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如此中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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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瑾愕然的看着黄轶飞，他手里的杯子一歪，醇色的红酒无声的倾泻出去，滴滴答答洒在大理石光滑的表面，溅湿了黄轶飞的裤脚和鞋子。黄轶飞揽着刘瑾肩膀的手轻轻的拍了拍，似在提醒？亦像是在安慰？
“其实我有预料……你和安茉有今天……我以为我能做好准备。”刘瑾两只手托着杯子，他的声音不大，却透着无限的伤感和怅然。
“还有就是……我真的很想谢谢你，真的！”黄轶飞手里的红酒瓶碰碰刘瑾两只手握住的白瓷水杯，他的语气是缓和的，“在她寂寞不堪的岁月里你陪过她，青春年少的暧昧亦是温暖，但从此后，她有我。”
刘瑾低头不语，他口袋里的菩提子沉甸甸的。
“当然了，我还不至于到阻碍你们同学友情的份儿，我想说的你明白的。”黄轶飞笑笑，再次拍拍刘瑾的肩膀，拎着未喝完的红酒瓶离开。
安茉脸色苍白的坐在洗手间，洗手间的灯光昏暗昏暗的，小小的窗户外面透着寒冬夜色的清冷。偶有的风刮过，锈迹斑斑的铁窗就会发出呜咽声。安茉手里握着那支验孕棒，上面醒目的两道红线醒目清晰的横亘着。
岳小芝在客厅里大呼小叫，兴奋的像是过年似的。
安茉重新把验孕棒凑近眼睛，几乎是贴在上面看。她本来是没想验的，但想着买了不用也是浪费，放着被岳小芝看到肯定瞎嚷嚷，还不如看着这东西是怎么样一个工作原理，然后扔掉。果然付出必有收获，安茉的尝试得到了红线的奖励。然后，安茉就痛苦的想大喊：黄轶飞你个混蛋，你怎么做的安全措施？
“小茉小茉，快点儿出来，我有东西给你看！”岳小芝啪啪的拍着洗手间的门，她的声音透着亢奋的激动。
安茉没吭声，她恨恨的想把手里的验孕棒掰成两半，无奈人家的材质还不是一般的好。安茉掰的手都疼了，那个刺眼的玩意儿竟然还横横戳着她的眼球。安茉本来是放心的，黄轶飞那次恨不得把阿琪推下楼道间的楼梯，包括她上午在他办公室门口，无意中偷听到黄轶飞和吴董较劲儿，说他是绝对不会允许黄家的血脉继承祖业的，黄家的血脉，到他这里，算绝了。安茉这样听的时候，基本已经能断定黄轶飞给他自己做了小白鼠似的绝育手术？抑或别的什么措施，反正他混过那么多姑娘都没事儿，安茉觉得自己肯定没事儿，但现在的事实偏偏是她有事儿了，而且肯定是那次黄轶飞去欧洲之前，他们悸动一夜的事儿。安茉就扒拉着手指头算时间，算了算去，她都五十多天没来大姨妈了。
陈妍最近一直加夜班，年关将近，和风坊的订单骤然增加。
云志心不在焉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岳小芝就一边看着手指头上翡翠戒指，一边看云志，同时还不忘大呼小叫的喊去洗手间里好一会儿没出来的安茉。云志看一眼岳小芝，他觉得她小题大做了。
安茉情绪低落的从洗手间出来，验孕棒已经被她用卫生纸包裹了七八层后丢到垃圾桶里，岳小芝应该没那么狐狸能猜到。岳小芝看到安茉出来，飞快的跑过去，让安茉看她手上的翡翠戒指，小声说着是云志给的。安茉看一眼翡翠戒指没说话，她什么情绪都没有。
“小茉，云志的姨妈让我们除夕去过年呢。”岳小芝兴奋的嚷嚷着，在她看来这等于云志家亲戚的一种默许。
云志仰靠在沙发上不说话，他等着安茉揭他的谎言，姨妈？明明就是苏迪的妈妈。
安茉看一眼云志，嗯了一声，竟然没再说什么，她自然知道苏珏是苏迪的妈妈，但云志不明说的原因，当然也是因为和苏迪有一段？但明目张胆的去人家过年，这不等于在苏迪面前败露岳小芝吗？安茉想不通这个逻辑关系，更想不明白苏珏为什么会邀请她和岳小芝去吃团圆饭？苏珏应该更护着苏迪才对啊？
“今晚不在家吃了，我们出去庆祝，我去换衣服。”岳小芝装矜持，颠颠儿的跑去安茉房间换衣服，平时她都是在客厅大大咧咧的换。
安茉坐到云志旁边，看岳小芝进了卧室，才转头看云志，“不想跟我说点儿什么吗？”
“我会跟你说的。”云志淡淡的回了安茉一句，看着她略苍白的脸色，“你脸色不太好看，阿布工作室的事儿很忙吗？”
“我等你有时间再跟我说你的事儿。”安茉避开云志的眼神，她看到岳小芝换了很靓丽的外套和高领衫从卧室里走出来，想想阿布还有苏迪，其实都没有岳小芝更适合云志，至于适合的感觉从何而来，安茉不知道。
黄轶飞打了很久的安茉手机，都是关机状态。但他先回的家，因为家里有甄晴。
甄晴就坐在客厅的沙发旁边看电视，保姆阿姨和甄晴一起在剥着买来的干果，这些干果是准备打碎了做烘焙的原料的。黄轶飞瞥瞥卧室，虽然他知道安茉在的可能性几乎不存在，但这里是他们的家啊，他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吃过饭了吗？”甄晴看一眼保姆阿姨，拽过旁边纸巾盒里的纸擦手。保姆阿姨会意，手脚利落的收拾着茶几，然后朝黄轶飞点点头，转身离去，回对面的房间粉碎干果。
“还没有，我……出去随便吃点儿就行。”黄轶飞心思动了一下，他想着一会儿可以去找安茉吃个晚饭，再质问下那丫头为什么不回这边来，这里有好脾气的甄晴，还有他，难道不比她租住的房子更像家吗？安茉那里又有岳小芝又有陈妍，光是想想脑袋都大。
“就知道你没吃饭，给你留了饭菜，烤箱之前烤过曲奇饼，饭菜就一直放在烤箱里，还算温热。”甄晴转着轮椅去了厨房，很快就端出为黄轶飞留好的饭菜，干净整齐的托盘。
黄轶飞看着甄晴手里端着的托盘，晶莹剔透的米粒泛着油光，三个小碟里分别盛着精致的排骨、鱼、西兰花，还有一小碗浓稠的煲汤。黄轶飞抿抿嘴唇，他忽然开始怀念很久之前，赖皮着跟安茉去黄氏集团楼下的餐厅吃饭，粗糙的泛白的米，被安茉拍桌子震得颤颤的菜花，抑或在冬日里寒冷的茶餐厅，劣质到香精味道过浓的咖啡，所谓的商务套餐不过是西红柿盖饭，但他现在的生活已经彻底发生改变。黄晟铉在的五年，黄轶飞一直抵抗优越的生活，现在黄晟铉不在了，抵抗已经变成了习惯。仿若他一旦过上享受的奢华的生活，就等于被黄晟铉的金钱收买掉意志力，就等于黄晟铉把他生前的所有罪孽都买了个干干净净，貌似死也死得瞑目了？
“妈，我……不是很饿，下午也吃不少东西。”黄轶飞接过餐盘放到旁边的桌子上，抬手看看墙上的石英钟，主动推甄晴的轮子朝门口走去，“时间不早了，你还没彻底倒过来时差，早点儿休息吧。”
甄晴的手放在轮子的轮子上，黄轶飞停住动作。
“阿飞，我有话跟你说。”甄晴调转轮椅的方向，仰头看黄轶飞。
“妈，安茉她……”黄轶飞小声打断，他敏感的意识到甄晴要说的，一定跟安茉有关。
“阿飞，我没想跟你聊安小姐，戴安说，你想卖了所有股份？”甄晴始终是温和的语气，她把黄轶飞的手握在自己的手里，似在劝慰，又似在话家常。
“我会很快处理掉的。”黄轶飞心不在焉的应着甄晴，有关黄晟铉的一切事情他都不想再提及。
“阿飞，我不想你卖。”甄晴仰头看黄轶飞，她的表情极其认真。
路边热乎乎的火锅店里，吃饭的人很拥挤，甚至门口还有排队等座位的。
安茉和云志还有岳小芝就坐在火锅店靠窗户的位置，一边吃着热气腾腾的火锅，一边还能瞥见窗户外面来往的行人，深冬腊月，路人向来都是行色匆匆。何况年关将至，大部分人的心里都存了早些回家的念想，做什么都心不在焉的。
“来来来，干杯干杯！”岳小芝给每个人都倒了啤酒，她是最开心的，老式的翡翠戒指衬着她纤细无骨的手指，既妩媚又知性。
安茉看的略有些嫉妒，不是因为云志送了戒指给岳小芝，而是她想不出将来的某天，若是她要出嫁？会否有人亦然也送自己一份属于娘家人的礼物？云志端着啤酒杯，眼睛却在看安茉，安茉眼底的寥落和伤感，他一览无余，心里不免的也跟着失落。
“等你嫁人的时候……我送你一个，当嫁妆了。”云志喝了一大口啤酒，小声在安茉耳边说着，他说的很轻，安茉的眼睛却蒙蒙的就罩上雾气，她的手在桌子下面用力的握着椅子沿儿，云志放下酒杯，轻轻的拍拍她的手。
“小茉，你怎么不喝啊？”岳小芝不依不饶的瞪着安茉，难得三个人出来吃顿饭，安茉不喝酒让她扫兴。
“我……这两天嗓子疼，正吃药呢。”安茉尴尬的推开啤酒杯，端起旁边的水杯，“以水代酒，祝你们……早日结婚，早日……早结婚早幸福。”
安茉敏感的卡住话头，她刚才本来是想说早生贵子，不知为什么还是忍住了那句话。
“白瞎你写写画画了，一句像样的话都说不出来。”岳小芝嗔怪的瞥安茉一样，幸福的倚着云志笑，“你和黄小狼也早点儿修成正果啊。”
黄轶飞蹲在甄晴的轮椅前面，他握着甄晴的手摇摇头。
“妈，我是不会要的。”黄轶飞的声音不大，但很坚决。
“阿飞，我说句你不爱听的话，就算你不接受他的馈赠，就能撇清你是他儿子的事实吗？撇的清吗？”甄晴依旧平静，声音不疾不徐的。
“至少我不用每天早上一醒来就面对这个问题，更不想三十岁以后的人生，每时每刻都要面对这个问题。”黄轶飞略用力的握握甄晴的手，以示他的决心。
“他本来就是我的男人，是你的父亲，我们这些年受的苦受的折磨……总要有人补偿，轮也轮到我们了。”甄晴的情绪，终于在讨价还价中臻于极限，她失控了。
“妈，钱能补偿所有吗？”黄轶飞的语气终于被迫软下去，他扯下旁边纸盒里的纸巾，轻轻地帮甄晴擦拭眼泪。
“这世上没有能补偿我们母子失去的，阿飞，我们总要找些心理平衡吧？你吃了多少苦啊？我和废人有什么区别？我们都这么惨了，干嘛还要装清高呢？”甄晴泣不成声，端了太久的矜持终于崩溃，就算不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但至少可以当成一种补偿吧？
“妈，我不是清高，也不是装清高，你要是觉得不平衡，我把他留下的东西全都转给您，您怎么想我都能理解，但我最快乐的日子，其实是在五年前，我能赚不少钱养咱们俩，以前的日子虽然苦，也艰难，但有您在我身边，就是最大的快乐，现在好像什么都有了，其实我们什么都没有过，我问过他，如果不是因为他们出了车祸，他会不会去找我们，您知道他说什么吗？他说……我们都不要和命争。”黄轶飞揽着甄晴的肩膀，安慰着她。
“是他争不过自己的命吧？老天爷有眼，我们母子终归笑到了最后。”甄晴冷笑着咬着嘴唇，如果她的腿是她的命，那么他黄晟铉猝然离世也是他的命。
“妈，您错了，如果我们要了他留下来的所有馈赠，那笑到最后的就是他，这世上有什么会比了无牵挂的离开更开心呢？”黄轶飞给甄晴到了杯水，他最见不到的就是甄晴难过。
“你不要……就是想要他死不瞑目？”甄晴抑着情绪，盯着黄轶飞。
“我没那么心窄，只想过属于自己的人生，跟他没有任何关系的生活，我不想……以后不管做什么，都要被别人贴上他的标签，太累了。”黄轶飞叹息，他是真的累了，斗了五年，到头来，所有的恨不过是一场虚空。
“是安小姐要你做个普通人吧？”甄晴皱起眉头，依然盯着黄轶飞的眼睛。
“妈，这跟她没关系，您怎么能想到这上面呢？”黄轶飞急了，他都没发现自己的声音不自觉的提高了。
“我只是随口问问，你干嘛那么着急啊？”甄晴的情绪也起伏着，母子俩说的好好的，不过是随口提了句，黄轶飞就急了。
“妈，您别安小姐安小姐的，她是我女朋友，不用那么生分吧？叫她安茉小安小茉都行。”黄轶飞更加软了语气，有点儿讨好似的帮甄晴揉着肩膀。
岳小芝喝的很醉，她是真的高兴。千山万水的找来，毕竟还是找到了云志，不死不活的耗着，本来以为没什么希望了，突然的，云志就想跟她结婚了，能说老天爷长眼吗？
年关将近，腊月风冷。
云志背着烂醉如泥的岳小芝，安茉亦步亦趋的跟在身边。在和刘瑾并肩走时没体会到的感觉，这个深夜里，却慢慢湮出了情绪，安茉突然觉得，她和云志这样在深夜里走着，坑坑洼洼的泥泞小路，时不时的还会被不知名的东西绊一下，她就很有温暖的感觉，说不上幸福，但很有家人的感觉，前前后后的，远远近近的，云志总要回头看她那么一两眼，没有话，但放慢的步子说明了一切。
“你现在都很少问我问题了。”云志强有力的手臂扶了一下踉跄的安茉，微微叹息着。
安茉欲言又止，她习惯性的不愿意问任何人问题，这是多年来保护自己的最好办法，不问等于不知道，至少可以假装不知道。尤在异性之间，若是问多，难免会让人家以为她是嫉妒？抑或对其有情？她又不是人家的什么人。若是问少，还不如不问。
“我走那年……我知道铭洋的事儿，你恨我，可能我们的问题就在我不该毁了你的梦，可是梦终归要醒的。”云志慢慢的走着，岳小芝的胳膊耷拉在他的胸前。
安茉哑了声音，她的话没说出来。年少时光的梦，梦里铭洋那一抹纯粹的微笑，还有七岁那年他抱着她的小小怀里。安茉本来想跟云志说，她没嫉恨过云志当初逼着自己面对，她难过的是，两个人渐行渐远了，每次当她决定不顾一切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她承认每次的冲动都是在抓一颗救命稻草，但不是有岳小芝，就是有艾姝，要么就是苏迪，还有阿布。安茉就把所有的冲动都碾碎成沉默，再也不问任何问题，在云志的面前，假装她是淡淡的，他说她就听，他不说她就不问，那样是最安全的相处方式，不然还能怎么样呢？
“我知道你想什么，但我给不了你想要的……”云志停住脚步，扭头看安茉。安茉不是多聪明的人，想法亦会形于色，云志一直避讳安茉的很多想法，避讳来避讳去，两个人变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却谁也离不开谁。
云志的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安茉还能再说什么的。每个人都要做出选择，但安茉每次选的，都是不被选择，与其到头来一场空，还不如老老实实呆着，也好过落下自作多情，抑或不过是多看了伊几眼，便想入非非之类的口实。若是最后身边真的能剩下什么人，那便真的是老天爷有眼。
安茉和云志走到楼下的单元门门口，昏暗的廊灯亮了一下，黄轶飞从门口的台阶上站了起来，不说话的看着安茉，也看看背着岳小芝的云志。
“我送小芝上去。”云志看一眼黄轶飞，又看一眼安茉，上台阶，进了单元门。
作者有话说第85章 如此中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