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这只该死鸟》十八子墨

14、两败俱伤

　　安茉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周围是一片灰白，就像装修工程里，刮了大白后的墙壁没有好好的滚墙面漆那种感觉。她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两个西瓜那么大，而鼻息间却弥散着香烟的味道。等她的眼睛不再模糊的时候，安茉看到了黄轶飞冷淡的坐在另外一张床的床边，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
　　“你什么时候约了我？”安茉愤怒抓起床头柜上的什么东西砸向黄轶飞，她脑袋上的疼痛提醒自己，眼前的男人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我要是你，就辞职走人，这种没有安全感的工作你干着有意思吗？”黄轶飞抬手接住了安茉砸过去的东西，是司机霍大叔象征性买来的水果篮中的一个大苹果。他在苹果上熄灭了手指间燃着的烟，眼神凛冽的盯着安茉。
　　“如你所愿！”安茉努力挣扎着想下床，但晕眩的感觉让她不得不坐在床边积攒力气，之前还想着看黄晟铉和黄轶飞的笑话，这次她什么都不想了，只想走人。
　　“老头子给了你多少好处，你这么卖命的给我当助理？”黄轶飞在手里转着咬了一口的苹果，奚落和嘲讽的表情像酒吧里的小飞镖一样恶毒。
　　“好处？”安茉气的浑身发抖，强忍着晕眩和恶心，她不过想求一份体面的工作，却做梦也没想到光鲜体面的工作背后是如此不堪的境遇。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黄轶飞饶有兴趣的咬着苹果，打量着安茉，“你就是那次新闻发布会上对着我拍照的那个笨蛋吧？”
　　“我从来没指望你这种人嘴巴里能说出人话……”安茉懒得争辩，她从病床上坐起来，准备收拾东西走人。
　　如果整个世界都是一场笑话，那至少也要让她看到别人的才算公平，而安茉的内心深处亦涌动着莫名的期冀，黄晟铉和黄轶飞扑朔迷离的父子俩关系让她找回了某种恶俗的小人物的平衡和窥探的欲望，亦如街头巷尾八卦豪门内金钱如山，越堆积就越不幸福般的扭曲。叱咤风云的成功男人又怎样？灯红酒绿、霓虹诱惑的大都市里，却再也没办法感受女人给自己带来的欢愉，黄氏集团的太子爷又能怎样？还不是纸醉金迷、一事无成吗？
　　幸福和快乐的次数成反比，快乐的次数越多，幸福就变得越来越稀薄。生活就是一大杯鸡尾酒，伤的越深，亦会陷的更深，直至再也无法抽身离去。
　　“我说那天的照片怎么没见报，老头子威胁你来的黄氏集团吧？你们这些没有节操和信念的人……当然架不住他的威逼利诱了。”黄轶飞不屑的嗤笑，可惜他那天的妆扮了。
　　“你别搞错了，是我威胁的他！”安茉不想再忍受黄轶飞鄙夷的表情，虽然没什么底气，当初确实是她威胁的黄晟铉。
　　黄轶飞表情怪异的打量着安茉，他刚想说话，病房外面突然传来司机霍大叔和人争吵的声音。还没等安茉反应过来，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刘瑾快步走进来，看到了对峙的安茉和黄轶飞。
　　“哎呀呀……刘经理，我不是说了吗，黄先生正和小安谈工作呢。”司机霍大叔紧张的又想拽走刘瑾，又想跟黄轶飞解释。
　　“你脑袋怎么了？”刘瑾表情戒备的审视着黄轶飞，吃不准安茉和黄轶飞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黄轶飞瞥了一眼刘瑾，连话都懒得说，转身离开病房。
　　“没事儿就好啊，小安，我先送黄先生回去了。”司机霍大叔心有余悸的看看安茉，跟着也颠颠儿的走出了病房。
　　“你怎么来了？”安茉很意外刘瑾能找到医院，她不认为刘瑾有这个本事。
　　“我打电话给你，有人让我来医院找你，不会是刚才那个人接的吧？他是谁啊？”刘瑾有些恍然，他想查看安茉头部的伤口，安茉躲开了。
　　“公司一共有几个姓黄的？”安茉感觉到无比的疲惫，她不想解释任何事。
　　“他们是……不对吧，我记得刚入职的时候，听说黄董事长的两个儿子好像没多大吧？他看着比我还大。”刘瑾不相信似的皱着眉头，很怀疑安茉给出的提示是不是真的。
　　“这种事情，你们男人最有发言权。”安茉简单的收拾了自己的背包，她感慨那句一棒子打死的人话：全天下的男人，都是一样的。

　　云志感觉自己的手心都出汗了，估计他的表情也非常不自然，因为苏迪看了他好几次。从拥挤的马路边走到僻静的甬路，路边枯黄的叶子踩在脚下的感觉很酥脆的感觉。
　　“这个时间不会撞见我妈，你干嘛这么紧张啊？就算看到她也没什么啊？反正你早晚都得见！”苏迪嘟着嘴巴，故意很突然的回头，这样她就会靠云志靠的很近。
　　云志停住脚步，不想再往前走。苏迪都能看出来他紧张，那他就一定是很紧张的状态。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啊？”苏迪再次嘟着嘴，她不想再叫云志哥，越是哥哥妹妹的叫着，有些距离就越是遥远。
　　“你还小……”云志心不在焉的想给自己点支烟，却发现按着打火机的手抖个不停，他怎么可以紧张呢？
　　云志气恼的合上打火机，唇齿间的香烟过滤嘴几乎被他咬掉了。云志痛恨自己的紧张和无措，这本不该是他的表现，他逼着自己经历了那么多，就是为了让自己忘记正常人的反应。很多年前，他怂恿艾姝的爸爸去外面找女人为他自己生个孩子，然后又暗示艾姝的妈妈。就算艾姝的爸爸和妈妈从外地一直打到家里，艾姝的妈妈半夜用做女红磨得发亮的的张小泉的大剪刀剪断了艾姝爸爸的喉咙，四溅的鲜血喷涌的到处都是，云志也没有紧张过，他只是呆呆的看着，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杀人的不是他，是藏在人心深处的欲念，人要是有了欲念，谁也没办法保证到底能做出来哪些事情。
　　即便是送艾姝走的那天夜里，云志也没有紧张过。艾姝早就该死，一个不把自己命当回事儿的人，怎么都会早卒的，他只不过是帮她。早死早托生，等艾姝偿了前生后世的孽，说不定还会感激他。
　　“你刚认识我的时候我是小啊，才十来岁，但我现在已经二十岁了，根本不小！”苏迪不满的反驳着，仰着脸不甘心的看着云志，“你老实说，是不是看我看了十年看够了？”
　　“你每天不用功读书，满脑子想的都是什么啊？”云志回复过来情绪，苏迪的话让云志愈加伤感，他从来到北京到现在，已经等了十年了。
　　如果算上之前的时间，云志7岁那年就开始满心的期待，期待离开小县城，一直到他二十七岁。二十年的光阴，让他变得像一只蜷缩在壳里的乌龟一样有耐性。越是等待，他内心深处的焦灼就越是如火山喷发前的岩浆一样滚烫，越是滚烫他就越是想延迟，让那份儿焦灼变得愈加的滚烫，只有这样，才会在最后迸发的瞬间，见血封喉。
　　“我们宿舍的全都在谈恋爱好不好？我不要你等我大学毕业！”苏迪气咻咻的摇晃着云志的胳膊，青春期的冲撞感和好奇促动了她的荷尔蒙，二十几岁的年，时间漫长的每个人都有十年的时间去2。
　　“我是为你好……”云志微蹙着眉头，用手指头刮苏迪的鼻子，他觉得她跟十年前的孩子阶段相差无几，每天都摆出来要糖吃的架势。
　　“苏迪！”远处有人喊苏迪的名字。
　　“妈？”苏迪习惯性的转身朝喊声的方向看过去，甬路上影影绰绰几个路人的挡住了她的视线。
　　云志突然一把拽住苏迪，他也不看喊苏迪名字的方向，反而是异常平静和耐心的帮苏迪把松散的围巾系好，帮她把领口大衣的扣子扣好，还慢条斯理的帮苏迪拢拢鬓角被秋风吹乱的头发，很温柔的嘱托她要好好看书，好好吃饭。苏迪既紧张又兴奋的看着云志，绯红了脸颊结结巴巴的应着，年轻时候的爱情，一双温暖的手带来的悸动足够让整个身体都触电。
　　“知道啦！我妈叫我呢，先别让她看到你，不然又要批斗我了，走啦。”苏迪心满意足的转身朝后跑过去。
　　云志挺直了身体，平静的看着苏迪跳动的身影。他狠狠的压抑住内心深处涌动出来的冲动和颤栗，逼着自己不去看苏迪跑向的那个身影，竭力像个没事儿人似的欣赏着甬路附近平静的深秋景象，一直到苏迪的身影消失不见。

　　苏迪气喘吁吁的跑到苏珏面前，故意挡住苏珏看向她身后的视线。
　　“刚才跟你在一起的那个……是谁？”苏珏抿抿被风吹得有些干涩的嘴唇，敏感的看着苏迪绯红了脸颊的羞赧表情。
　　“没有啊。”苏迪准备耍赖到底，撒娇似的扭捏着身体。
　　“我都看见了，又是帮你系围巾又是扣扣子的，是不是想让我追过去问啊？”苏珏尽量平和着语气，等她再看向云志的方向，云志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
　　“是……我大学的师兄。”苏迪随口敷衍，她也看不到云志的身影了，这才松口气。
　　“你们是不是……谈恋爱呢？”苏珏犹豫片刻，还是决定追问到底，现在的大学生有几个是不谈恋爱的？
　　“没有啊。”苏迪想起云志的叮嘱，必须等她大学毕业才能正式恋爱。
　　“小迪，你谈恋爱妈妈不反对，但一定要挑对人，要真是谈恋爱……你得让妈妈帮你把把关，我不挑别的，只要人踏实上进对你好就行。”苏珏循循善诱，女大不由娘，与其被女儿瞒着藏着，还不如知道事实后再想别的办法。
　　“真的？”苏迪有些兴奋过头，她没想到妈妈的关卡会那么容易过。
　　“你得让我见见他，是不是对你好的人，妈妈一眼就能看出来。”苏珏感慨自己老了，连女儿都到了春心萌动的年纪她还没察觉。
　　“嗯……妈，我肯定会带他见你的，不过不是现在，不过你放心，他人真的很好。”苏迪的思绪又飞回刚才云志替她扣扣子的场景，既温暖又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