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网三]诀》江杪

32、第三十一章

　　阿蘅眼前模糊，只依稀看到一角黑色的衣袍缓缓移动到自己身前停下。
　　假扮五毒弟子的那人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往后退了几步，嗫嚅着开口：“你……你是什么人？”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冷冽，好像在哪里听过，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阿蘅努力睁大眼睛想看清楚来人是谁，却感到身上的力气在一分分的流失，打在身上的雨点是前所未有的冰凉。她用力撑了撑身子，胸腔一阵气血翻涌，喉头一甜，“哇”一声，一口血沫喷了出来，随即人便晕了过去。
　　来人似乎根本不把那个五毒弟子放在眼里，兀自俯下身查看阿蘅的情况。他一手撑了一把二十四骨的紫竹伞，一张白玉面具把他的面容掩住，衣角处虽然有被雨水打湿的地方，但丝毫不影响他整个人的气势。
　　把手搭上阿蘅的手腕，他似乎是微微地皱了皱眉，思虑了几秒，扔下手中的竹伞，把阿蘅抱了起来，撩起外袍，小心地为她挡住了部分风雨。
　　起身走了几步，好像是终于想起了那个五毒弟子的存在，他微微侧过身，手指微微一扬。
　　那个五毒弟子只见一支短箭直直朝自己激射过来，大脑告诉他应该避开，但四肢却像被钉在了原地一般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那小箭逼近，最后“噗嗤”一声没入了自己的胸膛。
　　“你……”脸上犹自是一派不敢相信的神情，他低头看了看胸前的箭矢，身子已经是无法挽回的向后倾去。
　　“渣滓。”面具后的声音透着厌恶，还有几分冰冷的杀意。说罢，他再不看身后的尸体一眼，抱着阿蘅朝大地祭坛的方向走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阿蘅只觉得眼前似乎有跳动的明黄色光影在闪动，周身暖洋洋的。她微微翻了个身，胸腔马上传来一阵隐隐的刺痛，她一惊之下想起了自己晕倒之前发生的事，眼睛猛然睁开。
　　之前耳边模糊的噼啪声变得清晰，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堆稻草上，面前是一对烧得正旺的篝火。环顾四周，应该是在一间废弃的屋子里。
　　“你醒了？”一个声音自她身侧传来。
　　她转过头去，看清说话的人之后，脸上的神情变作惊讶：“是你？”
　　救她的正是她在长安初始，在成都落雪峰下见过的黑衣面具人。
　　“你救了我？”
　　那人没有吭声，只伸手拿过一边的长树枝，拨了拨面前的火堆。
　　阿蘅一咬牙，撑着站起身：“谢谢你。”说着就要往外走。
　　“你要去哪儿？”那人淡淡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
　　“刚刚那人既然能假扮五毒弟子，那树顶村说不定还有其他人混了进来，我得回去告诉教主和长老们。”阿蘅强忍着胸口的不适，脚步微微有些踉跄，没有回头。
　　“你知道你现在在哪里吗？”黑衣人的声音依旧很平淡。
　　阿蘅走到小屋的门边，把破败的门板推开了一些，外面的风挟着雨点，马上卷着朝她身上扑来。她不自禁地微微打了个哆嗦，目之所及是一片黑暗，满耳都是雨点砸在密林枝叶上的声音，完全看不出身在何处。
　　“这里是哪儿？”阿蘅转身开口。
　　“以你身上的伤势，根本支撑不到你回树顶村。”黑衣人没有回答，而是平淡地指出了一个事实。
　　阿蘅咬着嘴唇在原地思忖了几秒，折身回到火堆前，眼神哀恳：“这件事很重要，如今教内刚刚平定下来，外面还有天一教的人在虎视眈眈，你……你能不能帮我回去通报曲云教主一声，让大家务必提高警惕？”
　　黑衣人沉默了几秒，隐在面具后的眼神多了几分玩味：“那是你们的事情，与我有什么相干？”
　　阿蘅被他满不在乎的语气激怒，但也知道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强压下怒气，脸色有些发白：“但是你刚刚救了我。”
　　“顺手而已。我只不过是刚好路过那里，刚好见不惯天一教的人在我面前杀人罢了。”依旧是云淡风轻的语气。
　　阿蘅脸色一变：“天一教？这么说，天一教的人已经混入树顶村了？”
　　黑衣人沉默着不置可否。
　　阿蘅身子晃了晃，一咬牙，直直在他面前跪了下来，抬头直视着他的眼睛：“我知道这确实不关你的事，你能救我我已经十分感激，但是……请你看在五毒众多苗疆子民的份上，救救他们。你既然能知道天一教的人混进了五毒，一定有办法制止他们。求你。”
　　黑衣人似乎没想到她能做出这番举动，眼里有讶色一闪而过，沉默了几秒，开口道：“我知道那是天一教的人不过是偶然，我自问也没有那个能力救你们所有的人。更何况，你凭什么求我帮你？不要和我说什么江湖道义，我本就不是江湖人。”
　　阿蘅看着那张冷冰冰的面具，只觉得心一点一点地沉下去，半晌开口：“你救了我，这条命便是你的。我只求你帮我回去通报教主一声，只要你帮我这个忙，阿蘅从此……听凭差遣。”
　　“哦？”黑衣人的声音这次是真真切切的带上了惊讶。
　　阿蘅的面容已经完全沉静下来，她紧紧盯着那双面具之后的眼睛：“你不是南疆人，来到这里必然也有你自己的目的，我从小生在南疆，有我帮你，不管你要做什么事，都会方便很多。”
　　“呵……”黑衣人轻笑一声：“你凭什么确定我不是和天一教一起的？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借机落井下石？你就这么相信我？”
　　阿蘅垂在身侧的手暗暗紧握成拳，声音清冽如泉：“我信你。但若是日后让我知道我信错了人，哪怕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到你要一个说法。”
　　几秒的沉寂。
　　“啪、啪、啪。”黑衣人轻轻鼓掌，接着站起身：“好，就为你这个‘信’，我便为你跑一趟。我会帮你把话送到，至于其他，我不会多管。”
　　“多谢。”
　　走到门边，回头看了看依然跪在火堆旁的阿蘅，他眼神闪了闪，还是开口：“这里是无心岭，天一教的人找不到这儿，你可以等到天亮了再回去。”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门外茫茫雨幕中。

　　此时此刻，树顶村内。
　　听着外面哗哗的雨声，李子佑只觉得心头莫名的烦闷，老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
　　已经过了三更，他们并不是所有人都住在一起，住在其他树屋的弟子已经陆陆续续回去了，他这间屋子内只剩下叶舒和几个同门师弟。
　　走到窗边，把窗户微微推开一些，让外面带着雨丝的空气透了些许进来，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叶舒坐在屋子的一角，一直在低头擦拭他那把重剑，神情专注。
　　忽然，他神色一凛：外面哗哗的雨声里，似乎掺杂了些别的声音。
　　把窗户推开了一些，他朝外面看去。只见祝融神殿的方向似乎隐隐闪起了星星点点的火光，应该是有人点起了火把。
　　不再多看，他把窗户关上，返身就要往外走。
　　“出什么事了？”叶舒不知什么时候抬起头，看着他的目光十分锐利。
　　“现在还不能确定，我出去看看，你们留在这里，以防万一出什么情况。”
　　“我和你一起去。”叶舒说着起身走到他面前。
　　李子佑却拦住他，语气不容置疑：“你留在这里，白羽和怀砚至今没有消息，我不敢再冒险。我很快就回来，放心。”
　　语罢，他右手微微抬了抬，最终还是落回了身侧，深深地看了叶舒一眼，他转身出了门。
　　出了树屋他才发现，真的是有什么事发生了：漆黑的雨夜里，树顶村里曲折的小径上来来往往穿梭了许多披着蓑衣的身影，全是五毒弟子。
　　雨下得比想象中大，走不出几步，他身上已经被淋得透透的。随手抓住一个走过的五毒弟子，他抹了抹脸上的雨水，开口问道：“请问……出什么事了吗？”
　　那个五毒弟子看他一眼，认出了这是教内的客人，语气带上了几分客气：“听说是渡口那边出事了，不过艾黎长老只吩咐我们在村子里巡逻。如果没什么事，请你还是回树屋里去吧。”
　　李子佑眼皮跳了跳，心里不安的预感更加深了一层，没有松手：“你们教主在哪里？”
　　那个五毒弟子似乎是犹豫了几秒，伸手指向了祝融神殿的方向：“教主和长老们都在祝融神殿里。”
　　松开他，李子佑凭着记忆，施展轻功朝祝融神殿的方向掠去。
　　一路上都可以看到匆匆来往的五毒弟子，渐渐靠近神殿，刚刚在窗口所见的火光也愈发明亮起来。
　　待他赶到神殿前的广场，四下里几乎已经是一片灯火通明。环绕着女娲神像的五座圣兽石像下，均燃起了熊熊的火盆，雨水似乎影响不到火势，火焰蹿起有一、两米高，在雨地里投下扭曲的影子。曲云就站在神殿门口，孙飞亮在一旁帮她撑着伞，她身边还站了几个李子佑之前没见过的人。
　　“曲云教主，可是出什么事了？”李子佑赶上前。
　　看到他，曲云脸上掠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就被一丝焦灼所掩盖：“李少侠，阿蘅可曾去过你们那里？”
　　李子佑心里打了个突，摇头：“没有，自从晚饭后我便再没见到她。”
　　曲云脸上的神情凝重起来：“如此说来，阿蘅怕是……”
　　她话还没说完，一个清脆的声音就从李子佑身后传来：“教主，确定在通往药王谷的渡口发现了天一教的人。”
　　这边刚说完，另一头一个沉稳的男声也传了过来：“禀教主，刚刚在溪山渡的弟子也传回消息，发现了天一教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