻剑受了这一击，饶是他早有准备，虎口还是被震得微微发麻。
　　这边厢刚把叶舒挡开，前头李子佑的长枪已经追到，他却也不躲，似乎料定李子佑不会下手一般，丁丁站在原地，脸上甚至还带了微微的笑意。
　　果然，碎魂枪尖在距他面门几寸处堪堪停下，枪尖仿佛淬了一团亮蓝色的火光，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月牙白的枪缨随风轻轻飘动，一切归于静止。
　　李子佑单手握枪，面色沉静如水。
　　那老人却没有看他，而是微微偏过头看向叶舒，眼神有些似笑非笑：“这位小朋友不够厚道啊，偷袭难道是你们中原人的传统？”
　　叶舒冷笑：“这不是什么一对一的比武，你害我藏剑弟子性命，我教训你也是应该。”
　　老人口中啧啧有声，摇了摇头，像是不甚赞同他的话，却也不再同他纠缠，目光转向了李子佑：“李小侠好俊的功夫。”
　　李子佑不为所动：“汤锅里的毒，是不是你下的？”
　　老人叹了口气，语气颇有些惋惜：“就是我下的那又如何？”
　　李子佑面色一寒，碎魂猛地向前刺去，电光石火间，老人伸出手一把攥住枪尖。李子佑心里一沉：原本蕴在枪上的真气仿佛泥牛入海，全然消失无踪，碎魂就那么抵在老人面前，却是再也近不得半分。
　　老人脸上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伸出手杖点了点他身后：“如果我是你，一定不会在这里和我缠斗那么久。”
　　李子佑微微侧过头，眼角余光瞥见身后情景的一瞬，面上神情僵住了：他身后的天策弟子，一刻之前还好好地站在原地，此刻却几乎全部悄无声息地躺在了地上，面色发青。
　　老人松开了抓着碎魂的手，手心被锋利的边缘划破，流出的却不是红色的血，而是一股细细的绿色的粘稠液体。他毫不在意的把手放到唇边一舔，脸上的神情餍足：“千丝千丝，此毒可散入空气，也能溶入水中，李少侠在和我缠斗的时候，可曾想过这一点？”
　　李子佑轻轻地抿了抿唇，并没有像他预想的那样失态，唇边反而扬起了一抹带着些讽刺的笑容：“那大祭司是有了十成的把握今天不让我们离开吗？”
　　他话音刚落，大祭司只觉得脖子上一凉，身后的叶舒身形如同鬼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贴上了他的后背，御风剑逼上了他的脖颈。
　　“解药。”李子佑沉声开口。
　　老人眉毛一挑，面上表情一点都不担心，好像被逼得那个人不是自己一般：“如果我说千丝无解呢？”
　　叶舒手下一紧，御风剑锋利，马上在他脖子上划出了一道口子。粘稠的绿色液体慢慢流出来，老人却似乎完全没有感觉，伸手沾了一点那液体，放到唇边舔了舔，下一刻，脸上的表情变得阴毒起来，声音嘶嘶地开口：“看来你们在这南疆并没有得到足够的教训。”随着他的话声，一阵轻微的咯咯声从他身上传了出来。就好像他全身的关节都被撬动，松散，然后重新组合一般。
　　好像只是一瞬间，原先身影略带佝偻的老人变成了一个只到叶舒腰间的侏儒，那袭灰色的衣袍委顿在地。
　　叶舒反应奇快，在觉得不对的时候马上撤回了御风，同时人飞快地往后掠去。
　　果然，那侏儒脱身之后，五指成爪，直直冲着叶舒的面门抓去。那双手完全不似他的身形，大得出奇，指甲长而扭曲，指尖处不是正常的肤色，而是隐隐透着一股暗绿。
　　叶舒知道不能硬碰硬，只得往后躲闪，然而那侏儒原本就动作灵活，加上叶舒失了先机，一时被逼得一直往后退，很是狼狈。
　　一时间只见场上险象环生，那侏儒好似完全化为了一团灰雾，紧紧咬着叶舒不放。叶舒的衣襟已经被他锋利的指甲划破了几道，而李子佑站在一片完全帮不上忙。
　　段铭渊察觉到了怀中人的异样，低头一看，只见阿蘅目不转睛地看着下面，脸色潮红，呼吸也很急促。好像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阿蘅微微偏过头对上了他的眼睛。
　　有些不忍心对上那样的目光，段铭渊叹了口气：“你放心，他们不会有事的。纵然下面所有的弟子都中了毒，叶舒和李子佑两个人也不会如此不济。”
　　说话间，一直站在另一边的李子佑出手了。
　　只见几道快如流星的光芒闪过，三枚飞镖紧紧咬着那侏儒的身形钉在了地上。虽然没伤到人，但还是逼得侏儒的身影在空中停滞了一秒。就在这一秒里，叶舒已经反手重新握紧了御风剑。藏剑山庄的身法被他发挥得淋漓尽致，一招梦泉虎跑，人影几乎看不清，只能看到御风夹带着暗红色的剑光。平湖断月之后接一招黄龙吐翠，紧接着反手抽出了身后的重剑，岚尘金蛇出鞘。
　　阿蘅之前也见过叶舒使这岚尘金蛇，然而此番却是完全不同的光景。
　　仿佛剑身上的戾气被完全激发，剑柄处盘绕的两条金蛇宛若活过来了一般，蛇眼处闪出了冰冷的异色光芒。剑柄靠下缠绕的金色锁链相互碰撞，发出了一阵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剑身中央那一圈古朴的金色花纹光芒渐盛，周围一圈暗红色的暗纹也慢慢亮了起来。金红交织，带出了一股无边的凛冽之意。
　　只一瞬，好像有无声的蛇啸在场中响起，叶舒重剑高高挥起------
　　金蛇涅盘出岚尘。
　　刺目的金色剑光在他身周划过一道弧形，重重劈在了地上。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端的是：飞龙洞中升气紫，玉皇山巅揽飞云。
　　祭司知道这金蛇剑的厉害，被剑气逼得往后退了数尺。而李子佑手携碎魂，正在后面等着他。碎魂枪尖挑刺，盘绕在枪身的那条银龙浮凸，仿佛在长空中低低地长吟一声。紧接着，他手腕灵活地翻回，碎魂枪尖向前疾突，光芒闪动间，已是连刺了三招。随即他身子向上轻轻一跃，碎魂枪尖向下一击，紧接着挑、刺、穿，最后朝祭司脚底一扫。只见半空中冰蓝色的光芒划过一道弧线，在弧线顶端光芒凝结为一点，随即挟带这雷霆万钧的气势向下一劈。
　　龙穿入云裂长空，龙牙出时天下红。
　　只不过几秒钟的功夫，待一切静止下来的时候，只见碎魂已经直直刺入了祭司的肩胛骨处，枪头月牙白的长缨犹自随风飘动。
　　只听那侏儒身上又传来了一阵“咯咯”的声响，叶舒怕他又耍什么花招，握紧御风剑，瞬间就以剑尖连挑，刺了他身上几处要穴。
　　这下似乎是受了重创，侏儒整个身子都微微委顿下去，头半低着看不清他的神情。半晌，一阵古怪的笑声从他身上传出。
　　那声音嘶哑含混，好像患了重病的人在咳嗽。
　　李子佑一皱眉头，手腕用力，碎魂又没入了他体内半寸：“解药呢？”
　　侏儒闻声抬头看向他，眼睛里的神色大半已经含混不清，然而嘴角却还挑着一抹讥嘲的弧度：“我说过，千丝无解。”顿了顿，他的目光看向一旁的叶舒，声音里带上了几分奇特的满足：“不止千丝无解，这位小朋友刚刚靠近我的时候，可有感觉什么不对？”
　　叶舒闻言脸色变了变，眼角余光忍不住瞥了瞥握剑的右手。从刚刚开始他就觉得右手掌心有些发痒，一开始他没在意，直到刚才用御风刺他穴道的时候，那感觉突然猛烈起来，他几乎就要控制不住手掌的痉挛。
　　他脸上表情微妙的变化被李子佑看在眼里。他面色一寒，手下再不容情，碎魂直直从祭司身体上穿刺而出，声音冷得好像结了冰：“你对他下了什么毒？”
　　祭司没说话，又咳了几声，有绿色的液体从他唇边溢出，他也不管，看着李子佑的眼神渐渐变得怨毒起来：“十年前我败在李承恩手下，十年后还是被这羽林枪法击中要害，但是我不甘心，若是单打独斗，你未必能胜我。如今到这地步，也没什么其他的好说。”
　　李子佑听他声音不对，刚想收回碎魂，可惜晚了一秒。那祭司猛地把碎魂从自己身体里抽出，一手握着枪尖，对准自己心脏的位置狠狠地刺了进去。
　　只听“噗嗤”一声，暗绿的液体四溅，巫蛊丘的大祭司就这么在二人面前倒了下去。双眼紧闭，唇角带着一丝诡异的弧度。他身上被碎魂刺中的伤口慢慢扩大，就好像一道不断蔓延的裂缝，不断从中涌出浓稠的暗绿色液体。不到几分钟的功夫，整个人已经化为了一滩脓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