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无心（修改版）》萧璇

50、14

　　看到我写字，天一没有表现出一丝的惊讶。
　　“在写什么？”他问道。
　　“自己看。”我没理他，继续写。
　　天一看着我的字，念了出来：“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三里之城，七里之郭，环而攻之而不胜。夫环而攻之，必有得天时者矣，然而不胜者，是天时不如地利也。城非不高也，池非不深也，兵革非不坚利也，米粟非不多也，委而去之，是地利不如人和也。故曰：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国不以山溪之险，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寡助之至，亲戚畔之多助之至，天下顺之。以天下之所顺，攻亲戚之所畔，故君子有不战，战必胜矣。”
　　他笑道：“出自《孟子》。愿儿，你到底还隐藏了多少才华。”
　　我道：“我只是会背而已，算不上真才实学，倒是你，我以前都不知道你会打仗的。”
　　他解释：“那是因为我在军营里呆过八年，耳濡目染，又有义父在旁提点。”
　　“那我还读了十六年的书呢，文章诗词背过无数，默写个《孟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兵法谋略我看得也不少，可真到了战场上，我也没什么用了。”
　　“胡说，你的智慧可比几万大军有用多了。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我明白了。”
　　就在我们两个互打哑谜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阵吵闹声。
　　“我等要求见水姑娘，请大人通报！”
　　“将军有令，任何人都不得见水姑娘，你们回去吧。”
　　我一听，生气了：“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任何人不得见水姑娘？”既不让我出去也不让人进来，难怪除了他和莫磊我都没见过其他人。
　　“我也是担心你的身体啊，况且，军营不比其他地方，不适合你一个女子到处走动。”他解释道。
　　切，谁管这个啊，我就要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哦，原来是一群士兵在跟守卫的争执。
　　看到我出来，那个带头的士兵立刻说道：“您就是水姑娘吗？”
　　我点点头，不明所以，我好像不认识他吧。
　　想不到，他们居然齐刷刷地跪在我面前：“小人钟离淳，代所有兄弟谢水姑娘的大恩大德。”
　　我懵了，我很久没做好事了吧。怎么来了这么一大群谢恩的？
　　“你们快起来。”我实在受不了别人跪我。
　　“钟离淳，带着你的部下先下去。”天一发话了。
　　“是，将军。”
　　他们退下了，我还是没搞明白状况。
　　此时，天一解释道：“他们都是从子规城里出来的。”
　　原来是这样啊，不过子规的天花又不是我治好的，怎么所有人都把我当大恩人了呢？
　　“不是已经谢过了么，干嘛又特地跑来见我？”我指的是当初离开子规时万人相送的场面，我可是狠狠感动了一把的。
　　“他们当时并不在子规。愿儿，我跟你说过我义父的事吧。”
　　“嗯。”我记得的，萧璇也说过，天一的义父是个元帅。
　　天一继续说道：“当年阿罗与九州开战，义父被手下背叛才会战死沙场，而这个叛徒就姓姓钟离。”
　　“钟离？刚刚那个……”那个带头的也姓钟离，难道……
　　“义父死后，皇上大怒。钟离全族，壮年男子全数充军，女子卖身为奴。只有老人和孩子幸免于难，留在了子规。如果没有你，他们的父母子女都会死于天花，所以你是他们的大恩人啊。”
　　“一个人犯错就要全族一起承担，太不公平了。他们什么时候能回去？”
　　“怕是不能了，对他们来说只有两条路，要么战死沙场，要么客死异乡。”
　　“有没有办法可以救他们？”我急切地问道。
　　“我就知道你会有这种想法。为今之计，只有让他们戴罪立功，你再到皇上面前去美言几句，如果能杀了钟离霆就更有把握了。”提到钟离霆这个名字时，天一明显带了些杀气。
　　背叛自己的国家，害死自己的上司，害惨自己的全族，钟离霆，你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呢？

　　“姑娘。”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我面前。
　　“是阿剑啊，好久不见了。”遇见熟人我总是很开心的，不过他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突然，他跪了下来：“请姑娘原谅离珠。司空愿意代离珠受罚。”
　　“什么原谅不原谅的，离珠犯了什么错了吗？”我问道。
　　“姑娘，此次姑娘被囚，全因离珠。”
　　原来他知道了，我说道：“理由呢？给我一个原谅她的理由。”
　　阿剑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离珠她……本姓钟离。她是钟离霆的女儿。”
　　居然还有这层关系，夕影的人果然个个都不简单。
　　他继续说道：“当年钟离霆叛国，离珠因不在子规逃过一劫。她也恨钟离霆，可是，她毕竟是他的亲生女儿。这次您到阿罗，钟离霆找到了离珠……离珠也是被迫的，请姑娘原谅离珠吧。”
　　这个父亲还真实令人讨厌呢。“离珠来了吗？”
　　“就在外面。”
　　我也该见见她了。
　　“叫她进来吧。还有，你不需要求我原谅，我根本没怪过她。我说过的，夕影的每个人都是自由的，当然，你除外。”我指的是他跟我定契约的事情。
　　阿剑退了出去，不久，离珠进来了。
　　“阿剑说，你是被迫的。”我首先开口。
　　离珠看着我，说道：“不，我是自愿的。”
　　敢作敢当，不愧是我夕影的人。“那么，介不介意把原因告诉我。”
　　“无论我做什么，他都不看我一眼，他的眼里、心里只有你一个。自始至终，他喜欢的都是你！为什么，他明明知道你一点都不喜欢他，为什么他还是对你死心塌地！”离珠越说越激动。我有些无措，感情的事我都是能避则避的，为什么我没有察觉呢？抑或是我察觉了却假装不知道？
　　“离珠，感情的事……我……”这种时候，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懂，”离珠接口道，“你从来就没喜欢过他，可是，我想试试，如果没有你……或许，他会看我一眼。”
　　“你真傻啊，离珠。这样做，最后受伤害的只会是你自己。从今天起，你还是跟着我吧，跟在我身边。”
　　“姑娘……”离珠惊讶地看着我。
　　“你是离珠啊，是我认识的离珠。不管你的父亲是谁，不管你曾经对我做过什么。除非，你不愿意再跟着我了。”
　　“不，离珠愿意跟随姑娘。”
　　“那就好，只剩不到一年了，我跟阿剑的契约也要满了。离珠，那个时候我就真的消失了，你……”
　　“消失？什么意思？”离珠问道。
　　“就是回家了么。我也有家的，等这场战争结束了，你也回家去看看吧，子规城里，还有你的亲人在不是吗？”我笑着看她，当时她非要跟着我进子规城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姑娘，离珠发誓，以后若再做出伤害姑娘之事，必遭天打雷劈！”
　　“不用那么夸张吧，其实是我有私心啦，有你在身边我就不用那么孤单了。天一都不让我单独出去的，快闷死我了。”我调侃道。
　　“姑娘，天一公子是关心你。”
　　“可是这种关心方式我受不住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