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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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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傍晚有些灰暗,天上下着小雨,细而密,濡湿了行人的衣衫。
庭温已经在红扇的墓前坐了两个时辰了。
庭玉站在一旁,撑伞看着他。
庭温没有打伞,任细雨打湿自己的衣裳,留下深深浅浅的印痕。
周围一片安静。
庭温细细地抚着红扇墓碑上的字,双手有些颤抖。
墓碑冰冷,那种寒冷从手上,渐渐蔓延到庭温的心里。庭温将头靠在碑上,闭了眼,浅浅唤:“红扇……”
他的声音干哑低沉,庭玉听得心头一紧。
庭温轻轻擦去了红扇碑上的水痕,勾出了一个苦涩的笑:“红扇,都是我不好,对不起。”
他一面说着,一面尽力地用手温着墓碑,仿佛抱着红扇,给她取暖。庭温望着红扇坟前的点点新草,看着朦胧在烟雨云雾中的点点人影,一时间也恍惚了,好像,红扇又着了那一身红裳,娉娉袅袅地朝自己走来,微笑,然后叫“庭温哥哥”。
庭温看着那个虚无的影子,不敢眨眼,只怕自己稍不留神,便放跑了红扇。
红扇偏着头看着他,笑得像个孩子般纯真,那样子也不是她十九岁时的样子,似乎要……更小一点,脸上的稚气未脱,笑容也显得有些青涩与害羞,只是一双眸子却出奇的亮,仿佛她所有的美丽,都蕴在那一双明目中了。
庭温看着她,又怜又爱,想起身追她,她却忽地跑开了,越跑越远,最后只在雨雾中留下一个小小的红点。
庭温连忙起身,却觉得一阵眩晕,庭玉连忙跑过来扶住他:“哥哥,怎样?”
庭温一把抓着她:“红扇,你看到红扇了吗?”
庭玉一惊,忙向四周瞭望:“红扇?在哪儿?”
庭温开口欲言,想想却摇摇头:“没、没什么。”
庭玉看看周遭愈发昏暗的天气,劝道:“哥哥,我们回吧。”
庭温脱开她的手:“再等等,我想再和红扇说几句话。”
他说着又走回了红扇的墓前,柔柔地注视着红扇的墓碑,目光似水。
红扇,对不起,此生,是我负你。
不爱你,却娶你为妻,承诺给你的,却没有一件办到。
红扇,今生我阮庭温欠你太多,若有来世……定当报还。
庭温一面想着,脚下却是一个踉跄,胸口淤积的一口血便喷了出来,落在了红扇的碑上。一片黑红,分外刺目。
庭温忙用衣袖擦试,可无论怎么擦,却还是留下了淡淡的印子。
转头看看,停于似乎没有发觉异常,庭温舒了口气,朝她道:“庭玉,我们走吧。”
庭玉点头,两人相伴消失在雨幕中。
红扇,再见了。
这边暂且不提,却说裴剑自从那日听滴翠说了庭温的病情,心里也是焦急万分。当日百年差人寻了名医来,细细叙述了庭温的病情,大夫听了却也不好下定论,说见不到病人,实在不好妄下诊断,只开了几副安神调理的药方。
裴剑也只庭温若真是病重,阮家自然早就差人去请了大夫,只是心里还是放不下。他也很自己的无能,明明阮庭温将事做得那么绝,自己却还是放不下他。思来想去,还是请那几个名医到阮府走上一遭,为庭温把脉诊断。
这日滴翠正从厨房端了炖好的补汤要给庭温送去,刚拐进小院,便见了一名小厮急匆匆地朝她跑来:“滴翠姐。”
滴翠回过头:“什么事?这般慌张?”
小厮回道:“大厅来了几位郎中,说来要见二少爷,为他诊治。”
滴翠心里一沉,庭温呕血的事情知道的人本来就不多,这样一来,还不闹得整个阮家人尽皆知?想着便团了眉问:“为二少爷诊治?二少爷好好的,要看什么郎中?谁找他们过来的?”
小厮答:“听他们说,是裴剑裴少爷找来的。”
滴翠一慌:“裴剑?”随即又朝小厮吩咐道:“我晓得了,你回几位郎中一声,说请他们稍安勿躁。”
等小厮退了,滴翠忙端着汤水走向庭温的书房。
未进书房,滴翠便发现房中多了个人影,看来是缎庄的掌柜拿了货给庭温验。
滴翠奔向推门进去,刚要伸手推门,却听到庭温的冷冷地带着几分呵责的声音:“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花样同说好的不同?色泽也是……还有用料……这想来不是极品雪蚕丝吧?”
缎庄的掌柜忙应道:“阮少爷好眼力……这花样的确与样品有细微的误差,可不仔细看,是分辨不出的……还有颜色,至于用料……虽算不上顶级,但也是好货了,现在想要极品雪蚕丝,怕也并不容易了,这样对付,其实也没有多少人可以懂的……”
庭温的声音更冷了:“贾老板,我付你高额的定金,不是让你对付的。”
老板的声音又殷勤了几分:“是是是,这我自然明白,阮少爷,我自然不会多赚您的,这批货制好后,多了的银子,我全数退还。”
庭温道:“那倒不必,钱还是原数,我只要同订单上说的一样质量的货,一分也马虎不得。”
老板愣愣,又道:“阮少爷,何必那么较真呢?马虎一分,与你我都是有好处的……”
庭温截断了他:“我不图这点好处。一分钱一分货,贾老板,你做不好,我可以换别人。”
贾老板一滞:“这个这个……阮公子,这话您就说得见外了……只是……这种东西也用不着那么认真的,这也算不得偷工减料,其他的商户也这么做……就是裴家吧,他们也在我这里定过不少的货,也有这样的,现在不照样没事?所以……”
“裴家是裴家,阮家是阮家!”庭温听了贾老板的最后一句话,忽然火了,“别把我阮家与裴家混为一谈!贾老板,我再说一遍,我要货真价实的东西,你若做不成,自有大把的人可以做的!”
贾老板忙应:“别别,阮公子息怒,我能做能做……一周后我送给你验货,您看可好?”
庭温浅浅地应了声,便留着贾老板尴尬地杵在那里。
滴翠在外面听着,微微蹙了眉,也搞不懂庭温这到底是怎么了?若放在以前,庭温遇到这种事情虽也不会退让,但决计不会像今天这样光火。
更重要的是,他似乎听不得别人提起“裴家”二字。
滴翠的眼光又黯了几分,庭温自从回来后就这样性情大变,滴翠是不懂生意的,自然也不会计较商界那些人对庭温的种种议论,她只是觉得,庭温对家里人、对下人,也变了。从前的他,对待所有人,脸上都会挂着笑,可如今,下人若是犯了一点小错,他的眼中便会射出冷冷的光,对那人倒也不严加训斥,可偏偏只是那种眼神,就能让人寒透骨节。
现在滴翠再不敢同他开玩笑,侍候他也是小心翼翼地,生怕哪句话触怒了他。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贾老板退出来,滴翠点头算是同他打招呼,等他出了门,滴翠进屋。
庭温又在咳。
滴翠将汤放下,跑过去拍着他的后背,帮他把气顺了,见他不咳了,又忙把汤端了过来。
庭温点头:“先放一旁吧。”
滴翠应了,又想想,道:“少爷,大堂有几位郎中在等呢,您待会儿不是不过去看看……”
庭温抬头:“郎中?什么郎中?”
滴翠咬着唇,小心翼翼地答:“嗯……是裴……裴剑少爷请来的。”
庭温蹙眉:“裴剑?”转而一想,似乎明白了些,叹口气,剜了滴翠一眼,滴翠忙低下了头。
庭温有些恼烦地:“遣散了他们吧,我不想见。”
滴翠犹豫地:“少爷……这样……不大好吧?”
庭温顿顿:“打点些礼金给他们,告诉他们,改日阮庭温必定亲自登门道歉,今天辛苦他们白忙一趟了。”
滴翠有些怯畏地看看他,小声道:“可是裴少爷那边……我们总该回一句吧?”
庭温想想,放下手中的书:“是。裴剑那边我去说,告诉管事,我今天下午要去裴府。”
下午,裴剑刚会见了几家新来投靠的掌柜,刚一回府,便听人报,说阮公子已等候多时了。
裴剑心头一惊,转而又是一喜——自那次分别后,庭温便再没有主动登门拜访过,今天过来,是……
裴剑心里想着事情,脚下的步伐也更快了。
到了大厅,果然见了庭温坐在椅上,细细品着茶,一副悠然的模样。
看庭温不急,裴剑的心稍稍安下,朝庭温叫道:“庭温?”
庭温抬头,看来人是他,便放下茶杯,浅浅笑:“裴大哥。”
裴剑见他的笑容明朗,眼神清澈,精神也好了许多,心里更加欢畅:“庭温,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庭温想想,还是开门见山:“裴大哥,到我府上的那几位大夫,使你请来的吧?”
裴剑听他这样问,自然不好否认,又怕他误会自己多管闲事,于是解释道:“我见你这几天气色不好,你自己又总不知道注意,于是才派了人过去……”
庭温打断了他的解释,依旧微笑:“裴大哥,谢谢你。”
裴剑看他的眼神似水,柔的快把自己化进去,一瞬间就被吸引住,目光再不移开:“没,庭温,你我之间,何必这样客气。”
庭温却忽地偏了眼睛:“可是,我的身体一直都好,根本用不着郎中的。”
裴剑奇怪:“怎么会,你不是……”
庭温看着他:“我不是什么?”
裴剑想想,还是道:“你不是……常常吐血?”
庭温含着抹笑,问他:“你觉得我像么?”
裴剑仔细端详他,见他虽然消瘦,但面色红润,双唇也是微微的红色,一双眸子亮得惊人,的确不像是病入膏肓的样子。
庭温见他疑惑的表情,道:“裴大哥,我很好,根本没病,无论你是听谁说的,那都只是谣言罢了。”
裴剑看他的样子,似也不像说谎,便开始踌躇着,是否真的是滴翠骗了自己?
正思索着,却又听了庭温开口:“我自从你家回来后,便再没吐过血了。”
庭温说这话的时候,眼中带着一点嘲讽的光,很淡,却被裴剑看到了。一时间,那段痛苦的,尴尬的,恼恨的回忆又涌上了裴剑的心头,裴剑心里也多了几丝烦闷,他恼庭温,可更恼的,还是自己不争气,偏偏去自讨没趣。
庭温看到他的失态,也没有多少表示,只看了看天色,道:“裴大哥,我还有事,不多叨扰了,无论如何,还是谢谢你。”
他说罢便走,留下裴剑看着他瘦弱的背影,不知是爱是恨。
回到府中是昏黄了,庭温觉得脑袋有些发昏,可想想晚上还有不少事情要做,干脆拿了根银针刺入了掌心,伴着刺痛,庭温清醒了几分,看着掌中玛瑙似的红色血滴,庭温愣了半晌,缓缓擦掉。
滴翠在一旁看着,心疼得紧,可又不敢劝,只好出门打了凉水,绞了冷帕子递给庭温,让他擦着提神。
庭温接过滴翠递来的帕子,仰头看了看滴翠,似愣了愣,忽然道:“滴翠,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滴翠没料到他会这样问,也是一怔:“嗯……想来有十来年了罢?”
庭温看看手中的帕子:“十多年……”是啊,那时自己也才几岁,滴翠比他小三岁,却能把自己的生活料理得井井有条,其实……一直是把她当妹妹的。
滴翠看着他,知他有话要说,她想问,又不敢开口。
只见庭温用帕子缓缓地擦着脸,看着帕子上沾着的、下午为了去见裴剑特意叫侍女为自己画的胭脂与唇红,缓缓开口:“滴翠,你也不小了罢。”
滴翠愣愣地点头。
庭温望着掌心的血痕:“你总跟着我,总不是回事。滴翠,你不如离开我。”
滴翠大惊!随即跪下:“少爷……滴翠知道自己笨,做错了很多事,可是……滴翠会改,求您别这样……”
庭温也不起身,只淡淡地看着她道:“起来说话。”
滴翠哭着摇头:“不……”
庭温仍不为动容:“你做得很好,我没怪过你。”
滴翠仍旧啜泣:“那您为什么要……”
庭温冷冷道:“厌烦了,不行吗?”
滴翠蓦地瞪大了眼睛,她怎么也想不到,这话居然是从庭温的口中说出的,那样简单的,一句“厌烦了”……自己跟在他身边十几年,到头来……却被一句“厌烦了”打发掉……
冷,哪怕是在六七月份,滴翠也还是觉得冷。
滴翠吃力地仰着头,看着椅子上面色如冰的庭温:“少爷,您说的……都是真的吗?”
庭温瞥了她一眼:“你说呢?”
滴翠擦了泪,咬咬红唇:“那么,滴翠这就走……再不烦您!”
她说罢起身,便要迈出门去,庭温看着她的背影,还是出声叫住了她:“等等。”
滴翠应声停下,回头,企盼地看着自己。
庭温顿顿地看着她,心里一撞,可是转而一想,却终究还是说:“去账房领一百两银子吧……你毕竟跟了我这么多年。有了这点银子,你也能开家小店,维持生计。”
滴翠的眼色暗了下去:“……是……少爷,今后……滴翠不在了,您……您要自己保重……”
庭温苍白着脸色,点头。
滴翠含泪走出门去。
庭温看着她落寞的背影,喃喃:“既然什么都给不了他,不如干脆断了他的念想,恨,有时比爱好。是不是?”
那晚庭温睡得昏昏沉沉,转天醒来,忽地想起今天还和几家商铺的当家有约,于是连忙起身,却觉得头阵阵地眩晕。胸口憋得难受,就又开始呕血。
这副身子……真是越来越不争气了……庭温看着床上刺眼的血迹,苦笑。
随即便顺口叫道:“滴翠——”
半天没有人应声,庭温这才想起了什么,似被电击一般地,怔住。嘴边的苦涩却荡漾开来。
自己挣扎着下床,却腿下一软,倒在了地上。随着撞击,庭温嘴角淌出的血更多,濡湿了他的白绸亵衣。
于是,庭玉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一幕——阮庭温的脸色苍白,伏倒在地上,口中有黑红色的血沫不断涌出,他的身上、地上,全都是红色的……庭玉简直觉得,他要将自己的脏器呕出来了。
“哥——”庭玉喊出来,声音是变调的尖锐。
“……”庭温抬头,看到是她,吃力地喘着粗气,想要坐起来。
庭玉连忙跑过来,搀起他。想要半扶半抱地将他弄上床,却发现他几乎要轻过自己,庭玉心里一酸,眼泪便簌簌地流下。
庭温看着庭玉哭了,便努力地扯出一个安慰的笑容:“好了好了……哭什么,我……我没事……”
庭玉却已经泪流满面:“你不是说过……你会没事吗!现在……现在是怎么回事……你……到底怎么了啊……”
庭温颤抖着擦掉自己嘴边的血迹,撑着坐起来:“庭玉……麻烦你……从柜子里帮我那一套衣服……我……马上要出去。”
庭玉却挡他身前:“你疯了吗!你这样……还想要去哪里……”
庭温看了她一眼,轻轻地推开她:“我很快就会回来。”
庭玉却握住了他冰冷的手:“哥哥!你这么拼命,究竟是为了什么啊……哥哥……我求求你,别再作贱自己了……”
庭温郑重地看着庭玉,良久,缓缓抽出手,给了她一个笑容:“庭玉,我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我一直都知道。”
他说完便又下了床,庭玉知道自己是拦不住他了,便为他拿了件杏黄的袍子,放在他的手里,又有心疼地抚上庭温胸前尚未干涸的血迹:“哥哥,有事,就对我说,不要硬撑了。”
庭温点点头,用手巾摸了把脸,便转身走了出去。
庭玉见他出了门,也要离开,刚刚要出去,却发现滴翠蹑手蹑脚地进来了。
庭玉看见滴翠,气便不打一处来:“你刚刚跑去了哪里?哥哥他刚才……”说到一半,庭玉兀然地住了口,只瞪了滴翠一眼。
滴翠一惊,然后又低垂了头:“少爷……已经赶我出去了……我……我回来……就是想再看他最后一面……”
庭玉震惊:“赶你出去?这、这是怎么回事……还有哥哥的病……你……你一点点地讲给我听……”
庭温去会见几位当家,见面一谈便是两个时辰。其间,房内空气闷燥,庭温也觉得一阵阵地目眩,气血又不断地上涌,庭温无奈,只得强忍了痛,用手揉着额间的穴位。
“也就是说……现在,大概除了裴家,已经没有人可以同我们坑衡了罢。”庭温听着,淡淡做了总结。
几位当家纷纷点头:“就是这样了。”
庭温轻轻咳:“但是,平心而论,裴家的财力还是强过我们……对吧?”
席上的几位思忖了番,最终还是赞同地点头。
庭温怔怔地愣神,而后忽然道:“若扳倒了裴家……阮家便可常立商界了吧……”
众人皆是愣怔,虽没有人反对,却也无人赞同。
不难想明白,阮家能做到现在这步,已经艰难,又何苦非要给自己找不自在,去同裴家作对?
这种商业巨霸之间的争斗,向来都是你死我活。成者为王败者寇,这其中的利弊,阮庭温不会不明白,又何必这般急于求成?
阮庭温扫了众人一眼,见大家都不说话,便淡淡笑开:“我也只是说说而已……”扳倒裴家,说来容易,可依庭温一人之力,做起来自然是艰难无比。
一阵沉默后,庭温却忽然间想起了什么,朝其中一人吩咐道:“你等会儿去把为我们提供货源的贾老板请来,我有事问他。”
说完,庭温便遣散了众人。
想着心事,庭温彳亍街上。路上行人匆匆赶路,庭温也略低着头,没有看路,一不留神,便与前面的人撞在了一起。
庭温毫无防备,被猛地一撞,便摔在了地上。人摔倒了,别在腰间的竹箫却也甩了出去。
庭温顾不得擦伤,急急地跑过去,慌忙拾起,仔细地吹落上面的灰尘……
这一连串的动作做完,庭温却电击般地愣在了原地,看着手中的箫,心里一时百感交集,却说不出话来——明明,明明告诫自己,早该断了这念想,可这支竹箫,自己却时时带着,自欺欺人地说是忘了摘,可箫掉了,自己却顾不得伤口跑去捡……
可笑罢,阮庭温,到头来,你却连自己都骗不了——
庭温看着手中的箫,苦笑着闭眼——裴剑,裴剑……
裴剑此刻的确是心烦意乱。
下午,又有几家小型的商铺跑来投靠,说是阮家逼得着实紧,与其受着那边的气,倒不如投了裴家来。
裴家看着一脸苦相的掌柜,沉着脸不语。
“裴少爷……您可要救救我们……没有您给我们撑腰……我们就真的撑不下去了……”
裴剑自然不在意收这一两个商铺,只是这样一来,不是摆明了要同阮家作对?
之前和阮家过不去,只是因为想用这种法子夺回庭温,可现在庭温就是阮家的当家,自己又怎么下得去手?
“裴少爷……裴少爷?”见他不说话,底下的掌柜却着急了。
裴剑看看他们,思来想去却还是说:“你们先回吧,我再想想,过两天给你们回信儿。”
看见那些人落寞的背影和管家欲言又止的神情,裴剑摆摆手:“好了,什么都别说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带到房内的人全部走空,裴剑望着外面,双手紧紧地抓着窗框——阮庭温,你……要我怎么办才好……
庭温转天便听说了那几家商铺反戈的事情。
庭温听了倒并不生气,只啜了口茶,淡淡问:“裴剑收了?”
底下人回话:“没、裴少爷似正犹豫呢……”
庭温的动作一停:“他还没同意?”
“现在是。”
庭温看着碧绿的茶水,颤颤荡荡,仿佛自己的心绪般,无法平静。
裴剑,你几次三番与我阮家作对,不就是为了压过阮家么,现在送上门的大礼,你怎的倒拒之门外了呢……
忽地,庭温的脑中滑过了一个念头,似乎为裴剑的反常找到了托辞,可那也只不过是一瞬罢了,庭温的嘴边噙着一丝嘲讽般的笑容,裴剑,我希望,你不是那么的傻。
裴剑终究还是收了那些商铺,并且承诺,今后往来投靠的,自己定是来者不拒。
这般做法,倒也不是同谁赌气,裴剑毕竟不光是个多情少爷,它同样是裴家的大当家,裴家的生意还总是要做,不能让手下的那么多人挨饿不是?
裴剑看着自己铺中来来往往的人,只得在心中暗暗承诺,无论子家的生意做到如何,都不再去找阮家的麻烦,这样,也算是给了庭温一个交待吧?
庭温听了这件事后,非但没有眉头紧锁,反而释然微笑。裴剑,这样才对,这样,才是我们该有的立场。还是这样好……对对……还是这样好……
庭温一面自我安慰似的想着,眼中却泛出了酸涩——裴剑,此后,我们便是真正的对手了啊……
或许,在商场上,本来就不该有朋友,更何况我们……
早就连朋友都算不上了。
这样一想,庭温自己却被吓到——是啊……他与裴剑这样……到底算什么呢?
对裴剑生出的情愫,又算是什么呢……
哈哈~
某庄兴奋啊
晴川大人的文章获奖了!还是特等奖~!
撒花撒花~
呵呵~
我朋友都问我,说又不是你获奖,干什么激动成这样……
某庄好人吧,今天又更新……
越写越不对味……
某庄要赶快完结啊啊啊
大概完结在第十八九章吧……
光大不用矛盾啊
其实某庄最开始想写的,就是一个男人的故事
某庄只是想塑造一个往外柔内刚的男人看看(不过写得很失败)
所以自己根本没有想探究是否要揭示无奈的现实或是给人以希望之类的……
嗯,某幢总觉得,每个故事的结局都总是有它的道理的
也许不一定完美,但也许那才是最合适的
有人生来就是创造故事的,当他人生的故事演绎完后,他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奇怪……我到底在说什么……
哈,至于晴川大人获奖的事……嗯,大概喜欢一个人(的作品)就是这样吧,某庄那天可是激动的抽搐了一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