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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宁的琴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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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宁的琴声
1.言再次站在报刊栏前的时候,报纸上已经报导法院驳回了上诉请求,舜最终被判处死刑并立即执行的消息。
“很难过吧?”宁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旁边。
“什么?”
“那个舜是你的战友吧?”
言没有讲话,转身就走。
“那天你在电视机房前的反应,还有第二天你就请假说去要看一个垂死的战友我就想到的。”宁想安慰言失去战友的心情,但是在言的眼里却是她料事如神的沾沾自喜。
“我发现你不是一般的热心,简直是八婆!”言语气冰冷的说,然后大步要把宁甩开。这次,宁很识趣的并没有跟上来。
下午的课是《战争史》,言莫名的烦躁。
坐在旁边的宁轻轻捅了捅言,传了张纸条:“睡一觉心情就好了。”上面写着。
言看看了身边的宁,突然觉得好笑,刚想回答,宁就迅速的说了一句:“算我八卦好了。”
“睡你的吧。”言笑着说。
讲台上的李中校正在讲述某朝代我国战争中的辉煌历史:
“……我国士兵英勇善战,最终以少胜多,以寡敌众,守护住方圆六万多平方公里的土地,让敌人俯首称臣 ……”
打仗,为什么总要打仗呢?言脑子里突然冒出这样的困惑来,过去自己参军入伍上前线打仗好像都是天经地义的,甚至还有份光荣;可是现在却由衷的厌恶起来,听到战争这两个字就觉得恶心。低下头看着自己身上的军装也感到那么的难受,好像自己是一只虫子,随意被碾死也是无所谓的。心中的郁闷堵在嗓子眼里。
“今天的课就差不多上到这里,同学们有什么问题吗?”李中校问。通常这样的史类课,大家都当是听故事,有谁会提问题呢?李中校想。但是,他看到言举起手。
“什么问题?”他微笑的问言。
言起立,“我想问一个和历史无关的问题。”大家的目光都投到了言的身上,宁好像嗅到了不良的味道。
“为什么就我们的士兵是英勇善战的?是顽强抵抗的?而敌方就不是呢?为什么我们是为了荣誉而战,而敌方就不是呢?对不起,我要纠正我的用词,不是敌方,也不是敌人,是与我们作战的人。为什么一定要用‘敌人’这个词?不直接称他们为某某国人?敌人这个词本身就有诱导恐惧的意思,这个词让所有人都认为杀人成为天经地义甚至应该义无反顾做的事情。一旦用了‘敌人’这个词,就可以把那些可杀的对象看作是低等人、卑劣的人,可以毫不留情的去践踏他们,侮辱他们,就因为他们是与‘我们’对立的?”言越说越激动,不得不将两只手撑在桌面上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这真是一个意想不到的问题。李中校站在讲台上沉默了一分钟,才说:“虽然这不关历史,但的确是个很好的问题,这可能涉及到作战心理学或战争的其他领域,我们以后可以和其他教官共同讨论这个问题。好,下课。”李中校收拾好讲义。
所有学员起立敬礼,宁拽拽了言,于是排队走出教室。
言烦乱的心情并没有什么好转,不知道是不是舜的事情在自己心里潜移默化的影响,她想起舜所说的话,就走到计算机房想查找一些有关纽伦高地战役的情况。
军校可以上到一些军队的内部网。攻打马尔杜亚山的战役是由一个叫蒋伟的少将统一指挥,纽伦高地是战役中的一个关键部分,具体是由田靖大校负责。从相关介绍来看,战役决策中没有什么失误和可以令人指责的的地方,加强排的失利是战斗中常见的情况,谁也不能保证会有一个常胜之师;大部队没有及时的支援是因为山路崎岖,地形复杂,并且距离遥远。可是舜的疑问也无法辨驳,为什么仅仅留下一个排驻守?但是不管怎样,现在还无法证明舜所说的就是事实,或许是他的道听途说和胡乱猜测也说不定。最后,言打印了一份纽伦高地战役阵亡烈士名册,上面也有哲的名字。
想找一个没人的地方静静的呆着,言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学校的花园,花丛深处传来了吉他的乐声。很好奇的走过去,竟然是宁坐在草地上弹着一支叫不出名字的歌,弦声轻柔忧郁像是若有所思。言停下脚步,准备在琴声里吸根烟,但是打火机的声音好像惊动了宁,她抬头对着言笑了笑:“刚刚和四年级的一个学长借来吉他玩一玩。”
“没想到你还玩这个。很好听啊。什么名字?”言一边吸烟一边问。
“说了你也不知道。”
“嗬嗬,这倒是。”言一点儿也没恼,“真的很好听,好像在思念什么,惋惜什么。”
“一个女子在咖啡馆想起了和曾经的男友的相见。你的音乐感悟力不差嘛?”
“那是。我是小时候没有机会学什么钢琴提琴的,不然说不定现在也是个音乐奇才。”言坐在宁的身边,把吉他拿过来,随手拨弄着琴弦。
“你今天上李中校的课的时候,吓我一跳,嗬嗬,我想所有人都被你吓住了吧。怎么突然这么激动呀?不过你说的话真帅!”
“噢。”
“你说话的样子就像个反战的斗士。不过居然出现在军校里,真有意思。”宁笑着盯着言垂下的脸,很柔和的轮廓但却人觉得倔强。
“让他妈的战争见鬼!”言狠狠的吸了口烟。
“可是我们是军人呀,捐躯战场就是我们的使命。”
“不要再和我说这些大道理!当你看到和你并肩前进的同伴突然被火箭推进弹打死,可是你却不能停下脚步,不能回头张望的时候会是怎样的心情?当你完成任务顺着原路返回尸体已经找不到了,又会是怎样的心情?当你最重要的人就在你面前被流弹击中,你却无能为力会是怎样的心情?当你看到对方的俘虏已经被炸飞了一支胳膊鲜血直流,却用及其憎恶的眼光注视着你的时候你又会是怎样的心情?当你也被对方用仇恨和愤怒肢解你的自尊践踏你的灵魂的时候,你又会怎样?你还会坚信这就是你的使命吗?”言扔下手中的吉他,倚着树让自己重新平静下来。
“所以你才拒绝给全系学员做事迹报告吗?”宁好奇的问。
“不完全是。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我很八卦的嘛,系里的事情没有我不知道的。”宁笑着说。
“噢,因为你是将门之子嘛,到哪都是张通行证。”言又点了一根烟。
宁怔了一下,没有说话,重新拿起吉他弹了起来,唱道:
How many years can a mountain exist before it\\\\\\\\\\\\\\\'s washed to the sea? How many years can some people exist before they\\\\\\\\\\\\\\\'re allowed to be free? How many times can a man turn his head pretending he just doesn\\\\\\\\\\\\\\\'t see? The answer, my friend, is blowing in the wind. The answer is blowing in the wind.
宁的歌声也在风中飘。言被感动了,她不知道是因为这首歌,还是因为宁天真眼神中的淡淡哀伤。
2.又是一个周末。华灯初上的时候,言请假外出。
“你怎么总在周末晚上出去呀。校规规定不准出入营业性舞厅和娱乐场所。”宁在旁边说。
“你有时候真的很烦。”言说着走了出去。
言到繁星的时候还比较早,酒吧里的人稀稀落落。老板娘麦姐还在忙着一些准备的事务,言随便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来,掏出一支烟,从烟霭中看去,这里的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你就是言吧?”一个女生在言的对面坐下。这个女生是削过的短碎发,用褚哩打得很有型;左耳打了五个耳洞,有三个在耳骨上是银的耳圈,剩下两个都在耳垂上。当她用zippo打火机点燃一支寿百年的时候,可以看到她左右手指上夸张的银色骷髅指环和绕在手腕上红色、黄色、蓝色、白色的珠串。她抬起眼看言的表情十分自信和嚣张,“一张欠揍得脸。”言在心里想到。但是,她只是点了点头。
“听说你在这里很有人气,因为你在床上很厉害。我很有兴趣领教一下哦。”女生一只手支着头,侧着脸坏坏的瞧着言。
“一个女生说出这样的话来不觉得太露骨了么?”言漠然的看着她。
“我只不过是比较直接的表达我所想要的。”女生笑着,“我们不必那么虚伪了吧。”
“可是你想的东西,并不是要了就能给。”言准备掏出第二只烟。
“但我还是想试试。”女生说着,很有眼力的将自己的寿百年推了过去。
“谢谢,我只抽七星。这不是我的口味。如果你想从我身上尝试什么,那么结果只有一个。”言点上一支柔和七星,将那盒寿百年又推了回去。
“哦。”女生做明白状,放好烟,起身准备离开。“我相信我有改变结果的机会。我叫优,你会记住我的。”
过了一会儿,麦姐拿着两瓶克罗纳过来。
“优,”麦姐的头朝那个女生的方向点点,“和你说些什么?”
“她欠操。”言说。
“嗬嗬,”麦姐笑起来,“她可是跟这里所有人都说你就是她喜欢的那一型哦。”
“可她不是我要的那一型。”
“那你要哪一型?”
言突然想到了宁,热情天真但是善解人意。
“你啊,就是麦姐你这型的。具有成熟魅力的女人。”言说。
“嗬嗬,真会讲话,我喜欢听。今天晚上到我家去吧。我老公和女儿不在家。”麦姐笑着。
言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