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舞·蔓延》秉月邈娜

4、一见钟“情”

　　“主子，你慢点啊。”怜星边追边喊。而我只是一个劲儿地快走，根本不理她，回屋后定坐在桌边，喘几口气，忽然觉得口渴，便拿起早上剩的茉莉茶一饮而尽。

　　“主子，别喝冷茶啊。”怜星忙上来换新的，我也缓了缓神儿，吃了口热的。

　　“别怪我唠叨啊，主子，我觉得那微王虽说傻点儿，不过应该对你没什么恶意。”

　　“没恶意还让我道歉作什么？最讨厌那些俗人把我跟女人作比较了。”我不耐烦地转过头。

　　“主子，别计较那些个，她们是嫉妒你舞技高。”

　　“就算有人嫉妒，轮得着他出头么？”

　　“哎呀，主子！别执在那一点儿上。再不济，他也是一个王爷。你指不定将来也要依仗他呢。”

　　啪！

　　我狠命把杯子将地上一扔：“能不提他吗？！我告诉你，以后用不着为我的前途出谋划策，我要想飞到枝头作凤凰怕是雄鹰挡不住，孔雀也抢不过。我有我自己的办法，用不着跟这种渣滓套近乎！如果你对他有意思，我差人把你送到他府上算了，你比那些韩沛沛好看多了！”猛地起身没换气喊出这些话，却眼前一片金光……

　　再睁眼已经躺在床上了。怜星在一旁小心伺候着。刚刚晕过去了吗，是因为舞跳得太卖力了吧。看她微红的眼圈我不禁后悔话说重了，“别难受了，刚刚是气急了，你别往心里去。”

　　怜星喃喃地说：“没有，奴婢只是吓住了，以为把主子气死了。”

　　我勉强微笑说：“哪有那么矫情？放心吧，往后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主子你乏了，好好歇歇吧，别再累着了。”

　　我点头后微微闭眼，心中暗想，傻子才能压常微王的宝，跟着他不会有后果的，就不要提好后果了……

　　之后数日，宫中上下一直忙碌着，一直没见着秦寿，着实有些无聊，转眼就到了冬至节了。这早我渴得厉害，饮了一碗莲子粥后便起身到凤仪宫看看架势。看宫门外铺天盖地的荷花图样地毯以及四处悬挂的苏锦，便知道定是秦寿的苏州风格。绕过石亭看后院，忽得发现后院编钟旁悬着一幅梅花壁画，艳红的花朵在雪花中傲然绽放。我看得恍惚，一时激动便跑上前抚摸着，真的好像……是他让画师画的么？这红色的花心，淡金的花蕊，没错是极像啊。

　　“婆婆……来接我好吗？卿彦想回家。”我将脸侧着贴在壁画上，不争气地抽泣着，深吸一口气，还未散尽的墨香闻得我近乎沉醉。

　　“什么人在那儿！”一声喝令让我猛得恍过神儿来，忙揉揉眼转过身去。只见一位宫人站在台阶下。

　　“夫人早，我是紫轩宫李卿彦，今日起早了闲来此处走走，因十分喜爱这壁画故凑近看了几眼，如若打扰了夫人办事，实非我本意。”我礼貌地看去，看她一身紫云边的缎子，容貌显然比乐坊舞工的众人都长些。宫女年满二十五则可出宫，过了年岁还留下的资历与身份都会高一些，心下便明白是个有头有脸的教引宫人，我位似家人子说起来是个主子，实则远不如在这宫里已久的下人们。

　　只见她稳重走来，我有意偏过头却仍教她瞧出破绽。“瞅瞅这眼睛红的，好好地哭什么啊？”她边说边用手轻揉我的眼角。

　　“夫人见笑了，我没哭，想是这墨香熏的了。”

　　她听后笑笑：“你这么说也就这样吧，我只是怕你靠太近不留神弄坏了它。喜欢赵画师的画是吧？那我带你去转转瞅瞅他别的画。”

　　一席话是那么慈祥，我深深被打动：“嗯，全听夫人的。”

　　她伸手示意，我便将手臂挽在她的臂间，一瞬间打破了所有的陌生，夫人慈祥的面容只剩下无比的亲近，与我相视一笑便拉着我走开了。“走，你既然喜欢花那就先带你去看花卉图好了。”她爽朗的声音似乎总是略带笑意。我随她边说边笑边游园，走了半个园子就花了大半个时辰。

　　“臣给雨晗夫人请安！”我正盯着那幅海棠看得入神，不想一声请安将我吓了一跳。雨晗？她便是先皇身边的少府詹事雨晗夫人？行礼人是个小宫女，旁边还站着一位男子，样子生得好生俊朗，有男人少有的鹅蛋脸与杏仁眼，无心打理的长发却规则地斜在一边，纯洁的表情中略显木讷。

　　“赵画师，你来了。”

　　“雨晗夫人好。”

　　“好，我奉太后太妃之命来检验一下秦主侍准备的如何，如今看来赵画师的画作仍是最出彩的，笔法高超，仅以这几段丝绸便胜过所有木雕石砧，果然不负先皇多年眷爱。”

　　“哪里哪里，敢问夫人，这位是？”赵画师面对詹事的过奖不好意思的转移了话题。

　　而这意外的询问着实把我吓了一跳。我尴尬地看向雨晗夫人，她却丝毫没有替我回答的意思。我只好自己回答道：“紫轩宫李卿彦见过赵画师。”

　　赵画师并未回礼，只道：“早听闻司舞房有一绝世可人，今日得见果真貌美，实在是臣万幸。”

　　这话听得我不知所措，向来说此话的，无非是奉承、讽刺两类，但如今他的语气如此缓和，丝毫没有挑逗之意，倒让我一时摸不着头脑了，他是真的赞美我吗？

　　见我久时不答，雨晗夫人插话道：“赵画师可是又被琛哥儿召见了？”

　　“是李相女夫人召见我，您不提我还忘了，现在要去太妃那儿了，臣告退。”

　　就这么走了吗？我好想多看他几眼，多说几句话，我……我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李小主好似舍不得在下？”

　　“卿彦哪里有……”我猛地抬头，他怎么没有走？只顾着自己低头思索，根本未抬头瞧他，哪知自己的神态都被瞧了去。

　　“呵呵呵……”爽朗的笑声顿时让我一阵脸红。

　　雨晗夫人嘱咐道“赵画师且快去吧，我再带卿彦小主转转。”

　　对方依旧阳光暖言“好的，臣告退。”

　　我没好气地瞪向他远去的背影，谁料他也是一个俗人，实在可气可叹。

　　又绕了半个园子，雨晗夫人看着心不在焉的我也没了再游园的兴致：“怎么又走神了？”

　　“呃，没有啊，夫人。”

　　“还说没有？别老对我口是心非的，还有就是不用叫我夫人，听起来那么生分，叫姑姑更亲切些。”

　　“嗯，卿彦都听姑姑的。”

　　“好了，后院都转完了。你也该向太妃请安了，上次献舞似乎并未让她很满意……”

　　“姑姑的意思是？”我并不惊讶雨晗夫人消息的灵通与对我的了解，只是实在不知该如何应对眼下太妃的尴尬。

　　“我没什么意思，只是你要提起精神，别让太妃看见你走神。二来……”雨晗夫人给了个眼神，我会意凑近耳朵，“近来朝廷已无法再安宁了，虽然宁王与太妃仍势力均衡，但宫中各方已经无法再接受皇位空悬的日子了。现在双方其实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紧要关头，就差那么一个小火星儿，你已是一个是非人，别再燃了这堆稻草。”

　　低声一段话虽说我并不怎么赞同，但我明白自己已经身处险境了。“卿彦谢姑姑提点。”

　　“明白就好，快去吧。”

　　我看着她的微笑点头，放心地转身离去。走后心里却十分忐忑，雨晗夫人为宫中老人，什么都看在眼里，但她为何要帮我呢？我可以相信她吗？

　　番外:

　　李卿彦走出院门后，一神秘人出现，对雨晗夫人说：“夫人就如此看好他前路光明？”

　　“我不是看好他，而是帮他一把，也是让时局缓和一下。这孩子伶俐，只是还不够成熟，再稳重些便可艳压后宫得宠天下。你也早打听过他的底细，你不也说过他是个欲者，有欲之人，必然有个前景所图。”

　　神秘人幽魂般地绕到雨晗夫人身后，雨晗夫人仍纹丝不动地站着。“夫人果然伟大，关心朝堂社稷，但在下实在不信夫人您就没有所图吗？”

　　“固然是有所图，大人是个聪明人，谁会无缘无故帮一个不关己事之人？我图的是私情。”

　　神秘人笑了一阵：“即使为了私情，夫人也是仁善之流，自然高尚于在下不知几层。在下今日找您就是要与您说此人之事。”

　　“怎么？大人觉得我给的金子不够吗？“

　　神秘人忽得闪在雨晗夫人面前，蒙面的脸上露出的双眼尽显邪念：“不，夫人托在下办的事还算数，只是金子在下不需要了，在下想要人。”

　　雨晗夫人叹气闭眼默默说：“如果大人非要他，那也是他的命，我没什么好阻拦的。”

　　神秘人刹那间眼睛笑成了上弦月：“有夫人此话，在下就大胆去做了！哈哈哈……”

　　一阵长笑消失于竹林，只留下叹息的雨晗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