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这只该死鸟》十八子墨

43、无限遐想

　　苏珏家的厨房不大，云志和苏珏两个人都呆在厨房就有些拥挤了。苏珏在爆炒鱿鱼卷，厨房间充斥着噼里啪啦爆开的声音，还有苏珏用铲子翻着锅的声音，云志站在旁边剥蒜，他剥的很慢，眼角处能清晰的看到厨房的墙壁上，自己的身影紧挨着苏珏的身影。
　　“你老家哪里啊？”苏珏转头看了一眼云志，她其实也没话可说，但总要话些家常，能弥补之前的裂痕，就算弥补不了，也总要有个新的开始。
　　“D市……小城市。”云志的声音不高不低，他瞄着苏珏翻炒鱿鱼卷的动作。
　　“哦……”苏珏端着炒锅，把炒好的鱿鱼卷倒到旁边的空盘子里，“你爸妈……我记得你好像跟我说过你爸妈都不在了，他们什么时候不在的？”
　　云志手里的蒜啪的被脆生生的捏烂了，他还奢想刚才自己说到D市，苏珏会多少有那么一丝丝的停顿，哪怕只是一丝丝的停顿也好，至少表示她于那个小城市有过牵连。但苏珏没有，炒菜的动作娴熟，装盘也很利落。
　　“你父母什么时候不在的？”苏珏诧异的看了一眼云志，她娴熟的切着黄瓜丝，再扮个老醋蛰头的凉菜就够了。
　　“小学六年的时候，家里出了些事情，他们先后过世的。”云志嘶哑了声音，他不太想提艾姝的父母，那是他向这个混蛋的世界反击的第一个举动，却间接的要了这两个人的命。时间久了，压抑的不肯承认的那些自责和内疚已经在内心深处先是变色，然后变态，最后成为一段反复不停的闪回冲撞，冲撞久了，云志早就分不出再想起那段往事的时候，他是不是还有内疚？抑或是亢奋？还带着痛苦的享受？
　　“家里还有什么亲戚吗？”苏珏无声的叹息着，不禁多看了云志两眼。
　　“本来就没什么亲戚，父母不在以后，就是我一个人过。”云志低头继续剥蒜，其实剥的蒜已经够用了，但他害怕如果不找点儿什么事情做，会当场发作，艾姝家的亲戚跟禽兽有什么区别呢？他云志现在跟禽兽还有区别吗？
　　“那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苏珏拌凉菜的动作慢了下来，她是真的惊讶了。
　　“怎么还不都是过吗？我还不是一样活得好好的？”云志说这话是带着气的，但他的气在苏珏看来是一种对命运的愤慨。
　　苏珏慢慢的腾出手，犹豫了片刻，还是把手放到云志的肩头上，略用力的拍了拍，“云志，只要你对小迪好……阿姨的家，就是你的家，来，我们吃饭去。”
　　云志的脊柱僵僵的挺着，他心底泛着翻江倒海一般的愤怒。云志看着苏珏离开厨房的背影，冷冷的笑着，他要对苏迪好，苏珏才会对他好？这本来就是他的家，苏迪算什么东西？

　　早晨的时间总是那么稍纵即逝，有贪不完的回笼觉，总也赶不及吃的早餐。
　　黄轶飞来的很晚，过了上班时间很久，他才来，出了电梯门口，黄轶飞看了看他的办公室方向，安茉瘦削的背影一览无余，还有属于她的小小的窄窄的办公桌。黄轶飞点了支烟，他旁边的墙壁上就贴着：办公区禁止吸烟。
　　电梯口距离黄轶飞的办公室不过短短的十几米，但他走的异常缓慢，偶尔路过黄轶飞身边的员工很客气的主动跟黄轶飞颔首招呼，他视若罔闻。
　　安茉不知道坐在那里做什么，她单薄的背影时不时的换着姿势。黄轶飞就看着她的背影，一步一步的慢慢走着，他像她那么大的时候是多久之前的事情呢？大概是五年前？抑或要更久远一些，莫名其妙的，原本惨淡的如卑贱的像狗一样的人生，他做过这个世界上所有的能让一个男人低头的事情，不过是为了有一口饭吃，最重要的是这口饭能给甄晴吃。那个时候甄晴还在黄轶飞的身边，她如花的青春和怀他的年纪，还有生他后的若干年，每一个始终的秒针发出咔的时间里，都坐在轮椅上，脊椎都坐弯了。如果不是甄晴在他身边，提醒着他这个世界上他黄轶飞需要还一个给了他生命的叫母亲的人压制着他，在有生之年还需要仰赖着他的支撑，黄轶飞相信他会毁了那个时候的世界，至少是他自己的世界，肆意的愤怒和无望的挣扎比起来，愤怒要来的更爽更畅快。男人滚床单的时候爽的是身体，爆发愤怒的时候，爽的是强大的意志力和本能。
　　然后，就那么突突然的，他多了一个身家骇世的父亲，而这个所谓的父亲却是自己母亲两条腿废掉的始作俑者，不过是为了入豪门，不过是为了拥有自己的帝国。而找他回来，还是因为一场车祸夺走了那个男人两个双胞胎的儿子，他黄晟铉是因为怕后继无人才找他黄轶飞回来，他的命就那么贱吗？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黄轶飞在距离安茉只有几步远的地方停住，安茉的后颈部白皙的皮肤被深色的围巾衬得有些突兀。她不是擅长打扮的人，甚至是个不擅长在黄氏集团工作的人可怜虫，暴戾、敏感、愤怒，就像黄轶飞刚回到黄晟铉身边一样。黄轶飞突然开始怀念安茉坐在他的车子里，他的手揽着她的肩膀，手指触摸她后颈部的感觉。也怀念那天中午，两个人隔着办公桌坐着一起貌似友好的吃午餐，安茉胆战心惊的窘态，戳个奶黄包，也要用眼角的余光瞥瞥他的表情。也怀念中秋节聚餐的晚上，他送烂醉的安茉回家，他抱着着走在后半夜寂静到诡异的楼道里，一步一步的走着楼梯，她就那么紧紧的偎在他怀里，两只手像是抓救命稻草似的揪着他大衣里面的衬衫，他从来没被别人那样依赖过。更怀念那个下班的傍晚，他抢了她老旧的厚厚的日记本，她竟然毫不犹豫的抓起办公桌上的裁纸刀抵住自己的颈部，暴戾的威胁他的场景，安茉手指尖的温度蔓延到他的身体里，诱动着他的本能。
　　安茉突然从座位上站起身，她手里拿着文件夹，不知道是打印东西，还是想去复印东西，不期然的看到了身后站着的盯着她看的黄轶飞。安茉愣了一下，随之又是冷淡的表情，朝旁边的复印机走过去。
　　黄轶飞冷冷的嗤笑一下，他怀念的不过是冰花雪月，养只猫狗都比安茉有人情味儿。黄轶飞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他的身后响着复印机工作的声音，安茉复印完东西重新又坐回自己的座位。黄轶飞在办公室门口站住没动，他的手就按在门把手上，有些话憋得他很难受。
　　安茉瞥一眼黄轶飞站在办公室背影，她怎么都不想中秋节晚上聚餐送自己回来的是黄轶飞，他才不会有那么好心。要么是陈妍记错了，要么……还是陈妍记错了。
　　“安助理，你到底怎么了？”黄轶飞很突然的转过身，大踏步走到安茉的办公桌前，他阴翳的眼神犀利的盯着安茉的眼睛。
　　“我没怎么。”安茉冷淡的回了一句，看也不看黄轶飞，只顾低头整理周董和其他几个准备投红酒产业的人需要的资料。
　　“你是女人吧？你都被我非礼了，难道不该有一点儿反应吗？”黄轶飞一把打散了安茉刚整理好的文件资料，A4纸在走廊里飞的到处都是。
　　“黄先生，你认为我该有什么样的反应呢？一个耳光加上一平底锅还没让你爽是吧？”安茉冷笑，她以前觉得黄轶飞是疯子，现在她觉得自己错了，黄轶飞不是疯子，是神经病。
　　“你都没有失落感吗？你不该伤心吗？不该难过吗？有点儿尊严的女人至少也会报警说自己被骚扰了？你这算什么反应？”黄轶飞拄着办公桌俯下身怒视着安茉，挫败男人意志，是他在乎的女人对他没感觉，不管这种在乎是愤怒，还是难以名状的其他情绪。
　　“我非常满意黄董事长补偿的一万块支票，如果让我给黄氏集团打分的话……这真的是非常具有人性化的公司。”安茉厌恶的直视着黄轶飞逼近的身体和愠怒的眼神，职场果然是个炼炉，狭路相逢脸皮厚者胜。文森的厚颜无耻和不动声色不过就是在各种私心杂念的黄氏集团里淬火捶打，再淬火再捶打而已，安茉毫无惧色的略仰起头，冷笑着奚落黄轶飞，“黄先生若想再帮我追加一万块，我也没有意见。”
　　“这么简单的要求我要是再不满足你，就太不人道了……”黄轶飞邪魅的笑着，他略抿了下嘴唇，扳住安茉的下颌，毫不客气的就势吻下去，这会儿没人打扰他们，没有安茉的耳光，也没有岳小芝的平底锅，偶尔有经过走廊的员工，也是被黄轶飞有违廉耻道德的行为吓到噤声，有看热闹的心但没看热闹的胆。
　　黄轶飞甚至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但那种悸动的感觉没能持续多久。安茉没什么反应的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睁着的眼睛里透着淡漠的厌恶，表情像是员工餐厅里的饭菜掉进了苍蝇。如果说第一次在员工餐厅的那次吻是仓促，第二次在安茉住的地方被岳小芝的平底锅砸了脑袋，但现在没人打扰他们。黄轶飞的眼睛里透着盛怒，他伸出另一只手触摸到安茉的胸口，平静如常的心跳，表明安茉是个正常的活人。
　　“真他妈的讨厌你这种没反应，你根本就不是个女人！”黄轶飞生硬的推开安茉，他生平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被侮辱了，他愤怒的把安茉办公桌上的所有东西都划拉到走廊的地上，就差没把安茉的办公桌掀翻了，“你到底怎么了你？”
　　安茉听到身后有东西掉到地上的声音，她敏感的转过身，看到戴安呆呆的站在她背后不远的地方，想来刚才的场景，戴安应该全都看到了，戴安的脚边，是散落的水果篮，里面的水果在她周围兜兜转转的绕着不规律的曲线。黄轶飞哼了一声，丢下乱摊子，大踏步进了办公室，办公室的门被摔到带着巨大的回音一样的响声。
　　“戴安姐……”安茉无地自容的朝戴安的方向走过去，她觉得如果戴安甩自己一记耳光，她心里会更好受一些。
　　戴安蹲下身捡散落的水果，若无其事的朝安茉笑笑，“你脸好了吧？刚才鞋跟滑了一下……不知道水果会不会受伤，下次，下次一定给你买一个好点儿的水果篮，这些……”
　　“戴安姐！刚才不是……你想的那样，真的！”安茉握住戴安捡苹果的白皙纤细的手，她心里的内疚能装好几桶。
　　“刚才怎么了？”戴安诧异的看着安茉，眼神里透着疑惑。
　　“没什么，黄先生……发脾气了。”安茉的心神收了收，她做梦都希望刚才那一幕没有被戴安看到。
　　“他经常发脾气，委屈你这个助理了，小茉。”戴安歉意的笑笑，把整理好的水果篮递给安茉，“礼物很失败，别见怪，我去看看轶飞，中午一起吃饭吧。”
　　“不不不，你和黄先生去吃吧，我还有事儿，马上就出去。”安茉避开戴安的眼睛，手忙脚乱的去捡散落在周围的文件件，戴安越是这样，安茉就越是不舒服，她只想躲的远远。
　　走廊里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文件夹和散落的A4纸张，摔歪的电脑显示屏和键盘很悲催的分了家。戴安看着安茉慌慌张张的进了电梯，这才转身朝黄轶飞的办公室走去，她站在门口象征性的敲了敲门。
　　黄轶飞放肆的坐在宽大的办公桌上接听电话，“你确定？”
　　戴安推门进入，黄轶飞什么话都不说的直接挂断，不说话的看着戴安。
　　“轶飞，安茉就是一个小姑娘，你干嘛那么欺负她啊？”戴安的语气不轻不重，听不出是在责备还是埋怨。
　　“你是嫉妒我欺负她，还是暗示我应该欺负你？”黄轶飞慵懒的从宽大的办公桌上下来，靠着办公桌的沿儿，眯着眼睛看戴安。
　　“我……不是……”戴安红着脸避开眼神，她受不了黄轶飞这种痞痞的劲儿，但又不会觉得多讨厌。
　　黄轶飞不等戴安说，他有些蛮横的揽住戴安，有些霸道的拥吻着。戴安的柔弱的挣扎，连同渐急促的呼吸都湮没着嘤咛里，黄轶飞冷笑，这才叫正常的反应，除非……没有男人愿意去面对那些挫败自己的真正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