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这只该死鸟》十八子墨

89、她不是她

　　黄轶飞是醉醺醺的走到电梯门口的，他按电梯上下键按钮的手都有些不准。雅苑小区属于近郊区的楼盘，入住的业主也不算多，在夜里尤为的安静。电梯门响，戴安穿着大衣，背着包从里面出来，看到电梯门口的黄轶飞，愣住，甚至都忘了从电梯里走出来。
　　“轶飞，你喝酒了？”戴安反应过来，扶住有点儿踉跄的走进电梯轿厢的黄轶飞。
　　“你走你的。”黄轶飞皱着眉头，烦躁的想推开戴安。
　　“你这个时间才回来，幸亏阿姨睡了，要不然让她看到你喝酒，还不得担心你吗？”戴安扶住黄轶飞，按了楼层按钮。
　　“你不用管我……”黄轶飞倚着电梯的金属壁，几次想推开戴安，但他自己几乎摔倒。

　　戴安吃力的扶着黄轶飞进了房间，她动作不敢太大，因为甄晴就住在对面。黄轶飞踉跄的躺倒在沙发上，就再也不愿意起来。
　　“轶飞，去房间睡吧。”戴安摇摇黄轶飞，拽着他的胳膊想让起来。
　　黄轶飞执拗的趴在沙发上，模糊的意识中还记着刚回来这里来的那天，安茉无端的惹恼了他，他就在沙发上强要了她。其实那天，他是有意激怒她，他有看到安茉手里拿着烟灰缸要砸他的动作，但她抓着烟灰缸的手最后又颓然的放下，只是恨恨的在他的肩头咬了一口。那个时候，黄轶飞的心里就涌动着莫名的悸动，他的眼泪再也无法自抑，他就当她不舍得真的动手打他吧，就当她的心里有他吧。
　　“轶飞！”戴安兑了温温的蜂蜜水，端到茶几上，她重又来到黄轶飞身边，想扶起他喝蜂蜜水。
　　“我要怎么做，你才会开心啊？”黄轶飞翻过身，迷迷糊糊的抓着戴安的手不放。
　　“轶飞……”戴安挣了几下，挣不脱黄轶飞的手。
　　“上一秒你还说希望我做我自己，下一秒就跟刺猬似的刺我是不是？我不就是喜欢没事儿黏着你吗……我只是不喜欢看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这样也不对，那样也不对……到底怎么才好啊……”黄轶飞梦呓般的从沙发上坐起来，拽过戴安，蛮横扳着她的身体直直的盯着她的眼睛看着，“说……为什么老躲我……那么讨厌我亲近你吗……”
　　“轶飞，我不是……”戴安面色绯红的想躲开黄轶飞，黄轶飞悸动的呼吸拂在她的鼻息间，热热的，透着躁动和压抑，戴安窘迫的避开，“轶飞，你醉了，我真的不是……”
　　黄轶飞强硬的扳住戴安想躲开的脸，蛮狠的吻住她。戴安的声音和挣扎淹没在黄轶飞的粗暴的拥抱里，客厅的吊灯，晕着乳色的荧光，淡淡的，透着惆怅。戴安纤细无骨的手，拥住黄轶飞的臂膀，回应他肆无忌惮的吻。
　　黄轶飞突然停住动作，梦醒般的推开戴安，“不是她……一定不是她……她不会这样回应我……她只会想掐死我……”
　　“轶飞！”戴安难过的看着黄轶飞，她的手试探性的去触摸黄轶飞的臂膀。
　　“对不起！”黄轶飞踉跄的站起身，快步走进洗手间。
　　戴安呆呆的坐在沙发上，看着洗手间的方向。没多会儿，洗手间里响起淋浴声音。

　　陈妍难得不加班，岳小芝就让安茉和陈妍帮着参考春节后要开张的服装店的装修方案。
　　“年后……我这边的房子就不想再续租了。”安茉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硬着头皮说出来，房子是她租的，但贸然的提出不租了，安茉又觉得对不起岳小芝和陈妍似的。
　　“早知道你会搬去和黄小狼同居的，年后我会搬去云志那里，陈妍那里有宿舍，你退你的。”岳小芝不以为然的看安茉一眼，接着说她的装修方案，“蓝色的好看，还是黄色的好看？你俩别光看啊，给意见。”
　　安茉松口气，既然大家都有去处，她也无须自责和内疚。但一想到真的要离开，又有些怅然若失，一个城市生活的太久，就无端的惹很多思绪，未必是多喜欢这个城市，而是臣服于在一个城市里养成的习惯，越是没有安全感的人，越是要靠生活习惯来维系存在感。
　　“等服装店稳定了，我想买个小房子，然后就跟云志把婚结了，你俩都给我当伴娘吧，歪瓜裂枣的，每一个闺蜜的样子，凑合着吧，谁让我有爹养没妈疼了。”岳小芝一副无可奈何的颓然架势，貌似很看不起安茉和陈妍的行头。
　　陈妍久不笑的人，偏偏在听了岳小芝不太像话的几句话，露着小虎牙无声的笑了。安茉看着陈妍的笑呆了呆，她都不知道陈妍也长小虎牙，某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又开始在心底蔓延，她有多久没想铭洋了？
　　“你和黄小狼什么时候修成正果啊？”岳小芝眯着眼睛看安茉，一副狐狸的表情。
　　“我觉得蓝色的方案感觉好，逛街的人都烦躁，清凉感比暖色调好。”安茉拿起蓝色的装修方案给岳小芝看，她本来对色彩不太敏感，但自从跟阿布接触以后，也慢慢的对某些色彩的有了些感觉。
　　“你少转移话题！小茉，你最近……看着好奇怪啊？”岳小芝凑近了安茉的脸，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甚至还用手捏捏她的鼻子和下颌，“你是不是偷用我化妆品了？”
　　安茉慌慌得打开岳小芝的手，她已经彻底绝望了，两个月不来大姨妈，已经是铁定的事实。唯一庆幸的是，她除了昏天昏地的睡觉，没有其他人那种呕吐到脸色苍白的反应，一想这儿，安茉又会觉得心里暖暖的，是安心疼惜她吗？晓得呕吐的感觉不是人受的，所以就乖乖的在里面睡觉就好，最多也是拽着她一起呼呼睡大觉？

　　早上，当甄晴用钥匙开了黄轶飞房间的门，却看到戴安正系着围裙从厨房里端出来早餐摆到餐桌上，甄晴的眼睛睁的大大的，她有些不相信自己看到的。
　　“阿姨早，一起吃早饭吧。”戴安重又回到厨房，从里面端出一小碗蔬菜粥。
　　“你……阿飞……你们……”甄晴的情绪有些激动，她瞥见卧室的床铺收拾的整整齐齐，餐桌上有蔬菜粥，还有煎蛋和昨晚烤的面包，就连甄晴习惯喝的柠檬蜂蜜水都冲好了。
　　“阿姨您别误会。”戴安尴尬的别开眼神，想解释又不想甄晴知道黄轶飞喝醉酒。
　　黄轶飞打着哈欠从书房出来，看到甄晴和戴安，浑浑噩噩的伸着懒腰，“早。”
　　“戴安，你真是出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谁娶了你，那才叫福气呢。”甄晴由衷的感慨，天下间没有任何一个婆婆会不选温顺贤良且厨艺姣好还能把家收拾的整整齐齐的媳妇，而安茉只会睡觉跟小野猪拱地似的，早晨又不晓得提早醒来，帮黄轶飞准备早餐，做什么都是一副木呆呆的表情。
　　“阿姨，看您说的，我在国外读书的时候习惯了自己照顾自己，这都是顺手的事儿。”戴安红了脸，瞥一眼黄轶飞。
　　黄轶飞心不在焉的喝着蔬菜粥，就像没听到甄晴刚才说的话似的。
　　“今天除夕，一起吃个团圆饭吧。”甄晴含糊的发出邀请，眼睛看着戴安，语气似在提醒黄轶飞。
　　“我爸早就预定了年夜饭，就是不知道阿姨您和轶飞这边有什么安排，要是……”戴安淡淡的说着，她说的很慢，眼角瞥着黄轶飞，“要是你们这边没什么安排的话，倒是可以一起凑凑热闹，现在过节不就是人越多越热闹吗？”
　　“我约了安茉，我妈出来进去的也不太方便，我们就在家里过个简单的除夕就好，去外面人太多。”黄轶飞看一眼戴安，拒绝的很委婉。
　　“其实也没关系，我爸本来就喜欢热闹，光是我和他一起吃饭，闷都闷死了，你带着阿姨和小茉去的话，真是给我解围。”戴安笑笑，话说的不疾不徐的。
　　“阿飞，要不就一起过吧，你吴叔叔确实很闷，戴安又不能不陪着他，叫上安小姐一起去，就当凑热闹了。”甄晴慢慢喝着柠檬蜂蜜水，半商量的口气。在甄晴看来，安茉是闷的，大抵自己不喜欢抑或很陌生的人，都是闷的。
　　“妈，我们就在家过就行。”黄轶飞笑着看甄晴，转脸就用犀利的眼神盯着戴安，“你想我怎么给吴董介绍安茉？他会钱多到给侄媳妇一个多厚的红包？还是你很想用一顿豪华的晚宴去提醒安茉，她不属于那里？我一直不愿意跟很多人说起她，就是不想凭白惹她烦。”
　　戴安窘了表情，低头看着蔬菜粥不说话。
　　“阿飞，戴安也是好意。”甄晴看不下去了，她略皱了眉头提醒黄轶飞。
　　“我吃完了，妈，我去买些过年的东西回来，你都需要什么？”黄轶飞放下粥碗，拿起搭在沙发上的大衣，快步朝门口走去。
　　“阿飞，你不去公司吗？”甄晴诧异的追问着，在她看来，黄轶飞应该已经能理顺黄氏集团的事务了。
　　“以后都不用去了，文秘书会帮我处理好后面的事情。”黄轶飞回头看一眼甄晴，拉开门要走。
　　“你把所有股份都卖了？”甄晴的心凉了一下，钱不是好东西，但也不是多坏的东西啊。
　　“没卖，做信托基金吧。”黄轶飞说完最后一句话，带上门离开。
　　“信托基金？”甄晴脸色煞白的看着戴安，信托基金这个词儿对她来说太陌生。
　　“就是说……轶飞还是黄伯伯股份的持有人，只要这个信托基金存在，轶飞的股份持有权是不会变的，永远都是他的。”戴安简短的用甄晴最渴望的词语解释着，虽然这个决定让她也很意外，还有一丝不快是她为什么就没想到？
　　“难道安小姐真的劝动他了？”甄晴松口气，在她看来，只要黄轶飞不卖掉黄晟铉转赠的黄氏集团股份，其他的都好说。

　　戴安心不在焉的出了小区单元门，却意外的看到黄轶飞的车子就停在不远处，他坐在车子里朝她招手。戴安迟疑了一下，朝黄轶飞的车子走过去。
　　“我有话跟你说。”黄轶飞推开车门，招呼戴安。
　　戴安沉默的坐进车子，想系上安全带，却又察觉到黄轶飞只是有话跟她说，并没说要送她，戴安的手又放下安全带。黄轶飞主动拽过安全带，帮戴安扣上，他迫近她的身体，某些气息簌地流窜过，转瞬即逝。
　　“你怎么也那么敏感了？”黄轶飞不满的看戴安一眼，也系好自己身上的安全带。
　　“信托基金……是小茉帮你想的？”戴安忍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憋住好奇心。
　　“她没那个脑子。”黄轶飞淡淡的说着，他迟疑了好一会儿，才转头看戴安，“昨晚真的对不起，我真的……”
　　戴安略红了脸，她没想到黄轶飞说起昨晚的事情。至少在以前，黄轶飞绝对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道歉，抑或重又提起，即便发生什么也是两厢情愿，大家都是成年人，说不上对不起谁。
　　“我一向不赖帐，但昨晚我真的失态了，我真喝多了……”黄轶飞的表情有些窘，连带着他的话说的也有些不利落，完全没了平时的不在乎和无所谓。
　　“轶飞，你是怕我告诉小茉吧？”戴安伤感的看着黄轶飞，她想不到眼前的男人还会有怕的人或者事儿。
　　“我还真不怕安茉知道，我是怕你不舒服……之前什么都不确定，大家在一起，也无所谓谁欠谁谁伤害谁，现在……而且那天晚上送你回去，我已经说清楚了，昨晚我又那样……所以真的对不起……”黄轶飞非常小心的用着措辞，一脸的真诚和歉意，他甚至主动把脸凑到戴安旁边，“你要心里还不舒服，打我几个耳光出出气都没问题，不过要打的话……两遍分开打，要不然肿起来不一样高，出去挺没办法见人的……”
　　戴安的眼泪就很突然的落了下来，之前黄轶飞蛮横也好，肆无忌惮也好，跟黄晟铉呛到天翻地覆，甚至跟阿琪还有别的姑娘混在一起也好。戴安只看只听只想她自己想要的，别的一概不过问，但黄轶飞这会儿很认真的说歉意的话，戴安发现她的心里就承受不了了。
　　“别哭啊，你一哭我真的觉得自己禽兽不如了。”黄轶飞的表情更加歉意，他皱着眉头想以前为什么就不觉得有歉意呢？以前是因为没有安茉吗？
　　“你这人……真讨厌！”戴安恼火的推开黄轶飞的脸，解开安全带下了他的车子，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开。
　　“都是你这丫头害得……真是不安生的害人精。”黄轶飞心不在焉的发动车子。

　　安茉去阿布的工作室结了年前的账，她没想到那些在自己看来乱七八糟的企业定制的礼品图案还让她赚到了不少的钱。阿布基本每样定制的东西都给安茉拿了一两样做纪念，有体恤衫，有水杯，有杯垫，有台历，有小方巾，有日记本，有电子表和石英表，最后阿布给安茉拿出一台笔记本电脑，有些旧，磨损的也厉害。
　　“这个……不会是送我的吧？”安茉有点儿不敢接，她觉得阿布没那么大方。
　　“我的工作室历来都是给设计师配电脑的，你又不喜欢来上班，找你发个邮件图案草稿的什么，还得等半天，等你找到网吧才行，所以这台是配给你的，以后不要那么麻烦的到处找网吧了，是配给你用的，不是送你的。”阿布笑着解释的清清楚楚。
　　安茉本来想推拒，因为她想年后就离开，但若是以这样的理由推拒，相信阿布会跟云志说，云志一旦知道了她离开的意图，是一定要追问的清清楚楚的。安茉只好想着先拿回去，等离开的时候再当时送回来，这样阿布和云志都没什么机会追问。

　　安茉离开阿布的工作室，她先是非常心虚的去了附近的一家医院，问人家一些孕期的事情，什么时候需要去医院建档检查等等。最后安茉就在路边发了好一会儿呆，她突然开始怀念大学实习时的W市，海边城市，安茉还记得实习时单位老会计阿姨的联系方式，当时会计阿姨还劝安茉实习结束后留在W市的单位，也不知道为什么，安茉拒绝了，也许是不愿意离开北京？更多的是因为某种习惯吧。
　　然后，安茉就激动的给老会计阿姨打过去电话，连客气话都没说就告诉人家想去W工作生活。老会计阿姨倒是蛮惊讶了一会儿，但很快就表示会帮助安茉找合适的小房子，至于叙旧，等安茉到了W市再详细说。安茉悬着的心就很轻松的放下了，她终于有去的地方，又不陌生。
　　然后，文森就很突然的打过来电话跟安茉说，黄轶飞同意了把黄晟铉留给他的股份转作信托基金，但他不理解的是，黄轶飞要他来全权负责。文森想问是不是安茉跟黄轶飞说了什么，他并未想参与其中，安茉惊讶了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但她怎么都不认为黄轶飞是听了自己的建议，安茉只是一个转述者，客观的说，黄轶飞等于采纳了文森的方案而已。
　　最后，安茉在商场周围转了好一会儿，看着进进出出的人群，都拎着各种各样的袋子。除夕是旧历年的开始，属于国人独有的喜庆，安茉的心里涌动着给黄轶飞买一份礼物的想法，但她不知道买什么，首先黄轶飞多高档的东西都有，其次安茉从来没有给所谓意义上的男朋友买过东西，她无从下手，就拎着装笔记本的包和一大堆阿布工作室纪念品的袋子，在商场里来来回回的转着，黄轶飞的电话就在这个时候打过来的。
　　“你又跑去哪儿了？大除夕的也不在家？”黄轶飞在电话里的语气是霸道的。
　　“我在外面……”安茉犹豫着要不要告诉黄轶飞她所在的位置，当她看到成双成对的情侣从自己身边经过的时候，安茉对着手机说了句，“要不你过来接我吧，我在五棵松这边。”
　　“这才像话嘛，等着我。”黄轶飞似在电话里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