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无心（修改版）》萧璇

32、13

　　其实，天一心情好也是有好处的，从墨城出来后，我们一路游山玩水，一般人五六天就能走完的路程我们愣是走了一个多月。我是乐得轻松，来九州这么久我还没认真看过九州的景色呢，不过，他怎么也那么闲，那么大的家业，他不盯紧点难道就不怕被人吞了么？可是，当他得知我的这种想法时竟哈哈大笑起来。
　　“放心好了，”他说道，“祈家的产业没人能吞，也没人敢吞。”
　　“谁说的，”不知为什么，看他一脸自信的样子我就不爽，“如果你把管理权交给我，我一定吞给你看！”
　　原本这也就是一句戏言，可没想到的是天一颇有意味地回了一句：“如果是你的话倒也无所谓。”
　　他的意思我不是很明白，可是在回到山庄后，他竟然召集了祈家名下所有的掌柜，并在他们面前宣布：“从现在开始，祈家的产业全部交给水姑娘管理，她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可违抗。”
　　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这种情况本来就是我喜闻乐见的。就这样，我从一个大闲人一跃成了破风山庄最忙的人。不过，我是老子“无为而治”的坚定支持者，而且我也没有真的打算将祈家的产业占为己有，所以，在培养了一批年轻有为的管理者之后，我终于又闲下来了。

　　转眼之间已到六月，陋室外的湖面开满了荷花。
　　离珠总是跟我抱怨说热啊热的，可我倒是没什么感觉。尽管外面骄阳似火，但我的体温却没什么变化，莫非这也是长生的副作用？
　　夏日的午后，我喜欢把脚泡在湖水里，躺在树荫下打瞌睡，可是每次醒来，我都已经在床上了。这个时候，天一会刮着我的鼻子，苦口婆心地告诫我那样睡会生病。
　　“讨厌啦，”我故意装出不开心的样子，“人家好端端的鼻子都要被你刮塌了。”
　　“你呀，”他宠溺地将我圈进怀里，似是叹气道，“让我怎么说你好……”
　　“那就不要说了嘛。”缩进他的怀抱，我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他也会放任着我的任性，陪着我度过有一个平静的下午。
　　我清楚地知道自己变了。我开始对天一撒娇、耍赖，偶尔也发发小脾气，而他总是包容着我，宠着我。
　　记得曾经看过一句话：单方面的付出会让人变得成熟，当付出得到回应时会让人变得依赖。不知不觉间，我已经在依赖天一了么？

　　“姑娘，过两天就是七夕了，离珠想回青莲居一趟。”难得的，离珠居然会向我告假。不过既然是七夕，也是情有可原的啊。她对司空的感情谁都看得出来，可是她长年跟在我身边，与司空聚少离多，也够难为她了。
　　时间过得还真快，居然已经到七月了，离珠跟司空也有好几个月没见了吧，因此，我很爽快地答应了：“去吧去吧，记得替我向大家问好啊。”
　　“谢谢姑娘，”她很开心，又状似不经意地说道，“今年闰七月，双七夕的日子可是好几十年才能碰到呢。好像天一公子的生辰也要到了……”
　　经她这么一说我才想起，天一的生辰在七月十五——鬼节。由于这个日子的特殊加上天一天生的紫眸，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为他庆祝过生日，而他自己也从没把生日的事情放心上。或许，是故意不放心上的。
　　七夕那天，陋室只剩下我一个人。照例，我又去湖边泡脚，不过这次我没有睡。此时，天一走了过来，也不像往常一样将我抱起，反而也脱了鞋袜，学着我的样子泡起脚来。
　　“今天是七夕，准备怎么过？”他突然问我。
　　“就这么过呗。”七夕是情人们过的，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街上很热闹的，你不去看看？”
　　我摇了摇头，表示我不爱热闹。
　　“晚上我来找你，我们出去，”天一站了起来，“记住，穿女装。”他就这么走了，完全没给我拒绝的机会。
　　“你……”他看着我的装束，疑惑不已。仍旧穿着轻便的男装，却梳了一只麻花辫。反正只有要让人一看就知道我是女的，不会误会你天一公子有断袖之癖就行了，女装实在繁琐，离珠又不在，我一个人是弄不出像样的装束来的。
　　“这样也好，走吧。”
　　七夕的瀛州果然热闹，街上也算得上人山人海了。为了不走散，我们的手始终牵在一起。
　　“各位各位，只要作一首诗或词能让我家主人满意，就可得到相应的奖品……”怎么，又是赛诗么，这九州，风雅又有钱的人还真多。不过，那对陶瓷娃娃还真可爱，好想要啊。
　　“想要就去拿啊。”天一在我身边说道。
　　“这种时候，不是应该男方去赢奖品再送给女方的吗？”我看着他。
　　“我的文采没你好。”
　　他什么时候这么谦虚了，可既然他都那么说了我也就只能自己上场了。
　　“这位大哥，我可以参加么？”
　　“当然，姑娘请。”那人回到。
　　要跟七夕有关的，就这首吧：
　　“纤云弄巧，飞星穿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雨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好词，姑娘好文才。来啊，给这位姑娘送上头名奖品。”这个应该是主人吧。
　　“先生夸奖了，这词其实不是我作的，我只是会背而已。先生，我喜欢那对瓷娃娃，可否送给我呢？”我不要头名，只要那对娃娃。
　　“好。虽是背诵却也是难得一见的好词，这东西姑娘若喜欢就拿去吧。”这位主人倒也豪爽。
　　“那就谢谢先生了。”我喜滋滋地接过娃娃。
　　“这词是谁作的？”天一好奇地问我。
　　“秦观秦先生。其实写牛郎织女的诗词很多的，但秦先生这首《鹊桥仙》最出名，我就拿来用了。”
　　“出名？我怎么没听说过？”他继续问。
　　“呃……在我家乡出名嘛，你当然不知道了。”我随口应付到。
　　“你家乡在哪儿？”他还是问。
　　“不告诉你，你去查啊！”我笑着看了他一眼，向前走去。
　　突然，我被人撞了一下，跌进天一的怀里。“砰!”一个娃娃摔在了地上，粉碎。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一个年轻女子连声向我道歉。
　　“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我安慰她，她则急忙离开了。
　　怎么半呢？只剩一个了……
　　举高，放手。另一个完好的瓷娃娃垂直掉落，可是，却被天一接住了。
　　“为什么？”他问。
　　“只剩一个太孤单了，不如一起碎吧。”我给出了我的理由。
　　“你真的这么想？”
　　“对。”我点头。
　　“好。”他放手，“砰！”娃娃应声而落，只留下一地碎片。
　　“回去吧。”我有些累了。
　　回去的路上，很安静。我看着夜空，突然说道：“你知道吗，天上那两颗星星根本不可能碰到一起。牛郎和织女永远都见不到面呢！”
　　他没有答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还有，七夕是我母亲嫁给我父亲的日子，也是我父亲抛弃我母亲的日子。所以，我从来不过七夕。”
　　他把我转了过来，注视着我的眼睛：“以后的七夕，我陪你。”
　　我咬住下唇，重重地点头，然后，扑进了他的怀抱。我知道，有了他这句话，以后的七夕即使仍旧只有我一个人，我也会过得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