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03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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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培尔岛，摩布王国革命军基地。
男孩的身影在山林间灵活蹿动，他光着的双脚和此处干裂土地配合得很默契，只是时不时会被过大的军裤所绊到，有放哨的革命军在他飞奔而过的背后打招呼：
“里加！慢点跑！我们还没出发呢！”
“喂喂？你不会是想一路跑回王都吗？里加！”
“里加！！你爷爷又来捉你啦！”
最后那声呼喊引来隐蔽树丛间一阵默契的哄笑，也成功截住了男孩，他不甘心地对刚才喊话的人吼回去：“谁、谁说的？我才不会被我爷爷捉到呢！！”瘦小的身形里倒是爆发出挺惊人的音量，惹得安睡的飞鸟扑扇了翅膀从他周围的藏身之所惊惶逃离，这孩子自己也被吓了一跳，愣怔三秒才又恢复了奔跑的速度，一溜烟消失在了黑暗中。
没过多久他便跑到山腰间一处瓦房，兴奋地直往年久失修的门上撞过去，在老门不堪重负的吱呀声中跳进屋里大声宣布：“爷爷！有援军来接我们啦！西德洛斯他们马上就要出发去王都了！革命要开始啦！！”
还是孩子的里加还不能完全理解他所说出的话中隐藏的前因后果，语调却激昂得不输给任何一个革命军的士兵。可惜的是他激昂完毕，就被半趟在床上的老头一手杖扔中。
“吵什么，西德洛斯他们要死要活，跟你有什么关系？”
“爷爷……不是说好了让我参加革命军吗……”小男孩委屈地啃了手指，脏兮兮的指甲和沾着污泥的脸混在一块，压根分不清彼此；这个动作又招来里加爷爷好一通说教。老人说话间歇里总是咳嗽，好容易才把意思表达通畅：
“谁跟你说好了让你参加革命军？你一小孩凑什么热闹送什么死啊？”
“才不是送死呢！！我见到援军啦！超级厉害的，明明伪装成海贼居然敢坐着海军的船来；而且三两下就把三艘军舰都打沉了！虽然个个都长得很凶穿得又奇怪就是了。。啊啊，西德洛斯说那个送信来的女孩子是依娜祖玛的徒弟哟！依娜祖玛欸！”虽然那是他根本没见过的家伙，但光听名字就知道是气势不凡的大人物！
倒是他爷爷在听见那个名字后，闭目思考了一会儿，颤巍巍地下了地披上衣服，“终于是等来回信了吗？西德洛斯。”他拒绝了孙子的搀扶，自己捡起手杖往屋外走去。
门前冷清的月光将老人投射在地上的影子拉高拉长，藏匿了手杖、扳直了腰脊，恍惚间他垂垂老矣的姿态好像又重新变回了十五年前满怀着壮志雄心、想要亲自参与甚至创造历史、差点成为英雄的男人……
“爷爷！”小男孩在他身后不甘心地又叫了一声；他回头，布满皱纹的脸再没法修饰；
“唉。走吧，里加……去看看你说的‘援军’。”
里加的神色这才重见晴朗，快步地拨开了屋后的树丛露出一条密道来，直通往山洞间革命军扎营的地点，步伐不再稳健的老人跟着雀跃的孩子，一前一后不对等地前行……
十五年后，他终究只是个被历史碾压抛弃，连名字都不配再拥有的小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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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地比平时热闹许多，众人在多年的训练与警觉中仍保持着快速而谨慎的动作，但不时爆发出的调侃与欢笑声还是暴露了内心的起伏，那是在等待多年的暴风雨前忍耐不住的躁动。
篝火中，唯有最后头揭下门帘的帐篷里是另一番景象——
“一个不注意竟然就被摆了一道，这笔账回去再跟你们俩算！”尤斯塔斯.基德恶狠狠剜了雷亚和瓦莱恩两眼，手里火枪对准端坐在地的西德洛斯，他背后还有提了双刀的基拉待命。丧尸和罗奇也各自持着武器架在西比尔脖子上；整个营帐中，革命军兄妹早已被基德海贼团围困地动弹不得。
“利用完海贼还敢单枪匹马来谈判，你也算个男人了！”实在是听不出他话里到底是夸是讽，西德洛斯的头却始终高昂着不低，下巴上那条刀疤和他棕眸里不曾黯淡的光芒一样明显。听了基德的话后他只苦笑一声，不落气势地回答：
“当时我也没料到你们反击得那么干脆利落……至于利用这事，我最对不住的好像是雷亚小姐，不是船长你吧。”说完下意识地看了眼对面的雷亚，目光里真是带了十足的抱歉。雷亚在他这种眼神注视下连连摆手，推搡说：
“呃，我只是受朋友所托递个信而已，谁想到你突然神来之笔了一下……啊咳。”
西德洛斯微抿了薄唇，又正色补充道：
“我不妨和你们实话实说：其实依娜祖玛的来信中，的确提到援军一事，但他只说高层仍在商议具体对策，加上这封信是好几年前写的了，据我所知，依娜祖玛为营救同属革命军的上司也进了推进城。可是摩布国已经等不了了！眼下国内灾害与霍病不断，形势正是最危急又最合适不过的时机！我恳请各位不要拆穿我对同胞的谎言，我们的确需要援军的力量，但更需要的……只是个鼓舞人心的契机！”
统领一整支叛军的首领讲话恰到分寸惯了，分析得又正经得不行，实在让人挑不出毛病来反驳。偏偏尤斯塔斯不是个好说话的，听见对方的意思只拿他们当个‘契机’使，杀气直接翻了倍：
“哦？那你的意思是老子搭好了场子，现在就得乖乖闪边让你登台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各位的损失我自会补偿，只是眼下革命军自个儿都捉襟见肘了，不嫌弃的话，我可以提供几条离开摩布国领域的安全航路给你们参考。”
“那种东西老子才不稀罕……”
“又或者，”一直在旁边不出声的西比尔突然开口打断了男人们——她这时没穿游击打仗的军衣，只一身麻布长裙，金发没了帽子遮挡，披散下来直垂到腰间，衬得本就出众的脸和身形更夺目——不怯场地环顾四周，勇敢接下海贼们意味不明的目光巡视，落落大方对基德一笑：
“船长为什么不干脆跟着我们一起去王都？您和您的船员都实力超群，即便半途遇上敌袭，也只是给你们过过手瘾的靶子；叛军首领没有的财富，国王那里可多了去了。只要到达王都奥尔德森，我可以用我哥哥名义担保，将王室累积的财宝分给你们一半！”
西德洛斯跟旁人一道惊诧地看向妹妹，只收到她一个噤声的眼神，强压下了话头。
“一半？哈哈哈哈……”基德的反应好像她刚刚讲了全世界最大的笑话，故意模仿了她的语气强调好几遍，他挥挥手让丧尸和罗奇后退，自个儿走过去微微俯下身，枪口危险地沿着她的太阳穴一路描摹过下巴、脖颈与锁骨，最后抵在女人衣裙开得不高不低的领口处。
“老子想要财宝，当然是要全部。”
西德洛斯在旁边拳头都要捏碎了，碍于基拉的刀刃还对准着他后脑不好行动；西比尔反倒丝毫不慌张，冰凉的手心覆盖上基德的手背，带住他的动作将枪口拎到自己眉心处——
“那么到时候，我们再打一场来决定，不就行了吗？”
“噗——哈哈哈哈哈！爽快！”
基德收回枪，笑得更厉害了；等他收拾情绪再抬起头，看向女人的目光已经十足十不怀好意地发亮。
“这样也正好，”基拉转瞬也收了刀，走至西德洛斯跟前正对他：“我们刚进伟大航路，还在想怎么摆脱海军军舰这么大的目标，之前我看了海图，摩布国的王都与兰德沃夫相距不远吧？”
西德洛斯点头肯定：“不远，原来你们是想去兰德沃夫买新船？那我倒还可以推荐几个造船厂。”
“哼，那倒不用你来操心，说清楚了，我们对你的革命可没什么兴趣！”
“我也不指望当海贼的人能对别人的国家命运会有什么兴趣……”
两个头目互相嘲讽间，外头有孩童的声音大叫：
“西德洛斯！”
帐篷里两方的人都是一滞，西比尔没了刚才的镇定，慌忙叫道：“里加！在门口别动！！”可惜晚了一步，小男孩已经大大咧咧掀起了门布，被映入眼帘一堆凶神恶煞的海贼瞪得失语。
跟在他后面的老人见状，连忙把孙子往身后护住，只盯住还半坐在地的西德洛斯像在寻求什么解释。黑发首领不知怎么还挺紧张这老人，一时也不知从何说起；双方僵持了一阵实在是尴尬，外头又人来人往几乎要好奇地靠过来了……梅菲斯特.雷亚清清嗓子，嘴角标志性一歪：
“看来革命军真是捉襟见肘啊，老人和小孩子也拿来充战斗力了吗？”
兄妹俩辩驳不及，老人则眯起了眼睛观察这一窝‘援军’，只有小男孩里加光听见她把自己也当做了‘革命军战斗力’立刻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就凑过去：“你真识货！西比尔也说我是革命军未来的希望呢！”雷亚瞥了眼金发美人，对方早就掩面扶额一套动作做全。
“你就是大家说的那个递信人吗？？为什么你们打扮像海贼？又坐海军的船呢？”
“呃，这个嘛。。”
感觉到那老人的眼光也锐利地扫过来，西德洛斯动动口型对基德说‘成交吗’，船长和大副交换了目光后略一点头，三个人又同时向雷亚望过来。莫名其妙集结了四道目光，被寄予众望的女孩脑筋飞快地转了几轮，神情严肃口气稳重地对小男孩教育道：
“难道你没听过这样的话吗？——不想当海贼王的海军不是好革命家！！”
“哗……大姐姐你好厉害！”
这回，轮到海贼们掩面扶额一套齐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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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时抚平了爷孙俩的疑惑后，西德洛斯一本正经地向老人宣称基德一船人是在南海潜伏已久的援军，迫不得已用海贼的身份做掩护，更大大着重了梅菲斯特.雷亚的作用，将她和依娜祖玛的关系说的神乎其神，弄得女孩在后头提心吊胆一个劲安抚瓦莱恩以示清白。
老人看来是西德洛斯的前辈一类人物，有模有样地和他分析当下国家形势和行军路线。言语间却只一再提醒他危险重重，察觉不出他到底是何立场；里加瘦小的身躯绕着巨大的地图跑来跑去也不嫌累，他看上去只是个刚开始认字的小家伙，一头乱糟糟的黄发和瘦得像排骨的身材，此刻认真重复着爷爷和首领嘴里说的各种革命与打仗的词汇，感觉就像走错了频道。
基德一行人待了几分钟，撤出山洞打算回船上集齐物品。革命军前些时日和几名夜袭的国王军士兵交火，损失了多个同伴，不幸地正好空出车马让他们同行。
刚走出山洞，西比尔在后面叫住他们说：
“虽然知道你们不感兴趣，还是想解释一下……你们见到里加和他爷爷了吧？他们就是为什么哥哥要说，情势到了我们不得不行动的地步的原因。”
“为什么？这一老一小有什么特别的吗？”雷亚不解地问。
“那个孩子叫里加，你们猜他多大了？”
“看这体形……八岁顶多吧？”
她噗嗤笑出声来，却没有开心的意味，像反复听惯了错误答案以至于不得不用笑来掩饰似的，“里加十二岁了。而他爷爷……看上去七十多，其实六十岁都不到。”在众人震惊的目光里她接着解释——
“里加的爷爷曾经参与十五年前摩布王国的‘血洗’革命。当时他在革命军中地位仅此于首领奥格雷迪，后来革命失败，他带着家人潜逃到里培尔岛，那时候里培尔还是个普通的村子，大家能吃个饱饭……十五年来，王国赋税年年增重，加上天灾人祸，岛上的人家一户户饿死，五年前我和哥哥收到里加爷爷发出的求救赶来时，只剩下他们祖孙俩在这荒岛上啃树皮和泥土。里加的爷爷曾经发下毒誓不再参与革命事宜，如今却默许了哥哥的行为……这个国家，真是到了逼人不得不反的地步了。”
她目光凛冽，又一次看过漫山遍野竖起的无名孤坟；又突然想到了什么，说：
“哎呀，瞧我这记性，你们根本不知道什么摩布王国、什么血洗革命吧。”
众人面面相觑了几秒，还是瓦莱恩头一个老实回答：“确实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其实，大概也只有他最想刨根问底关于革命军和这个国家的事情；基德他们知道他那点心病，也不阻拦。
“我们边走边说吧，我正好参观下挂了海贼旗的海军军舰。走这边，近道！”她灵活地拨开看不出差别的树丛，招呼海贼们跟上。一路认真详细地解释了历史：
摩布王国。
这个国家和大多数王国一样承世袭王位制，历史上国家因贫富不均发生动乱早已是常事，然而前任国王在位时疯狂地大肆清除潜在政敌，包括其兄及表亲，以及多位大臣在内均无一幸免，暴政下军队欺压群众的事件更是屡有发生，终于史无前例弄到了民不聊生的地步，革命军的势力也在民众支持庇护下越来越大……
就在十五年前，国王独女帕蒂遭叛军首领奥格雷迪绑架，此事件成为导火索；
数月后，国王军与叛军正式宣战，随之引发“血洗”革命；初期两方僵持不下，损失惨重，后来革命军在民众支持下渐渐恢复元气压过军队一头，在王都奥德尔森的决战中亲自领兵的前国王被虏，砍头示众；
然而革命‘成功’后，正欲改革制度前夕奥格雷迪无故失踪，初入宫廷却失去精神领袖的叛军一片混乱。就在那时，王女帕蒂带着邻国援军与号称失踪多年的‘王室表亲’克莱顿归来，迅速镇压革命军，帕蒂与克莱顿成婚后共袭王位。不久帕蒂病逝，克莱顿独享王位后却沉溺于奢侈享乐，摩布王国再次陷入暴政，甚至比十五年前更过犹不及。
‘血洗’革命共计死亡的摩布国公民多达三十万人，战争导致的伤残更数不胜数，国家的新王对重振国力一事撒手不管，放任群臣相斗，民众负担逐年增重……
“至此，英雄奥格雷迪所带领的‘血洗’革命彻底宣告失败。”
西比尔立于船头，夜色中海风吹暗了她明亮的长发和面容，只替她所转述的历史画上不明不白的暂停。
“你们是在海上行走冒险的海贼，也许不能明白扎根土地的人的想法……但是人都是从陆地上的，我只是希望，起码你们能够理解，我哥哥……他想要拯救他所生长的这片土地的心愿，从很久以前开始，我们就一直亲眼目睹自己的国家经过暴政、战乱、革命、希望、绝望、再次的暴政，哪怕只是能够，让这种历史稍微地停留一会儿，只停留一会儿……”
西比尔没有再说下去了。
在她没有说完的话语背后，矗立着一整个伤痕累累的国度，被人们推动又推动着人们，在交互的撕咬折磨中沉入比夜色更为深沉的黑暗中，永无止息。
海贼们决定在海军船上度过最后一晚，日出前和摩布国革命军一同出发。基德下了死命令：凡是来袭的，统统干掉；其余的，不是万不得已，就别多管闲事！
他言下之意，其实还是给同行的革命军留了条后路，多少有点将计就计充当‘援军’的意味。海贼们都没意见，有几个还调笑说雷亚这回风光了，简直要被这帮革命军奉作救星女神之类的人物，她没得意几分钟又被博达骂‘从头到脚哪点都不像救星跟别提女神了’两个人例行公事地大打出手。
基德看得都烦了，让瓦莱恩给他们一人一拳伺候；他自个儿回了房间躺倒；睡得迷迷糊糊间有人敲门，他嘴里不住骂着脏话，没好气地打开门……梅菲斯特.雷亚抱臂靠在墙边，脸上神情难得的认真：
“嗨，船长，抱歉打扰你，不过有件事情，我觉得还是让你知道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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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德洛斯在日出前就已经完全清醒了。
走出山洞后迎面是寒冷的雾气，远方太阳在云层中挣扎着缓缓冒头，而偌大的岛屿似乎只有他一人；朝露拂过他英俊刻板的脸，他朝内陆放眼望去，似乎王都近在咫尺……
“哟，首领，早上好啊。”
他不由自主绷紧了全身肌肉迅速地转身面向‘突袭’的敌人——看清坐在山洞口的雷亚后，警戒稍微撤除了些。女孩仍是海贼打扮，蝙蝠衫领口大得露出细瘦的锁骨，短裤能只盖住大腿根朝下几厘米，丝袜紧紧裹出了小腿曲线，常年只接触妹妹一个女性——何况西比尔穿着也不那么开放——男人微微红了脸，转而庆幸自己皮肤黑看不出什么，谁知道雷亚紧接着问：
“好看吗？”
她声音总是懒散，听起来又带着玩笑意味；
他一呛，这次连耳朵都莫名有点发烫。
“早上风景好看吗？”
“呃……不错。”原来是问的景色。西德洛斯紧张地调整好表情，切换回平时英明领袖的状态。“雷亚小姐起得很早？”
“是啊，我其实平时很赖床的，今天起早了。”
“为什么？很紧张出发的事情吗？”
“那倒不是，不过我觉得你是那种会早起的类型，想来撞撞运气。”
“呃……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女孩也不急着回答，权当欣赏风景般晾着他，上上下下把他鲜明的五官、健硕身形和此刻有点微微抽动的表情尽收眼底。看完了还不忘来一句：“嗯，早上风景果然不错。”
西德洛斯都要找借口遁走了，身后不远又传来阵阵脚步，他咳嗽一下重整了姿态——来的是里加的爷爷。雷亚很礼貌地和他互相打了招呼，见他没有赶人的意思也就不避嫌地继续坐着。
山洞里各人起身收拾行装的声音陆续传来，向下望去，基德他们不知何时已经点燃了船只，火烧得渐旺；老人只又交代了西德洛斯种种事项，末了长叹一口气：
“里加铁了心要跟你们一起走，我不打算阻止他。”
“什么？！”男人倒是大吃了一惊，不是怕小男孩拖后腿，更多是为老人坚决态度的转变；
“男孩子是劝不住的，西德洛斯，我劝了你这么多年，不也走到今天这步了吗？……算了算了，我只拜托你，哪怕是送死，也请你尽力保住他最后一个死吧。”
“我……知道了。”
老人无言地拍了拍他的肩，又回过头问雷亚：“你真的是革命军依娜祖玛的人吗？”
昨天还摆手否认的女孩子答得迅速果断：“是的！而且我曾经参与过自己国家的革命……唉，说来也是惨事一桩。”语气中似乎真的带着令人心痛的无奈与悔恨，西德洛斯一时分不清她说的是真是假，老人则干脆当了真。
“那么，我也连带着劝你一句好了！西德洛斯，你也再听一遍……当年奥格雷迪带着革命军在王都混战中俘虏了前任国王，我们顺从民意将他砍头示众，在死前，那老头只对我们说了一句话……”他稍作停顿，下了很大决心才说下去：“他说——他们是会背叛你的。”
西德洛斯不是头一回听老人这么说了，然而每一次，他都要被前辈语气中无法参透又无法打败的复杂情感给震慑住。
他们究竟是谁？这些年他始终在思考。
老人却说他也不知道答案。
“西德洛斯！一切都准备好了！！”革命的同伴在身后呼唤他，正处壮年的领袖回应了他们，转头又是意气风发的模样，山崖下燃尽的船只升起阵阵硝烟，如同被燎动的烽火，警示着仍处于醉生梦死间的王室与苦苦挣扎的国民……
是的，这国家等待着他去拯救，历史等待着他去改写推动。
他有奋战多年的同伴，现下有神来之笔的援军，更有他一腔的热血与计谋。无论前路如何，奥格雷迪和老人那一代革命军未完的意志必将在他手中得到传承！
“我们出发！向着奥尔德森……前进！！”
西德洛斯跨上坐骑，与主人共鸣的马匹发出阵阵慑人的嘶吼，一路冲下山崖，带领着部队往内陆潜行，乱坟与老人皆被马蹄踏出的飞灰甩在后头，没过多久便没了踪影。
在先行军后头紧跟着的马队里，梅菲斯特.雷亚俯在马背上，遮挡风沙的斗篷一并遮挡了她微妙的表情。老人的话还回响在耳边：他们是会背叛你的。
“噗……说得还真对啊。”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03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