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歪传》大采

2、下山

　　“我家小姐准我回家一趟，并许我可在家呆上几天。哪料想，在我回去的途中，便出了事。当时，已经是夜里，我已经走到了镇上，不久便可到家，月光敞亮，且这条道我已经十分熟悉，是以心中也不是十分害怕。走至一拐角，我看到墙上自己的影子，然后在我的影子之后，看到另一个影子。与我的影子无二，连发式也差不多。只身量比我的稍长。它紧随在我的影子之后，我顿觉毛骨悚然，加快了脚步。也不敢后望。哪知道那影子也快起来。眼看就要追上我的影子……我快步跑到家门口，看到家中灯是亮着的，心下一安，赶紧叩门，哪知没有人理睬。我走到窗前，朝屋里望去，我看到了——一个与我一模一样的人正与我的家人谈笑……”
　　说话的是一个女魂，她找到我，希望我帮助她夺回自己的身体。
　　于是，我带着她去到了她家小姐的府上，也就是她现在的身体所在的地方。
　　而巧妙的是，我看到她家小姐在最近也忽的生了重病，卧床不起。其中定有所联系。
　　当然我不能正大光明的说我是来捉妖的，我也不会冒充神棍或者大夫。现在我是他们少爷身边的小厮甲。这几日正好碰上了府上招下仆的契机。
　　白日行事多有不便，等到夜里，我便偷偷来到府上小姐的房间。
　　已是深夜，闺房没有一个人。
　　灯影幢幢，我将门一推开，便看到绣床上的暗红流苏轻轻晃荡。
　　待我走近，发现而床上的人已没有意识。或者说我感觉不到她的魂体。但是，这个人还活着，呼吸清浅，毋庸置疑。
　　在房内观察了一周，也未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只得离去。
　　我住的地方，就在少爷房间旁边的一个厕间。
　　因为这家的少爷自小身子便很弱，所以得有个人贴身照料着，但因脾气乖戾，身边已经换了几回小厮。
　　待我熄了灯，正准备就寝时。
　　听到少爷房间有动静，打开小窗一看，竟是那小妖！占了丫环身子的那位！此时，正敲着少爷的门，但里边似乎无人应答。
　　“小甲！帮爷看看，谁在敲门。”少爷唤我，想是懒得起身。
　　“是！”我推开门。
　　我走过去，并装作初醒的样子揉揉眼睛，“姑娘，不知何事找少爷，现在夜已深，不如明日过来吧。”
　　“这位小哥想是新来的，不知道我和你家少爷的关系吧……”一双桃花眼魅惑十足，手也轻轻搭上我的胸膛。
　　哎呀妈呀！我心下一慌，赶紧后退一步！
　　当然并非我怕她，我乃是怕她识破我。
　　“呵呵！小哥还害羞呢！”她声音十分尖细，这笑声在夜里更是显得十分突兀。
　　门突然开了。
　　“怎么？还聊上了？”一脸不耐烦的少爷。
　　“少爷……”那小妖弱弱开口，姿态可怜，与初初调戏我的顿时判若两人。
　　少爷看着她。
　　我正猜测着这两个人的暧昧关系。
　　“原来又是你。”看了好一会儿，少爷似乎这才认出人家，却也不以为意，“我进去歇着了，小甲，送客。”说罢便进房关了门。
　　“姑娘，请回吧。”
　　那小妖甚是不服地瞪了我一眼，扭身走了。

　　我偷偷摸摸随了她去，夜里冷得很，也顾不上添上一件衣裳。
　　只见她回了自己房间，熄了烛火，过会儿也不见动静。
　　我也不能轻举妄动，无甚趣味地走了。
　　等到回去的时候，却出了一件大事情。
　　我迷路了。
　　去的时候跟着她，也就没怎么注意。等回去却不记得怎么走的。
　　我天生在识路方面有所缺陷。
　　这对于一个降妖之人来说，是一个大忌。
　　我只得耐着寒冷摸索着回去的路。
　　我现在所处是一个桃花林，林子极大，里边有几条小道，中间是一个凉亭，小道从凉亭分散开来。
　　我四下观望了一番，我的右手侧有一个小湖，貌似来的时候我没有经过一个湖，所以应该是右手侧，右手侧是一个假山……
　　“往左。”一个轻飘飘的声音在我耳边道。
　　我清楚感觉到我的心漏跳了一拍。脸上却没甚反应，只因被吓得了忘了反应。
　　我姥爷从来都夸我镇定，说我是块降妖除鬼的好材料。只我姥姥了解我，我反应慢罢了。
　　我回头一看。
　　更是一骇，是那小妖！
　　再一看，却不是她，是那女魂。这才松了一口气，差点忘了把她带过来了。
　　话说她怎么自己跑出来了，被那女妖发现可不得了。
　　我淡定了一下，平静的说：“我正想往左。”
　　然后一人一鬼朝湖那边走去。
　　“以后自己莫轻易出来，这府上诡异的很，很有可能被那些不明身份的东西发现你。”
　　她也不说话。
　　最终我还是在她的引导下回了院子。
　　进了院，我比得经过少爷门前才进得了我的侧间，我轻手轻脚。
　　哪知走到一半，里边的人还是发现了。
　　“小甲么？”里边有人出声，我便看到我的影子印纸窗上，里边的人很难不觉察了。
　　话说都这么晚了，这个病秧子怎么还不睡？
　　“嗯，是我，我去了趟茅厕，少爷。”
　　“进来一下。”
　　“是，少爷。”
　　我推门而进。
　　那女魂就停在门外，一动不动，在月光下，越发显得惨白兮兮。
　　屋里黑漆漆的，地上影影绰绰显出些奇形怪状的影子。
　　“少爷，需要点灯么？”
　　“不必。”
　　“少爷有什么吩咐？”
　　“过来点。”
　　“是。”我凑近了，便闻到他身上浓浓的药味。
　　“你怎么把那丫环带来了，不是说叫你打发她走么？”
　　“啊？”我懵了……他看得见？他看得见？！！！
　　但是，他却似乎不知道这已经不是之前那个了。
　　“还是说……你想要自己收着？”
　　“啊？……哈哈、哈哈……我哪里敢，我这不是上茅厕去了嘛，迷路了，人家姑娘好心帮我指路来着。”
　　“是么？那她怎么还不走？”他的语气已经有些不悦了。
　　我看了下门外，那女魂站在月光下，依旧不为所动，我只得喊道：“姑娘，今儿多谢你了，你且回去歇息吧。”
　　她面无表情看了我一眼。轻飘飘地走了。
　　我松了口气，“少爷，不早了，我先回了。”
　　幸得他也不再追究，“好。记得把门带上，这风吹得冷。”
　　“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