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个仙草做老婆》韦明

5、第五章：仙草移魂

　　天上人间，知道北冥的人不少，可真正到过北冥的人却实在不多。
　　相传那是天际边缘连太阳都照不到的大海尽头。那里终年积雪，阴暗恐怖之极。外界的传闻给北冥蒙上了一层颇具迷幻的色彩，更有相传到过北冥的人从此再没有回来的。
　　其实到过北冥的人也确实没有再回去的。试问有谁愿意离开一个雨水丰沛，四季如春的祥和之地呢？因为外界对于北冥的传闻太多，太多恐怖的说法让人们对北冥望而却步，慢慢地，人们不再尝试寻找去北冥的路，时间久了北冥也就逐渐被人们淡忘了。
　　带着青成来到北冥的火凤凰显然是打破了北冥这几百年来的清静，所有人都好奇地看着这只叼着信封的大鸟与它背上那个奄奄一息的青衣女子。
　　消息很快传开，掌管这一方水土的北冥夫人很快就知道了这些情况，火凤凰，那是她最熟悉不过的了，百年不见，忽而又出现了，定是有事发生了。她带着几个徒儿迅速赶到现场。
　　经过这一路的颠簸，火凤凰已经相当疲惫地趴在地上不能动弹了，只是看见北冥夫人走过来时，它还是兴奋得扬起脖子叫了几声。并将信件送到北冥夫人的手中。北冥夫人接住信封，用手轻轻抚摸着火凤凰的额头，火凤凰发出一阵娇嗔似的呜咽。
　　从外界到北冥这一路上戾气环绕，青成一直处于昏迷状态，脉象和气息都很不好。北冥夫人看了一下信封，只见上面熟悉的字体写着“裳儿吾妹亲启”这一下她便知道来者是谁了。她立刻命人将青成安排在别院暖阁之中，也将火凤凰安顿妥当。一切安排好了以后，北冥夫人拆开信件。
　　薄薄的两页信纸，字体依然娟秀。
　　信中自然是托她代为照顾青成，同时也略略说了些青成现在的情况。玉夫人还颇为歉意地说了一些当年为何不辞而别的话，其实这已经是几百年前的恩怨，华裳早已经不放在心上，如今师姐有求于她，她自然是义不容辞的。只是青成现在的身体状况并不好，这一点比较让人担忧。
　　北冥夫人为青成送服下一些汤药，吩咐一个叫铃兰的小仙女照顾着，并嘱托她有什么情况必须尽快回禀。
　　在北冥整整昏迷了三天以后，青成才苏醒过来。小仙女铃兰略略有些兴奋地长舒一口气道：“呼，总算是醒了，青姑娘，你可算是醒了，我赶紧去禀告夫人去。”
　　青成有些昏昏然，看着欢天喜地跑出去的小仙女，再看看这周围陌生的环境，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她回过神来，快速得伸手摸了摸肚子，还好，那个小家伙还在微弱的跳动着，青成悬着的一颗心慢慢放下来。
　　难道已经到了北冥了？青成打量着这周遭的环境，房间里有一股清淡的香气，暖风徐徐吹来，整体的布置也及其雅致，好让人舒服的地方啊。
　　青成正想着，只听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神采飘逸，面容清秀的女子走进来，她的身后跟着几个小仙女。
　　“成儿，你醒了。”那女子轻声问道。
　　“这里是北冥吗？难道您是——？”青成问道。
　　“呵呵，青姑娘这一路风尘颠簸，都不知道自己到了那里了。”站在一旁的一个小仙女笑笑道：“青姑娘你放心吧，这里是北冥，你来对了，这位是我们夫人。”
　　北冥夫人略略一笑道：“这一路颠簸，你可受了不少苦，万幸的是你没有大碍，先略略休息几天吧，我已经给他们吩咐了你每日要吃的汤药，按照我的安排慢慢休养，应该可以恢复的。”
　　青成一心挂念腹中胎儿，急切地问道：“那孩子呢？夫人有没有替我看过，这孩子可还有救？”
　　“这——”北冥夫人有些迟疑道：“这孩子尚未成型便受了重伤，千年极寒让他戾气缭绕，只怕已经不是寻常仙胎了，你母亲以为我有这样的本事保全你们两个，她实在高看我了。”北冥夫人叹息一声，又道：“成儿，留着这个孩子对你太危险了，他迟早会耗尽你的仙气的，况且如此戾气萦绕的孩子，怕就是生出来以后也会——。”
　　青成呆了一会，刚被激起的一些希望一下子又幻灭了，难道这孩子真就连活下来的可能都没有吗？
　　“夫人，青成甘愿当牛做马，求夫人救救这孩子吧。”青成撑着柔弱的身体要跪拜北冥夫人，一旁的铃兰马上上前扶住了她。
　　“青姑娘不必如此，相比如果有办法的话我们夫人是不会见死不救的。”兰陵抱着青成道。
　　北冥夫人看着脸色苍白的青成，叹息一声道：“你的身子一天弱过一天，正是这孩子在吸着你的仙气，如果不在现在拿掉这个孩子，你也会有生命危险的！”
　　听着北冥夫人这样说，青成立刻用双手捂住肚子道：“不，他就算是吸尽我的仙气，我也不会放弃他，这是我的孩子。”
　　北冥夫人夫人忽然愣住了，她忽然想起百年前的师姐玉裳，那时的她不也是如此这般神情吗？“这是我的孩子。”这话分明是百年前玉裳对她说的，而今当年的腹中胎儿已经出落的这般标志可人，却在用同样的语气说出这样一句类似于诅咒的话来，这真难道就是所谓的世事轮回，因果报应吗？
　　北冥夫人一声叹息。
　　一旁的小仙女按耐不住，轻声问道：“夫人，用仙草移魂也不行吗？”
　　青成忽然一个激灵，一把抓住那个小仙女急切地问道：“什么仙草移魂？什么仙草移魂？”
　　小仙女有些害怕地望着北冥夫人，不敢说话。
　　“夫人，什么是仙草移魂？”青成看出了小仙女的神情，转而面相北冥夫人，急急地问道：“夫人，快告诉我，快告诉我。”
　　北冥夫人没有说话，她只是愣愣地看着这个脸色苍白的女子心痛不已，她直觉地以为悲剧性的历史可能又要重演，虽然故事并不相同。眼前这本来是个多么标志的孩子啊，却是和师姐玉裳当年一样的执迷不悔。
　　“这个方法行不通，你容我再想想，你先歇息吧，铃兰你好好照顾她。”北冥夫人略略说着便带着一众人离开了。
　　青成自然是哭成了泪人。她万万没有想到北冥夫人竟不愿救助这孩子，真如众人所说，异族通婚绝对不能有子嗣吗？难道她和墨白就这样尘缘了尽了吗？
　　铃兰向来都是一个体贴知心的小仙女，她眼看着哭成泪人的青成，也觉得悲伤难受，她给青成铺好床铺，便在她身边坐下，缓缓道：“青姑娘，你这样伤心难过，害的只是自己啊，如今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也就治好顺其自然了，既然夫人说你的身体可以恢复，那何不就听夫人的安排呢？”
　　青成呆呆地听着，并不说话。
　　见青成这样安静，铃兰倒是有些心慌，她继续道：“其实我知道，夫人也是为了姑娘好，那仙草移魂，不是一般的法子，不到万不得已那——”
　　青成略略会过神，她看着眼前这个欲言又止的小仙女，嘴角微微一笑。
　　“铃兰妹妹，从前我并不这样执着的，可这些年发生了很过事情，我也很难回到当初那种毫无牵绊的心态了，自从有了这个孩子在我的身体中搏动，那是一个全新的生命，而这个生命却完全的依赖于我。”青成的眼角微微泛起泪光，她的神情安详而自然。
　　“青姐姐！”铃兰紧紧握住青成的手。
　　“铃兰妹妹，你知道那个法子对不对？能告诉我吗？”青成也握住铃兰的手。
　　“这个——”铃兰显然非常犹豫。
　　“妹妹，姐姐求你了。”青成的脸色却是充满希望，与刚才听到北冥夫人说孩子无救时候的那种绝望是截然不同的。
　　铃兰松开手，略略有些迟疑的说道：“那并不是一个好办法。”
　　青成睁大双眼看着铃兰，铃兰缓缓又道：“这是北冥的密术，我们这些做小仙的并不知道该如何操作，只是夫人会将那些从天际飘到北冥来的孤魂野鬼都搜罗回来，将他们的元神种在仙草中，待到仙草慢慢长成，那些孤魂野鬼的元神会与仙草融合，在经过长时间的修炼，能够再度为仙。那个时候的仙草就与从前的孤魂再无瓜葛了。”
　　青成睁大了双眼，神色略显吃惊。
　　铃兰继续说道：“这个方法也不是一定会成功，也有一些元神与仙草不能融合，或不能适应当下时的环境，便会枯萎，那样一来便是魂飞魄散了。”
　　青成显然惊讶于这种所谓重生的方式，她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等着铃兰继续说下去。
　　“我的仙源是一株铃兰花，从前的我是谁，我并不知道，北冥的仙子大多都是如此修炼而来的。”铃兰不再说下去，她看着青成。
　　青成若有所思的说道：“那岂不是？北冥夫人若是愿意为这孩子提取元神，这孩子还算有救？”
　　铃兰叹息一声道：“这就是夫人为何不愿用这种方法的原因。”
　　“怎么说？”
　　“姐姐有所不知，现在孩子尚未离开母体，是没有元神的，而且那些孤魂野鬼多是冤魂，如若不是，便不能与仙草融合，这便是夫人的顾忌之处，这方法实在不可行，还是请姐姐打消了这个念头吧。”铃兰起身为青成倒了一杯水，又缓缓道：“而且姐姐想想，就算是用这种方法救这孩子，也只是在神元上这孩子还算是姐姐的，身体上，那孩子就是一株仙草了，类比于任何一个普通修炼而来的小仙而已。姐姐真的这样做值得吗？”
　　青成抚摸着孩子，心中思绪万千，铃兰说的没错，用这种方法来说，这孩子便不完全是她与墨白的孩子了，可是不用这种方法也实在没有更好的方法了。
　　“姐姐想什么呢？喝口茶吧。”铃兰贴心地送来茶碗。
　　青成微微一笑，接过茶碗抿了一小口。
　　“时候不早了。妹妹也早些休息吧，明日还要早起，妹妹保重身体啊。”青成微微笑着，便作势将要躺下，铃兰便退下了。
　　铃兰走后，青成坐了起来，她拖着略略有些沉重的步子走到书桌前，摊开信纸些下了一封信。
　　信是写给北冥夫人的，青成道：“作为一个母亲，我别无他求，这孩子无论是带着戾气而来，亦或是带着灾难而来，他都是我的孩子，希望夫人救救他。如果我死了，我的灵魂会飞升，这孩子会得到单独的神元，可否救他一下，无论如何，这孩子是无辜的。”
　　青成的信写的很短，她有些吃力地写完信件以后便走到床边躺下了，他将那一封信件握在手中，紧紧地贴在小腹那个闪烁跳动的小龙身上，孩子，妈妈能够为你做的只有这些了，以后你需要自己珍重了。

　　次日的阳光来的特别早，也显得异常明媚。
　　北冥却没有了往昔的安宁，一大早就有小仙女在北冥宫报告：青成姑娘已经气绝。
　　北冥夫人并没有很惊讶，昨天看到青成那样决绝的神情，她就知道这是迟早的事情，只是面对师姐的嘱托，未免觉得太过失职了。
　　那份信件自然也是一同承呈报上来的，北冥夫人看了两遍以后，只是沉默了半天，这孩子果然如同当年的师姐一般执迷啊。如今事已至此，便在没有理由不救那孩子了。
　　“紫鸢，去仙草库取一株七叶草来。”
　　北冥夫人兀自道：七叶草带着天地的灵气，是女娲娘娘当年造人时曾经遗落了一颗幸福的泪水。这颗泪水脱离仙体后坠入凡间，凝聚了尘埃云气、日月精华，最终滴落在长白山脚下一湾浅浅的水潭边，幻化成七叶仙草。
　　这七叶仙草带着天地间所有的祝福而生，信仰、爱情、希望、幸运······
　　孩子啊，希望不要辜负了你娘亲的这一番苦心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