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网三]诀》江杪

33、第三十二章

　　大雨倾泻如注，场面一时沉默下去，回来报信的两个五毒弟子站在石阶下，静静等着曲云的安排。
　　李子佑虽然不知道溪山渡在哪里，但看曲云的神情，事情似乎比预料之中严重得多。
　　“凤瑶，你带你门下的弟子去药王谷渡口，阿幼朵，带你的弟子去溪山渡。纳罗，神殿周围的警戒就交给你了。”她话音一落，身后的人便纷纷领命离开了。
　　站在原地，眼神几度变幻，她抬脚走下了石阶。
　　似乎猜出了她要去哪里，艾黎长老在她身后喊了一声：“教主……”
　　曲云回过身，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滚落，跳动的火光照耀下，她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长老，树顶村这边……就交给你们了。”接着她转向李子佑：“李少侠，原本我想待你们在村子里休整几天，便派弟子同你们一起返回中原，不想遇到天一教突袭……今夜，还请你们多多帮忙了。”
　　李子佑郑重点头：“教主请放心。”
　　曲云微微点了点头，招呼了一旁的孙飞亮，头也不回地走进了茫茫雨幕。
　　看着曲云的背影，艾黎长老的眼中有那么一瞬闪过了些许慨叹，随即神色一肃，转向李子佑，客客气气地作了一揖：“李少侠，烦请你回去把你的同伴都召集过来，除了药王谷渡口和溪山渡，还有幽魂草泽有一处渡口。眼下教内余下的弟子都必须在树顶村附近巡逻，这一处渡口，恐怕还要劳烦你们走一趟了。”
　　李子佑忙扶住他：“长老言重了，我们来到这里，本就是帮忙的，我这便回去召集其他师弟师妹。”
　　艾黎让容夏带众人过去，待李子佑一行人走到村尾通往仙踪林的小径前时，容夏已经带了两个弟子等在那里了。
　　她微微朝李子佑点了点头，雪白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幽魂草泽紧连着仙踪林，那里的渡口是五毒教地域内最偏僻的一个，平日鲜少有弟子过去，就连我们对那里的地形也不是很熟悉，还请诸位千万小心。”声音如同她的人一般清冽。
　　仙踪林其实严格说起来，并不算一片林子。一行人离开树顶村后大概走了几百米，便看见一片废墟样的建筑。巨大的石柱东倒西歪，曾经华丽的穹顶歪在一边，上面生了层层青苔。不时有闪电划破夜空，雪亮的电光照在废墟上，映出一片惨白，乍然看去还有些吓人。
　　容夏在废墟边顿了顿，望着后面的黑暗，神色变得有些古怪：“要赶到游魂草泽的渡口，从仙踪林里穿过是最快的办法。请各位跟着我，不要说话，不要出声。”说着，当先越过废墟，向前面的黑暗走去。
　　黑暗到了这里仿佛更浓了一些，四周已经是伸手不见五指，完全看不到身侧是什么，只能感觉到脚下泥泞的小路，凭着感觉向前走。
　　众人按照容夏的吩咐，大气都不敢喘，两人并排，沉默地往前走。不知道过了多久，不仅是感官上的黑暗，心里对于未知的恐惧也一层一层漫了上来。耳边能听到的，只有雨点打在树叶上的噼啪声，甚至连身边同伴的脚步声、呼吸声都几乎听不见。
　　只听“嚓”一声极轻微的声响，接近队伍末端的地方有人还是忍不住点亮了怀里的火折子。大雨如注，火光几乎是刚刚冒出便被倾泻而下的雨水淹没。
　　只一瞬的光亮，却足以让前方的容夏察觉。
　　“住手！”还是晚了一步，随着她的话音，火折子刚好被大雨扑灭。
　　一闪即逝的火光照亮了她脸上的神情，跟在她身后的东方芷禁不住被吓了一跳。
　　怎么形容那种表情，好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却又完全没有办法躲避。眼睛里的神色在一瞬间几乎是惊怖欲死，随即便被涌上的绝望所掩盖。
　　手下意识地抽出了腰间的笔，东方芷轻声开口：“怎么了？”
　　容夏却仿佛完全没有听到一般，站在原地没有动。然而下一刻，所有人都察觉到了身侧的变化：原本笼罩在周围的黑暗无声无息的褪去了，回头甚至可以看到远处树顶村传来的隐约火光。身边原来最黑暗的地方，一点一点亮起了暗紫色的光芒，星星点点，越来越多。在下着大雨的密林里，显得格外阴森诡异。
　　东方芷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她旁边是一个秀坊的弟子，两人背靠着背，紧紧贴在一起。
　　“这……怎么回事？”不远处的叶舒喃喃开口。
　　容夏却仿佛没听到一般，转过身朝向前方的黑暗，单膝跪地，低下了头：“我们深夜有急事，需要借道，还请尸王息怒。”
　　过了一会儿，只听见前方的黑暗处隐隐传来一个细细的声音：“咦，这些人不是苗疆人呢，嘻嘻，看来今晚有得玩了。”
　　容夏站起身，面容肃然：“他们是我圣教的贵客，今夜确实有急事，还请尸王能够放我们过去。”
　　那个细细的声音再度传来，飘忽间，比之刚刚似乎近了许多：“嘻嘻，急事？什么急事呢？只可惜尸王大人不在呢，不然，嘻嘻，嘻嘻……”
　　容夏听着她的话语，虽然没什么动作，绷紧的眉梢却是不易察觉地微微一松，声音比刚刚大了一些：“既如此，那我们就先过去了，今夜多有叨扰，日后容夏定会前来向尸王赔罪。”
　　她话音刚落，身后众人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反应，前方不到五米处猛然亮起了一团幽绿的鬼火，火光不大，却是照亮了周围十米范围。只见一个苗疆打扮的小女孩直直站在容夏身前。她看上去只有7、8岁，个头仅到容夏腰腹，一身寻常苗疆小孩的打扮。脚尖轻飘飘地点在地面上，一张小莲惨白，微微上挑的唇角说不出的阴冷。
　　虽然看她面容是在笑，说出口的话语却冷若冰霜：“天蛛使，你知道我们塔纳的规矩。当初盟约是你们教主亲自同尸王大人订下的，承诺了仙踪林是我塔纳的地界，和你们五毒互不侵犯。今夜你们不仅来了，还带了一群中原人。这是什么意思？别说我不能放你们过去，纵使尸王大人在这里，恐怕也不会轻易让你们离开。”
　　容夏脸上神色变了变，终于还是放低了身段：“今夜我圣教有异，从此处借道实属迫不得已，还望魂使见谅。”
　　小姑娘眼珠转了转，抬手掩唇一笑：“这个好说，只要你们马上从这里离开，我保证不追究，而且也不会把此事禀报给尸王大人。”
　　容夏皱了皱眉，一时没有吭声。
　　见她不说话，小姑娘脸上笑容不减，两手却是抬了起来，向着路两边轻柔地挥了挥。下一刻，只见一具具僵硬的尸体从两旁的黑暗里走了出来。它们四肢僵直，面容俱是可怖的青黑色，双眼泛着暗紫色的光，走到众人身前两步左右的地方，将他们重重围住，一眼望过去，背后的黑暗中还闪烁着无数双这样暗紫色的眼睛。
　　这边双方正在僵持，距离此处数十米的林子里，一处空地上，静静立了两个披着蓑衣的身影。
　　“师弟，你说……这么晚了，他们明知此处有危险，却还是从此处借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唐书雁的声音轻柔低哑。
　　唐影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微微皱了皱眉：“这一切你不是应该最清楚吗，师姐？”
　　唐书雁轻笑出声：“不愧是我最聪明的小师弟。虽然你昨天才到南疆，已经把所有事情都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唐影面无表情：“师姐你做这些事的时候也没想过要瞒我不是吗？”
　　“那你说，这些人，我究竟是放他们走呢，还是把他们留在这里？”唐书雁伸出手指，遥遥点了点前面的方向。
　　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唐影极轻地嗤笑了一声：“师姐，你留不住他们的。”
　　唐书雁顿了几秒，声音变得意味深长：“这可不见得。”
　　“你留他们在这里越久，天一教的人便越逼近这里一分。师姐你的目的难道不是想等天一教和五毒两败俱伤之后坐收渔翁之利？”唐影声音冷淡。
　　“呵，一开始确实是，不过若是我说，我改了主意，我现在只想彻底摧毁五毒教呢？”
　　唐影转过头，定定看着她，良久，轻声道：“若是师姐你真的那样打算，那我就算拼死，也不会让你得逞。”
　　唐书雁没有说话，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答案。不再看唐影，她理了理衣襟，朝前面两方对峙的方向走去。
　　“贵客驾到，有失远迎。”这八个字从魂使身后的树林里传出时，所有人俱是一震。小路两旁的尸人像是听到了什么指令，统统面朝声音传来的方向，齐齐跪了下去。先前嚣张跋扈的小姑娘脸上也露出了敬畏的神情，朝着黑暗处屈膝。容夏纵使千不甘万不愿，也还是对着黑暗深处低下了头，开口：“五圣教天蛛使容夏见过尸王。”
　　唐书雁自密林中款款走出，凄风冷雨似乎完全不影响她的姿态。到魂使身边停下，她四下环顾一圈，斯条慢理地开口：“看样子，天蛛使是真有急事啊。”
　　“我们确有急事，还望尸王能让我们从贵处借道。”
　　“这倒不是什么难事，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邻居。”唐书雁语气闲闲。
　　一旁的魂使脸色大变：“尸王……”
　　“这里还轮不到你做主。”唐书雁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一闪而过的眸光露出几丝狠厉。
　　“是……”小姑娘不甘的退回去。
　　容夏抬起头，有些不敢相信：“这么说，尸王是同意了？”
　　唐书雁嘴角微微翘起：“那是自然，只不过，借道仅此一次。过了今夜，若是再有这样的情况，天蛛使克不要怪我不留情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