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这只该死鸟》十八子墨

42、不过如此

　　戴安一直送安茉去了周董的会所送完合同，又请她去了咖啡厅，还特意好脾气的跟侍者要了冰块冰被阿琪姑娘打的脸颊，一直到安茉的脸颊消肿了才算放心。安茉就很感慨黄晟铉的眼光真的不错，戴安这种脾气的姑娘，是识大体的，是能帮黄晟铉和黄轶飞收拾烂摊子的，还能包容黄轶飞一会儿猫狗一会儿驴性的脾气。很多故事中的这种角色，要么骄纵要么目空一切，要么假模假式，但不管哪种，是不会像戴安这样主动跟安茉这种小角色靠近的，她们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
　　“小茉，以后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儿，都可以找我说，我怎么也比你大点儿，能帮上忙的我一定会帮你，要真是帮上你忙了，我心里还能好受点儿。”戴安眼神真诚的看着安茉，她的表情依然愧疚，反倒让安茉不好意思了。
　　“戴安姐，我真的没事儿。”安茉违心的说着敷衍的话，她在心里已经掐死黄轶飞十几回了，虽然是阿Q胜利法，但恨意消减的也差不多了。
　　咖啡厅外面的黄昏透着初冬的寒意，安茉尤为感觉到世事的苍凉，世事多桀，却是在她成年之后深悟到。戴安几乎完美的表情在咖啡厅幽暗的灯光下凸显着不真实的反差，爱情果然是会让所有人低头，安茉很想知道，对于阿琪姑娘，甚至对于她和黄轶飞在员工餐厅的那一幕荒唐闹剧，戴安是真的不在乎呢？还是爱到深处，什么都能容忍？
　　“戴安姐，黄董说……你们年底订婚。”安茉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把这个消息告诉戴安，虽然这个消息的获知是黄晟铉为以警告方式告知安茉，虽然在安茉感觉里，黄晟铉的警告口吻里是带着羞辱的意味。
　　“哦。”戴安平静的应了一声，好像这个消息并未让她有什么意外的感觉，又好像她早就知道这个消息似的，戴安应声后，反而眉宇间多了那么一丝惆怅和纠结。

　　阿琪姑娘脸色绯红的瞥了一眼酒店走廊里的摄像头，她想推开拥吻自己的黄轶飞。
　　“用不着……这样疯狂吧你？”阿琪姑娘的手去摸黄轶飞口袋里的开门房卡，兜兜转转的，明明在服务台处看的很清楚，但却一下子就找不到了。
　　黄轶飞肆无忌惮的抵着阿琪姑娘的身体，厚重无声的酒店房间门没发出任何声音，他根本不在乎有没有摄像头，也根本不在乎是不是有谁看到。黄轶飞想起上班时间，安茉不发一言的把办公桌椅拖出他的办公室，连一句话都不说，他气的就很想拿飞镖甩她，即便后来走出办公室威胁安茉说他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的人，那个挨飞镖的可恶丫头还能拿出黄晟铉开出的现金支票奚落他？被他吻了还需要精神补偿？他就值一万块么？真他妈的比那天吻完安茉没感觉还侮辱他。黄轶飞粗重的呼吸更盛，阿琪姑娘愈加慌乱的想推开他。
　　阿琪姑娘总算摸到了黄轶飞口袋里的门禁卡，她飞快的把手转到后面去开门。阿琪姑娘甚至担心如果动作不快点儿的话，黄轶飞真的能在走廊里扯了她的衣服，她可不想在摄像头面前如此的难堪。门禁卡总算找对了位置，发出嘀嗒的声音后，酒店房间的被两个人的体重直接撞开。
　　黄轶飞的拥着阿琪姑娘几乎是滚进了没开灯的漆黑如墨的酒店房间，阿琪姑娘穿着高跟鞋的脚用力一踢，酒店房间门发出电子锁的嘀嗒声音。两个人在欲望的纠缠中，跌跌撞撞的总算找到了床，喧嚣的都市和霓虹，虚虚掩掩的，就在厚重的窗幔之后，微弱的亮光闪现着诡异的星火亮度。
　　阿琪姑娘隐约感觉到黄轶飞似乎在用什么东西绑住了自己的手腕，她悸动的笑笑，上次是她绑黄轶飞，这次换黄轶飞绑她，有来有往，也算礼尚往来。阿琪姑娘感觉她的两个手腕都被什么柔软的东西绑住了，力度刚刚好，她一点儿不舒服的感觉都没有。
　　黄轶飞按亮了床边的小台灯，昏黄旖旎的灯光没带来刺眼的不适。但黄轶飞竟然没有了下文和动作，他的衬衫凌乱的敞开着，衬衫的下摆一半掖在裤子里面，另一半很让人想入非非的褶皱着。
　　“阿飞……”阿琪姑娘看着自己，两个手腕被柔软的丝巾绑住了，她的小衬衫已经很春光无限的敞开着，急促的呼吸和起伏的胸口相应着。
　　黄轶飞大大咧咧的坐到斜对面的沙发上，不紧不慢的给自己点了支烟，他眯着眼睛看着因为双手被绑住在床上无济于事的阿琪姑娘，“阿琪，你知道……我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的人吧？”
　　阿琪的表情骇然，她的欲望瞬间就变成了恐慌，“阿飞，你，你……你搞什么啊？我不就上次一激动晒了你腊肠吗？那还不是因为你吗？”
　　“那件事儿我还真没放在眼里，论起来还算有情趣。”黄轶飞懒懒的从沙发上起来，走到床边坐下，他鼻息间的烟吹拂着阿琪姑娘的脸，黄轶飞凛冽着冷冷的眼神，“阿琪，你要是再敢碰安助理一下，我就不知道我下次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了。”
　　“阿飞……”阿琪姑娘又委屈又不太敢争辩。
　　“嘘嘘……”黄轶飞竖起食指封住了阿琪柔软的嘴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微蹙的眉头显示出不耐烦，“修车的钱算到我账上，你晒我一次，我还你一次，大家互不相欠。”
　　黄轶飞拿起旁边阿琪姑娘的手机，阿琪姑娘伸手去抢，黄轶飞笑着拿开，偏偏放到她即将够到却又差点儿够不到的位置上。然后把门禁卡和床头柜上电话摆到了阿琪姑娘的手边，“阿琪，你能记起谁的电话就打谁的电话，谁也记不起来，就打服务台的电话，实在不行打110也行，只要你不介意他们破门而入看到你这幅样子就行。”
　　黄轶飞慵懒的站起身，慢条斯理的把衬衫整理好，叼着烟，拎着风衣，还朝阿琪姑娘打了个致敬的手势，然后头也不回的转身出了酒店房间。阿琪这才回过情绪来，她发现自己的嘴唇都在哆嗦，她笨拙的拿起电话机，却发现一个熟悉的号码都记不起来，阿琪姑娘愤怒的把电话机摔倒旁边。

　　云志鬼使神差的慢慢站到了苏珏家的门口，今天他没约苏迪，苏迪应该回学校了，大四的功课不紧，很多人打着实习的名头更放羊一样的松散。如果不是需要隔天跟论文导师报备进度，苏迪也懒得回学校。
　　云志想起昨晚，他佯装睡在苏珏的床上，一直到吃晚饭，苏迪才去叫他。不过那时候，云志是真的睡着了，苏迪还摸着他睡前淌过泪水的床单位置奚落他，说云志睡觉还流口水。
　　苏珏昨晚做了油焖笋，口感软嫩的让云志不适应。他吃惯了食堂，很久之前，都是自己给自己做饭吃，突然之间吃这么温馨的饭菜，云志觉得很像是在做梦。
　　云志看着苏珏家略有些斑斑锈迹的防盗门，他拿钥匙的手放下。很突然的，房门突然开了，苏珏拎着垃圾出现在门口，云志懵懵的和苏珏照了面。
　　“我……”云志有些哑然，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脑子里突然就什么都想不起来，连婉转的谎言编起来似乎也尤为的艰难，“我今天上班的时候没带手机，苏迪打我电话了，我怕她有事儿找我。”
　　“苏迪今天没回来，去学校找她的论文导师了。”苏珏笑的有些不自然，但她还是想表现的很自然。
　　“那我没什么事儿了。”云志转身就要走，他突然发现少了苏迪这个中间人，很多事情变得无比艰难，也或许是因为昨苏珏很偶然的给自己盖了薄被子，难道一床薄薄的被子，抵得过他前二十六年所受的痛苦吗？
　　“云志……”苏珏很突然的拽住云志的胳膊，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该跟云志谈谈，“你要是不忙的话，阿姨想跟你单独聊聊。”
　　云志站着没动，他期待这一天也很久了，他就是想看看苏珏会怎么开口聊他的事儿，比如家住哪里？比如父母状况？比如兄弟姐妹？
　　“我还没吃完饭，估计你也没吃，咱俩随便对付点儿吃吃，顺便说点儿话什么的，你想吃什么？阿姨给你做。”苏珏竭力缓和语气，她不想让云志感觉到自己审视或者逼供的那种气氛，但作为苏迪的妈妈，苏珏必须要问清楚自己女儿男朋友的很多情况。
　　“我……吃什么都行。”云志避开苏珏的眼神，他突然发现自己挺歇菜，那么激烈冲撞的时候无所畏惧，话家常的时候却变得不知所措？
　　云志跟在苏珏后面进了家，防盗门在他身后关上的时候，云志发现他是那么的讨厌苏迪，如果这个家有的是他，而不是苏迪呢？

　　安茉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很晚了，她是故意拖着不回家的，怕岳小芝这个狐狸发现她挨打的脸颊。等安茉进了家之后才发现，只有陈妍在，岳小芝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陈妍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就连吃东西都几乎不怎么发出声音，她嘴巴略略的蠕动着。安茉如果不是看到陈妍的手里拿着一袋饼干，貌似都不想不到她是在吃东西。安茉的心里又窘迫又窃喜，窘迫是因为她不太知道该怎么面对陈妍，窃喜是因为安茉觉得她必须要跟陈妍谈谈了。
　　“小芝呢？”安茉是小心翼翼坐到陈妍身边的，她没太敢靠近，但又觉得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显不出同学的熟稔，别扭着表情非常尴尬的像做贼的兔子似的，悄无声息的又往陈妍的身边靠了一小下。
　　“去美容院了。”陈妍放慢了咀嚼嘴里东西的速度，依旧不发出声音，她纤细的手指被藕荷色的睡衣衬出小清新，柔若无骨。
　　“陈妍，我……我其实有些话一直想跟你说。”安茉咬着嘴唇，她确实早就想跟陈妍说，但碍于岳小芝在，她也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对陈妍开口很多时候，维持现状是最好的状态。
　　“你是他的胆小鬼，在他心里，一直都是。”陈妍略低下头，她柔顺的秀发慢慢的掩住脸颊旁的细腻肌肤。
　　安茉的心没来由的抽了一下，她最近的心脏负荷有些超载，总会被意外刺激到抽搐。陈妍的话让安茉一时说不出来话，这年头，养猫养狗，没听说有人喜欢在心里养鬼的。
　　“你知道梁咏琪有首歌叫《胆小鬼》吗？”陈妍的声音愈加的低微，她的面目表情几乎全都要被秀发掩盖住了。
　　“我不太听歌儿。”安茉抿抿干的略起皮的嘴唇，她是不太听歌儿，某些歌曲太过悲伤，比歌曲悲伤更悲伤的，是越听越难过，记忆力最深刻的一首歌是光头李进的《你在他乡还好吗》，刘扬送她离开小城市火车站的多年前的场面，其实是安茉自己送别了自己。内心深处这辈子都过不去的坎儿，却是再也无法见到铭洋的微笑，阳光打在他身上，那抹灿烂的纯纯的悸动，安茉记住的，不是因为铭洋长得帅，也不是因为他多优秀，而是她八岁那年，顶着鸟窝一样的乱发，穿着小乞丐一样破烂的衣服，在空旷的嘈杂的操场上，毫无芥蒂的从后面抱住她，虽然那只是幼儿园孩子们的一个滥俗的游戏，但有人肯跟你做游戏，至少表示这个世界待你不薄，你还算有个朋友。
　　“……喜欢看你轻轻皱眉，叫我胆小鬼，你的表情大过朋友的暧昧，寂寞的称谓，甜蜜的责备，有独一无二、专属的特别……”陈妍小声嘟念着，不知道这首歌本身就是跑调儿的风格，还是陈妍嘟念的跑调儿了，在安茉听来，愈加的一世凄凉。陈妍纤细的手指揉捏着饼干的包装袋，可怜的包装袋已经褶皱到失去了塑光的表层，陈妍飞快的看安茉一眼，“他说你是胆小鬼，我一直都觉得那是昵称……你们高中的时候合诗词，我都有记着，他有时候会不停的抄写，抄写完了揉成一团再丢掉，团团皱皱的，他揉纸团的动作让人难过……”
　　“陈妍，你听我说，我心里有喜欢的人了，真的。”安茉听不下去了，她冲动的抓住陈妍揉饼干包装袋的手，安茉觉得如果她再不说点儿什么，陈妍后面不管说什么，自己都会跟着落泪。
　　“是黄轶飞吗？”陈妍黯哑的声音问，她的眼神始终游离在安茉的视线之外。
　　“怎么可能是他呢？”安茉愤恨的哼了一声，感慨陈妍的洞察力比岳小芝差太多，但现在如果不说出来点儿什么，陈妍只会以为她是含糊其辞，安茉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准备跟陈妍说点儿，“他是我初中同学，也算高中同学，刘瑾知道他的存在，你不信可以去问他。”
　　陈妍沉默了片刻，但她过度紧张揉捏着饼干包装袋的手指动作停了下来，声音幽幽的，“上次中秋节聚餐那天后半夜，黄轶飞送你回来的……你喝醉了，他抱着你上楼的，你紧紧的拽着他的衬衫，靠在他怀里，我就觉得……你是喜欢他的。”
　　“他？他送我回来的？”安茉的表情骇了骇，她一直以为是司机霍大叔送自己回来。
　　“他没跟你说吗？高中那会儿我都觉得你冷冷的……我从来没见过你那么依赖一个人……”陈妍的诧异都是近乎静默的动作，她的话没让安茉有太多想法，安茉能想到的是陈妍竭力的想让自己有个明确的人在身边，她和刘瑾之间也能彻底了解。
　　“陈妍，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安茉是有些急切的，如果她都开了口，陈妍还是误会她和刘瑾，那真是雪上加霜了。
　　“我只是希望有天……他能明白，最胆小的鬼一直都在他身边。”陈妍吸吸鼻子，她的脸被秀发全部淹没了，空洞的寂寞，在安茉租住的小房子里，一圈圈的弥散着，深的像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