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绿豆糕

11、第 11 章

　　混在一堆女孩中拨着古筝，不要出错，慢悠悠的弹奏着。这是我经常在教我们古筝的乐师面前干的事情。弹得太好容易被列入出席宴会的名单，弹奏的不好会被挨骂，然后单独训练。只有弹得不好不坏才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只是……这次……
　　我偷偷抬头瞄了眼正坐在主座上的轩炎。唉，如果那天晚上我没有去弹镜的琴，也许他就不会想到要亲自检阅我们的技能了吧。
　　“啪”一把小刀飞来，插在我正弹奏的古筝上，被切断的琴弦割伤我的手指。
　　突然间，会厅安静了下来。没有人继续弹奏，都静静得看着我。
　　我将割破的手指压在唇上轻轻吮着。
　　“你还要装么？”
　　我抬头看向那个扔飞刀过来的人。轩炎在等我点头还是摇头？
　　“你们都退下，你给我一个人弹奏，再敢给我装模作样，小心你漂亮的脑袋。”
　　我认命地叹口气。拿出手绢，用力咬下一条，缠住流血的手指。
　　“云。”轩炎唤到，“你和她合奏。”
　　“是。”云走到我身边，替我换了琴。然后对我温柔的笑笑在我身边坐下。“准备好了吗？”
　　“嗯。”我点头。
　　吸气，呼气，收到云给我的讯号开始抬手，挑弦，轻拨，慢捻。
　　轩炎眯着眼睛听了会，便抽出腰中的剑，随着琴声舞起剑来。
　　跟着云的节奏，仿佛回到镜一开始教我的情形。云总是会陪着我练习……镜总是会冷冷的站在一边指出我弹错的地方。
　　“你给我用心跟上。”
　　我在轩炎的呵斥声中回过神，一边注意着他舞剑的快慢，一边调整自己弹奏的节奏。他的速度越来越快，我只能勉强跟上他的节奏。
　　偷瞄了眼一旁的云，熟练的手势和剑的舞动配合得天衣无缝。
　　我，终究不是琴艺精湛的镜。
　　终于，受伤的手指无法负荷他们的速度，“腾”得一声我弹出的杂音打断了他们的配合。就在我的琴声走调的同时，轩炎手中的剑飞速来到我面前。吓得我下意识地紧闭上了眼睛。
　　一阵剑气过后，四周又变得很安静。我微微睁开眼，只看一丝头发轻轻的飘落。
　　轩炎所持的剑就停在我的眼前。
　　“你，终究不是镜。”他收起剑，一把将我从座位上拉起身。
　　“既然那么舍不得她，为什么还让她走？”
　　他加重的手劲让我明白，我说了他不愿意听的话。
　　疼。
　　眼泪在眼眶中乱转。
　　“来，叫我的名字。”
　　我被轩炎突然而来的话语弄得莫名其妙，但是为了我的手能全身而退还是乖乖按照他说的做了，“轩炎……”
　　“不对，声音再弱点，眼神再无辜点。”
　　虽然不是很明白他的用意，我微微眨了眨眼，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我吸了吸鼻子，“炎……”
　　他一怔，随即松开手，笑了，“好好记住我今天教你的，夜，没有一个男人能够逃出你的手心。你比我想象中还做得好。”
　　我呆呆得看着他用指节抹去那滴眼泪。
　　“我期待着你的表现。”他说。“云，你留下，其他人都退下吧。”
　　我在转身出去的那刻看到云的视线只停留在一个人的身上……

　　握着自己的受伤的手指回到房间。就看到贤朗从内屋冒了出来。
　　“姐姐，你的手指怎么了？”
　　“被琴弦割伤了。朗儿，帮我从架子上把绿色的罐子拿过来。”
　　“好。”
　　“帮我端盆清水过来好么？”
　　“嗯。”
　　不一会贤朗拿来了我自己闲来无事时配的药，和清水。
　　盆中的水，倒映出我凌乱的发和唇上妖艳的血色。
　　“姐姐，你对着水盆在发什么呆？”
　　“噢。”我从自己的倒影中会过神，将手浸了下去。
　　不理会贤朗像个小老头似的唠叨着，我的不小心和发呆。包扎完手指，终于受不了他的碎碎念，打算去云那里坐坐。

　　“云。”我像往常一样轻轻敲敲门，不等她回复就推了门进屋。
　　“你在干什么！”我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忙冲过去，夺过她手里的刀，扔得远远的。
　　“夜，你放手！”云挣扎着。
　　“等我帮你包扎好再放！”我用手肘压住她手臂上的穴道，抽出自己的手绢，缠上她手腕的伤口。
　　“夜，你别管我！”
　　“我不管你，谁管你！”我紧紧地扎在她的伤口上。“镜走了，你想扔下我一个人嘛！”
　　“夜……”
　　我转过身，扶住她问，“到底怎么了？死不能解决问题。这不像我认识的云啊。”
　　云泪眼朦胧的看着我，许久说出一句，“他不要我了。”
　　我一愣，稍微想了想，猜测道，“那个人不会也要把你送走吧？”
　　云伤心得将头埋在我怀里又哭了起来。我知道我猜对了。
　　我轻轻拍着云的背，沉默着。我不知道我还能说什么。
　　“我……我从来没有求过他什么。只是……只是这样远远得看着就可以了。我走了，就再也见不到了……这样的生活，还有什么意义。这样的人生，不如不要了。”
　　“云……”我将头靠在她头上，“还记得你在尼姑庵里对我说过的话吗？我们可以……”
　　“可是我已经迷失了我的心啊！”云抬起头望着我，“我知道我的幸福是什么，我很努力的抓，但是我抓不到阿！夜，我永远抓不到。我没有镜坚强，我也没有你单纯，我有很大很大的野心的……可……可他……”
　　“如果你死了，就没有任何希望了！只要活着，那个人就一定能见到。无论多辛苦，等待多久，只要活着，就一定能见到！”
　　“夜，你也有想见的人？”
　　“嗯，有。我想她现在一定还等着我回去。”我看着她伤心的模样，“我现在就去找他，让他换别人去！”
　　“夜，别去。”云拉住我的手，“他不会听你的。他连镜都能送走，何况是我呢。”她苦笑着说，“夜，谢谢你，我已经没事了。”
　　“云……”
　　“嗯，帮我上药吧。”她平复了下情绪，走到架子前，找出一个小瓷瓶递给我。
　　我不放心的打开盖子闻了闻。
　　“放心，我已经想开了。如果这是他希望的，我会去尽力做到。”她低垂着长长的睫毛，睫毛上还有她未干的眼泪，“这是我现在唯一能为他做的了。”
　　我解开她手腕上的手绢，将散发着金创药味道的药洒在她的伤口上。
　　“夜，能为我做一件事情吗？”
　　“嗯，你说吧。只要我能够做得到。”
　　“我想，给自己留一个回忆，一个我和他之间最后的，最美好的回忆……”
　　此时，云的微笑中带着说不出来的苦涩和凄凉。
　　我怔怔得看着她的微笑，许久回答道，“好。我帮你。”

　　走出云的房间，天色全黑了。没有星星也看不到月亮。我一直以为云是能看得透一切的人。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让她也看不透的事情。
　　不知不觉我又走到了镜偏爱的荷花亭。
　　那个云心中的人……
　　那个人拿着箫在亭中吹奏着。
　　箫声中的透着孤单和无奈。
　　我远远看着亭中的人，猜测着他现在是什么表情。孤傲？冷漠？还是……他的心里又在想着谁？
　　月亮从云朵中慢慢浮现。
　　月光照亮了他的侧脸。玄色的衣服衬得他更加孤傲。却又有说不出的魅力，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箫声停止了。
　　我与轩炎在明亮的月光中对视着。
　　我始终猜不出他的心思。
　　也许就像云说的，我们任何一个都是他的棋子。要进要退都由他摆布。只是，他可曾对他的棋子产生一点点眷恋，呵护？如果今天他说我终究不是镜，是他表现出的对镜的一点点留恋。那么云在他心里的位置呢？
　　转身离开他的视线。
　　云期盼的那小小的美好回忆，我就来帮她实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