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这只该死鸟》十八子墨

24、兵戎相见

　　保安部的人楼上楼下的忙活，几乎要把黄晟铉办公室里的东西搬空了。安茉趁着忙乱转身进了楼梯间，噔噔噔的往楼下走。到底要走到几层，安茉根本不去想，她喜欢寂静略显危险的高楼楼梯间，被任意踩踏的时候，发出的带着点儿回声的噗噗声音，很空洞。安茉只想找个没人的角落随便喊几声，就算没办法喊，至少也可以少看黄轶飞那张脸。什么叫作茧自缚？她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当初就该直接交出相机拿钱走人，一入黄氏深似海，似乎所有的人都跟她较上劲儿了，而现在除了咬牙熬过试用期的三个月，安茉别无他法。
　　安茉忘了她到底往下跑了多上层，直到气喘吁吁，她才随便的找了一扇看着顺眼的门推开，没想到进入的楼层却是销售部。刘瑾正发狠的拍着售卖机，依旧什么都没翻滚出来，安茉尴尬的转过身，拉开楼梯间的门准备悄无声息的离开，吱呀的金属合页声音反而惊动了刘瑾，他看到了安茉，两个人彼此的尴尬的僵在原地。
　　“我来……收上次让你们写的意见表。”安茉也不算睁眼说瞎话，刘瑾和其他北方分公司经理的表格，她确实没收。
　　刘瑾似乎想说什么话，但终归没说出口，他转身朝销售部里面走，“我去帮你拿。”
　　安茉沉默的看着刘瑾的背影，岳小芝一语中的，点破了疑似的某种关系，男人要么落荒而逃，要么装聋作哑，这样的见面比以往要更加的尴尬和不自在。如果有的选择，安茉宁愿刘瑾选择装聋作哑。
　　“昨天晚上在电话里说话的人是谁？”刘瑾很突然的停住了脚步，他在销售部的办公室门口转过身看安茉。
　　“是……我一个朋友的朋友。”安茉小心翼翼的措辞，避讳上有可能会绕上去的话题，比如画蛇添足的加上几句，她爱开玩笑，她喝醉了随口说的，这样就会有机会让刘瑾表态去评论岳小芝说的那句“你想泡我我就让你泡吗”？安茉是胆小鬼，胆小是人性的隐晦，是个鬼都很卑劣。
　　“你还记得她跟我说什么了吗？”刘瑾的桃花眼无意识的眨了几下，他盯着安茉的眼睛。
　　“她跟你在电话里说什么了？”安茉一脸的无辜，但却心跳如鼓，装二货一直都是她的长项，刘瑾还和当年一样，总喜欢把话题绕到他喜欢的方向上去，但安茉也同样喜欢把话题绕到她不喜欢的话题上。
　　“她说……我想泡你，但你未必会让我泡。”刘瑾有些失态的掰着手指头，发出脆生生的关节响声。
　　“哦。”安茉的脑子嗡了一下，她感觉自己有些缺氧，安茉以为刘瑾是不会说出来的，但刘瑾不仅说出来的，还调换了主语，安茉垂死挣扎般的狡辩，调换主语她也不是不会，“哦？你是说她在电话说你想泡她，她未必会让你泡？”
　　“她不是替你说的吗？”刘瑾抄着风衣深蓝色的风衣口袋，朝安茉的方向缓慢的踱步子。
　　“她拿错了手机，她以为我的手机是她的，她以为你是追她的一个熟人。”安茉警惕的回避着刘瑾的眼神，她这些年一直都谨记着自己的规则，不该问的不问，不该想的不想，不去问不去想，就可以假装自己从来都没受过伤害。就比如安茉一直都很想问刘瑾，陈妍和他到底什么关系，但这句话在心里憋了那么多年，始终也没问出口
　　“但愿如此吧。”刘瑾很奇怪的加重了说话的语气，表情很失望的看着安茉。

　　戴安还找安茉的时候，安茉差点儿忘了这个姑娘，本来人家戴安跟安茉也不相干。安茉出了办公大楼，能看到戴安带着浅色的一款帽子，穿着很休闲。
　　“安助理，我一直都想找你吃饭，今天总算有时间了，这附近还真的有不少不错的餐厅呢，你喜欢吃什么菜？”戴安很熟络的拉着安茉的胳膊，她的热情不像装出来，安茉反倒不好意思起来。
　　“不用了，最近工作真的挺忙的。”安茉不自然的抽回被戴安拢着的手臂，那姑娘应该是温热体质，手心始终有着温暖的体温，香水用的也很得当。安茉现在的境地已经很惨了，如果她还有心思跟戴安一起出去吃饭，那她真的就是没心没肺了。
　　“我以后也不叫你安助理了，就叫你安茉吧，真的谢谢上次你帮我安排的和轶飞的约会，这是我出差回来买的小东西，也许你能用到，送你了。”戴安很执着的从背包里拿出来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硬塞给安茉，但她的动作又极其的自然，就像跟很要好的闺蜜叙旧一样亲昵。
　　安茉的心思一动，之前戴安送她的一小瓶香水，岳小芝竟然肯花800块买走，想来戴安送的其他礼物也不会差到哪里。她想到自己最近的境况实在太不如人意，黄轶飞肯定不会给她好的试用期考核评语，薪水再莫须有的抠这个抠那个，三个月试用期绝对要像傻狗等夜狼似的饥饿难耐。安茉当然不是傻瓜，戴安对她好的目的，无非是为了见黄轶飞，安茉若是帮戴安实现愿望，也算礼尚往来，销售部的人吃回扣，毁的是公司利益，但她安茉若是帮戴安见黄轶飞，那叫玉成好事，戴安没什么亏的，黄轶飞也不亏什么，最多也就是肾亏而已，那在于他自己滚床单的频率，也不算安茉坑她，这样一想，安茉的心里豁然开朗。树挪死人挪活，她总要想办法过自己的日子吧？
　　“戴安小姐，你真的太客气了，我都不好意思了。”安茉表情不太自然的推诿着，干点儿什么缺德事儿都容易。
　　“你要是不收下，我才不好意思呢。”戴安更亲昵的搂着安茉的胳膊，与其说亲昵，更可以说是急切。
　　“那就谢谢戴安小姐了。”安茉收好精美包装的礼物盒，装着突然想起来似的拍拍脑袋，“黄先生来公司上班了，你知道吗？他今天刚来公司，现在还在办公室呢。”
　　“真的？”戴安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完全是真实的激动。
　　“你可以上去找他一起吃个中午饭。”安茉不动声色的建议着，这样办公室里就剩她一个人，省着看见黄轶飞后，她怎么都有立马拍死的冲动。
　　“那真是太巧了，我这就上去找他。”戴安兴奋的转身就朝办公大楼门口走去，女人对男人的迷恋程度，完全可以从她去见他的速度判断出来。
　　“等等。”安茉一把拉住戴安，“戴安小姐，你不能这样直接去找他，黄先生要是知道我随便跟人说他的行踪，以后帮你约他就难了。”
　　“那怎么办啊？”戴安蹙着眉头，急到不行。
　　“你不要说你是去找黄先生的，你不知道他在办公室，你本来是去找我的……相逢不如偶遇，偶遇不如一起吃顿中午饭。”安茉飞快的在脑袋里搜刮着合适的词汇，这样她收人家的礼物也能心安理得。
　　“我知道了。”戴安对着办公楼的茶色玻璃窗整理了下衣装，快步走进办公楼。
　　安茉这才放心的松了一口气，她也能耳根清净的过大半天了。不过安茉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伤感的，这个世界多么不可能的很多事情，都能发生在她身上，她的人生已经悲催到要需要靠卖种马过日子的份儿上了。

　　安茉是躲在暗处，看着戴安和黄轶飞离开了办公室，才悄无声息的回到办公室。没有了黄轶飞的办公室，看哪里都顺眼，安茉鬼神神差的坐到本来属于黄晟铉的椅子上，还特意把双腿搭在办公桌上，想象着黄晟铉当年的叱咤风云，如何的铁腕，如何的飞扬跋扈，而现今，又如何的苍老和隐忍，但不管怎么老，却始终透着不怒自威的霸气和威严，这样一想，安茉竟然很没出息的感觉到颤栗。
　　当黄晟铉推开办公室门，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安茉差点儿以为自己在做梦，她不过是想了想黄晟铉，老人家竟然就出现在门口，这也太灵了吧？
　　“黄董……”安茉了狼狈的站起身，拿开双腿的时候差点儿被办公桌上的文件架绊倒。
　　“我以为你们都出去吃饭了。”黄晟铉踱着步子，若无其事的走进办公室。
　　“我……吃完了。”安茉拘谨的站在旁边，刻意的离开那把舒服的老板椅。
　　“看来谁都想做这把椅子，其实真没什么，价钱跟一般椅子比起来是贵了一些，但大部分的人也都买的起，你们想坐的不是这把椅子，是我的大半生搏来的浮名而已……”黄晟铉感慨的去触摸已经归黄轶飞的那把真皮的老板椅，椅子的靠垫处已经磨的有些乌亮了。
　　安茉没吭声，但却在心里犯嘀咕。话说有钱人看似看的开，其实不过都是为了让别人觉得他们说的话和他们的金钱财富的地位相辅相成而已。就如很多的有钱人最忌讳的就是被人说成暴发户小土包子一样，如果真的是单薄那一把浮名，又何必纠结让不成器的太子爷黄轶飞接这个位子吗？能人高人高能人，世间千千万，血脉相承，追求的不过是基因的纯正，就比如百年老店扣在包装盒上的金字招牌，一个字都不能动。
　　“安助理，工作的还顺心吧？”黄晟铉表情温和的时候，看着倒也没那么凛冽和凶悍，倒也能冒充一下长者慈父。
　　“不太顺心……是我自己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我其实非常不适合现在的工作。”安茉很客观的检讨自己，这份工作跟她之前做过的所有工作一样，都不适合，但到底什么样的工作适合安茉，安茉自己都不知道。
　　“不要那么妄自菲薄，安助理还是挺出乎我意料的，当初你要挟我的时候，还带着那么一股子冲劲儿，有冲劲儿……就是最好的动力源，好好干吧。”黄晟铉意味深长的看着安茉，他的手轻轻的摩挲着黄轶飞曾经伏案的地方，也不等安茉回答，径自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黄轶飞是在安茉快下班的时候，醉醺醺的推开办公室的门进来的。
　　安茉正蹲在地上整理背包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她的背包塞的太满了，安茉刚拎起来，背包就像伪劣产品似的爆开了，里面装的云志送的她自己的很多东西噼里啪啦散落了一地。黄轶飞走过安茉身边的时候，故意踩了云志送安茉的一支钢笔，可怜的钢笔在黄轶飞的脚下发出悲惨的碎裂声，安茉忍了忍，依旧默不作声的低头收拾。
　　然后，黄轶飞随手抄起安茉放在办公桌上的厚厚的发黄的日记本。
　　“还给我！”安茉急了，跳起来去抢黄轶飞拿走的日记本。那是她最私密的东西，虽然里面偶尔提到过云志，但更多的是铭洋，在那些灰色岁月里留给她的最美好的感觉。
　　黄轶飞带着醉意，坏笑着躲开了安茉的争抢，饶有兴趣的走向自己的办公桌，踉跄着要翻开厚厚的日记本看。就在黄轶飞要翻开厚日记本的一瞬间，安茉扑到了黄轶飞身边。安茉再次奋力去抢黄轶飞手里的日记本，可惜她的身高刚及黄轶飞的下巴处，望尘莫及。
　　“什么宝贝让你这么着急？不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吧？”黄轶飞冷笑着抬高手臂，抖着纸张都有些发酥的日记本，想瞥一眼里面写的都是什么。安茉越是着急，他就是越是解恨，果然人都是有弱点的。
　　“给我！”安茉脸色煞白，本能的抓起办公桌上的裁纸刀，一手揪住黄轶飞高举日记本的胳膊，另一只手反手抵住黄轶飞的颈部，她能清晰的看到裁纸刀下面隐约跳动的血管，还有黄轶飞微动的喉结。
　　“你为了一本破日记，竟然跟我动刀子？”黄轶飞的眼神里蹿出邪魅的火花，他挺直了身体，挑衅似的更加逼近安茉。
　　“再龌龊的事情我都经历过，别逼我做坏人！”安茉握裁纸刀的手臂用力抵住黄轶飞起伏的胸口，丝毫不准备退缩。
　　“你敢吗？”黄轶飞粗重的鼻息拂过安茉的脸庞，醇厚的红酒味道弥散着他的体味儿。
　　“女人的另外一种定义就是……不知道自己能做出来什么的人，我再说一遍，把我的日记本还给我！”安茉提高声音，她能感觉自己握着裁纸刀的手心渗出温热的湿度，她的心跳几近极限。
　　黄轶飞不说话的盯着安茉，高举日记本的手臂慢慢放下来，另外一只手悄无声息的抚着安茉的腰部曲线，他黯哑的声音躁动的能点燃昏暗的房间，“安助理，你让我兴奋了。”
　　安茉手里的裁纸刀啪的掉到地板上，在归于静寂的办公大楼里发出空旷略带回响的声音。安茉一把抢过自己的日记本，头也不回的逃离办公室。
　　“你是女人了吗你？”黄轶飞看着安茉消失的背影，抚着被裁纸刀抵住的地方，古怪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