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这只该死鸟》十八子墨

69、如此霸道

　　等安茉和戴安出了茶餐厅，黄轶飞已经开好了车子等在旁边。
　　“上车！”黄轶飞冷冷的看着安茉，说话的语气像是吃了枪药。
　　“我坐戴安姐的车。”安茉戒备的退到戴安身后，她坐戴安的车，就可以在中途下车，溜之大吉。
　　“你是不是想让我下车抱你啊？”黄轶飞冷冽着眼神，阴翳的盯着安茉。
　　“小茉，你就坐轶飞的车吧，我的车里装了好多东西，你要是坐我车，我还得重新腾地方。”戴安笑的很自然，她竟然主动推着安茉去坐黄轶飞的车。
　　安茉踌躇在黄轶飞的车子旁边不动，戴安朝黄轶飞笑笑，“我车子停的有点儿远，我先过去了。”
　　戴安朝安茉笑笑，朝远处的停车场快步走去。黄轶飞也不说话，再次用威胁的表情看看安茉，冷淡的推开他旁边的车门。
　　“我受够你了，你告诉刘瑾也好，别的什么人也罢，我不在乎。”安茉反感的看着黄轶飞，转身就走，不就是铭洋的名字吗？随便他说什么，总好过她被别人捏着把柄处处钳制。
　　“你以为我真的在乎刘瑾知道吗？”黄轶飞一把拽住安茉，语气愈发的冷漠，“你现在要是敢走，我马上就花钱雇人把他查出来，我要告诉所谓的铭洋你喜欢他，让他自己看看到底被一个什么样的人喜欢了那么多年，你说他是会高兴呢？还是会不屑一顾啊？”
　　黄轶飞最后一句话差点儿要了安茉的命，安茉最怕的其实就是这个。铭洋是多么干净纯粹的一个人，阳春白雪的天使般的烙印在安茉的记忆里，若是知道被她这样不堪的人喜欢，该是如何的无法让人接受？安茉从来就没机会给铭洋留下哪怕是一秒钟的好印象。安茉脸色煞白，憋着气坐进黄轶飞的车里，也不看他，也不说话，转头看黄轶飞另一边的车外面。
　　“把手给我。”黄轶飞知道说中了安茉的要害，他缓和了语气，转头看着安茉。安茉没反应，黄轶飞就伸手握住安茉的左手，十指相扣，黄轶飞一脱一挣之间，他右手腕上的黝亮的一串老式檀珠手链就滑到安茉的手腕上，“不准摘下来。”
　　那是甄晴送他的，带了很多年，都磨出来木质的光润来。黄轶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把手链送给安茉，许是他刚才致命的话有伤到她所以想做些补偿？还是别的什么情绪？黄轶飞懒得去想，戴安的电话在这时候打过来。
　　“喂？”黄轶飞接听手机，眼神依然在看安茉。
　　“我出停车场了，你和小茉在哪儿？”戴安在电话里的声音清清亮亮的，怎么听都让人舒服，安茉却想哭，她发现自己越发的对不起戴安，而且似乎是越帮越忙。
　　“戴安，我和安助理还有别的事情，今天不能一起吃饭了，改天吧。”黄轶飞的语气淡淡的，但却拒绝的很彻底。
　　“哦，那你们忙你们的，我没关系。”戴安的语气还是那么自然，一点儿失望和不爽的情绪都没有，安茉的心就更加的内疚，她憋了很久的火气终于爆发，“你干嘛放戴安姐鸽子？”
　　“我不把你掐成鸽子已经不错了，小小年纪不学好，该学的不学，不该学的瞎学，你怎么不学学怎么对我好一点儿？”黄轶飞发动了车子，瞥一眼安茉，“你肯定又在心里说‘我去，凭什么对你好’？随便说吧。”

　　云志一直睡到傍晚，岳小芝在厨房里忙着做粥。陈妍回来后，发现客厅睡着个大男人，愣了半晌，她倒是猫样的人，很少说话，走路也没声音。
　　“陈妍，你晚上能不能去其他地方？云志难的过来一次。”岳小芝把陈妍拉到厨房，小声的求着。
　　“店里住不了人的。”陈妍低头看地砖，并没有特别的反应。
　　“你可以去找刘瑾啊，多好机会？女人不主动，男人哪有机会啊。”岳小芝厚脸皮的诱导着，她始终觉得陈妍的主要原因就在于不够赖皮。
　　陈妍依然不说话的拢着头发，但岳小芝却能感觉到陈妍在动摇。陈妍犹豫了一会儿，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出了厨房。至于安茉，岳小芝一点儿都不担心，只要给安茉发个短信说云志在这里，要她晚回来，安茉就一定会晚回来，连商量都不用，安茉是最会避着这样的场合。陈妍果然收拾了东西，穿了大衣出门，岳小芝轻手轻脚的跟在后面，反锁上客厅的门，等她回头的时候，看到云志沉默的躺在床上看着自己。
　　“我做了粥。”岳小芝有些尴尬，她知道自己的小动作瞒不过云志，到底是年纪大了些，不像更年轻的时候那样豁得出去。
　　“安茉还没回来吗？”云志的脸色正常了许多，他真的是太累了，不是身体累，而是心里累，累到找不到支撑点。
　　“吃饭吧。”岳小芝走到床边，拽云志起床。
　　云志从床上坐起来，伤感的看着岳小芝，“小芝，你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我就想跟着你，结不结婚都无所谓，我乐意。”岳小芝蛮横的坐到云志身边，把他的胳膊抱在怀里，嗅着云志身体上的味道。
　　“傻话，要是哪天我死了呢？”云志说完就怔了怔，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然说出来这样的话。
　　“那我也不活了。”岳小芝不假思索的说，仰脸看云志，“我们走吧，随便去哪儿都行，找个能让咱们开心的地方，带着小茉我也没意见，你能照顾好她，我也能，你在这里一点儿都不开心，我知道的，我这里还有些钱，我们三个可以做点儿自己喜欢的事儿，小生意也好，你聪明我也不笨，小茉还能写写画画，宣传和设计归她，她也可以做自己喜欢的，开家咖啡厅怎么样？餐厅也好，要不然就做服装店，我认识进货渠道的人，日子都差不多，怎么过都不会差。”
　　岳小芝憧憬在她的想象里，臆想总归让人开心，可以天马行空。比如王子和公主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至于怎么幸福，不得而知。
　　云志没有说话，但他多少感动岳小芝说的话，他的手轻轻的握着岳小芝柔软的手指。每个人活着的目的都不相同，云志是为仇恨活着的，若有天再也不必纠结自己为什么被抛弃？云志会发现他失去了重心，就像底盘轻的车子，稍微开上一百迈的速度，就飘得能翻过去。如果收养他的不是艾姝爸妈那样的人，如果童年未有那么的惨和凄绝，他亦有温暖和快乐可言，那他会不会没有那么多的恨和怨？是不是也会和岳小芝结婚生子，不会疯狂的追根溯源要一个明白？

　　特色餐厅的雅间，稍逊饕餮盛宴，满桌子好吃的菜式。安茉沉默不语，黄轶飞也看着安茉不说话，他觉得这是他吃的最闷的一顿饭，跟他自己吃饭也差不多，黄轶飞想找个说话的理由，酝酿了半天，始终觉得不太合情绪气氛，索性更懒得说话。
　　把柄和谎言是一样的，譬如说谎，一旦说了一个谎言，接下来就需要用十个几十个谎言去维系最初说的第一个谎言。把柄亦然，被人家捏了一次，以后就会被捏好多次，捏习惯了，人就变成把柄的奴隶，软肋即刻就变成致命要害。
　　安茉沉默，却是在估算最坏的打算，直面和正视，是她这些年挺直腰身的支撑。安茉不想就此屈服，她的两只手在桌子下面交错着，黄轶飞送她的手链也被她取下来，放在旁边的椅子上。安茉在想黄轶飞有哪些弱点，想了半天，她有些泄气，貌似黄轶飞从来不避讳他的那些混蛋事儿，安茉每次想到铭洋如果知道她不知天高地厚的喜欢他那么多年，邋遢的狼狈的无地自容的那些尴尬和龌龊，该是如何的鄙视？这样一想，安茉的心就彻底乱了，从特色餐厅的三楼雅间，能卑微的把脑袋埋到地下停车场一层。
　　“你不会是想不吃不喝，绝食给我看吧？”黄轶飞拉开椅子，径自坐到安茉身边，然后，他看到了被安茉褪下的手链孤单的丢在旁边的椅子上，黄轶飞觉得他受到了侮辱，从来没给什么人送过礼物，现在他送出去的礼物至少在他看来是珍贵的。黄轶飞把手链拿在手里，眼神阴翳的盯着安茉，“要我说第二遍吗？”
　　“你要是真想送我礼物，送点儿值钱的，别人用过的，我不稀罕。”安茉表情凛然的直视着黄轶飞，她猜得到他应该很重视那个手链，越是他重视的，安茉就越要撇开关系，她受够了被钳制的感觉。
　　黄轶飞冷着脸，不由分说的拿起餐桌上倒好的红酒，托着安茉的下巴就全灌了下去，“你清醒点儿吧你！”
　　安茉费力的推开黄轶飞，她被呛得直咳嗽，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我已经很努力的在迁就你了，你这丫头到底想怎么样？”黄轶飞往旁边掼着空酒杯，他手上的青筋都在暴起。
　　“没人要你迁就我，你吃饱饭撑的。”安茉冷眼相对，该发火的是她，从进黄氏集团第一天起，她的运气就没好过，遇上黄轶飞更是噩梦的开始。
　　黄轶飞愤怒的站起身，安茉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红酒，一饮而尽，她仰头看黄轶飞，“我就想知道一件事儿，寻常公司，个把员工辞职，分分钟的事儿，怎么倒了我这儿……怎么辞职都辞不了呢？我不是潜力股啊，黄氏集团上上下下的员工，论能力和学历，我属于倒着数的，辞个职还要大动干戈，你不觉得可笑吗？”
　　黄轶飞气结的重新忍着情绪坐下，他没办法跟安茉解释。难道要他说只有安茉能激他做很多之前没做过的事情，黄晟铉留下安茉就是要刺激他？黄轶飞是在安茉不按常理出牌的过程中偶然意识到他能利用安茉演场戏的，让黄晟铉以为捏着他的短，就像斯诺克比赛，做一个障碍球的目的，是掩住白球和目标球之间的直达，安茉就是他的斯诺克，能转移黄晟铉的注意力，等他顺利的绕过障碍球，直到目标后，障碍球就失去意义了。

　　刘瑾仰躺在宿舍里看书，其实他也看不进去什么，只是觉得无聊。当敲门声响起的时候，刘瑾以为自己听错了，通常晚上没什么人找他，而敲门声又很轻。刘瑾披着衣服下了床，走到门口拉开门，陈妍穿着大衣站在门口。
　　“我没住的地方。”陈妍低着头，像是在跟学校的辅导主任说话似的。
　　“进来吧。”刘瑾犹豫了一下，拉开门让陈妍进来。
　　陈妍进了宿舍，空间不大，刘瑾自己收拾的还算整齐干净。刘瑾给陈妍倒了杯水，坐到陈妍对面，狭小的空间里，游弋着不自在的气氛。
　　“春节前我想回沈阳。”陈妍端着热水杯，也不看刘瑾，像是说话给别人听。
　　“到时候我帮你订票。”刘瑾毫不犹豫的应承着，很多东西已经成为习惯。
　　“回去我就不回来了。”陈妍转着手里的水杯，头发垂的低低的。
　　刘瑾愣了一下，他抬眼看陈妍，看到的亦是顺直的发丝，细腻如凝脂的脸颊上面，淡淡的表情，刘瑾哦了一声，“留在家里也挺好的。”
　　“我……看着小芝也累，安茉也累，你也累，看我的也累，想的多都累。”陈妍抿抿嘴唇，世间很多事儿，看的最透的未必是最聪明的人，往往是心思最单纯的人，看透了，便不觉事情是事情，不过都是谋生计的生活中，或走直路，或绕弯路的选择而已。
　　男人最怕纠缠，但若有人不纠缠，又会怅然若失，好像没本事让人家刻骨铭心似的。刘瑾沉默不语，省却一大堆劝慰的话，却更觉得自己欠下什么似的，淡淡然的人生，那些过往的回忆，他须纠结什么呢？
　　安茉在寒夜里的那句话戳着他的心头：我不知道，但我真的喜欢看你们在一起。人情说冷就冷，说暖也暖，世事多桀，小城市的冬天里，你们若即若离的走在一起，背影高高低低的，我觉得那是一种幸福。
　　高二放寒假前，空旷的走廊。他是鼓足多大的勇气？临着窗户，对她说：一个寒假看不到你，我就想多看看你。手卷在风衣的袖子里，汗湿的手心。大家都是胆小鬼，相背倚的回忆，那些年少的诗词里流淌的小温暖，是不是已然足够？凝眸枉却的纠结，点破它的，却是身边熟稔到几乎不存在的人。
　　刘瑾深深的叹息着。
　　“我回去了。”陈妍放下水杯，起身要离开。
　　“你去哪儿？不是没住的地方吗？”刘瑾拦住陈妍，外面寒风呼啸。
　　“去旅馆住一夜也行的。”陈妍头更低，声音也低。
　　“你住我这儿吧，我去隔壁宿舍。”刘瑾拽回陈妍，他自己穿了大衣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