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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赛马(二) ...

  •   “怎么样?赐教一次吧——”思梦拖长了尾音看向坐在丹津身边的珊琲,微微向前倾了倾身子一字一字吐出后面的话,“珊——琲——格——格。”
      和缓的清风柔柔的盘旋着从众人身边掠过,调皮的打着旋,殷勤的将思梦这句平静无波的话语送进每个人的耳朵,话语清亮、微凉。
      “思梦!”没等允祥开口,弘历先忍不住叫起来。这几天看她没动静,还以为天盈的事已经过去了,没想到她居然盘算到今天?这么处心积虑的,不会只是想赛马吧?别闯出什么祸来才好。何况思梦的骑射功夫好是好,不见得能比得过从小就生长在草原的珊琲吧?真出了什么事怎么办?太危险了!
      “你是说——想和她切磋一下?”允祥看了看有些发急的弘历,掩过高深莫测的目光侧着头认真地问思梦。终于想出点子整人了么?这么大庭广众的,不要太过分才好。
      “是。”思梦点点头,目光炯炯的看向珊琲,“还请珊琲格格不吝赐教。”
      “不不不,小女自幼顽劣,根本不曾认真学过围猎,恐怕陪不了二格格,让您失望了。”丹津从思梦出现就暗叫不妙,本来还寄希望于允祥,没想到允祥的态度居然罕见的暧昧不明,只好自己张口拒绝了,当着这蒙古诸部,如果自己不答应,他们总不能硬来吧?
      “王爷误会了,我并没有说要比围猎啊!”思梦带着显见的疑惑看着丹津道:“不过只是比比骑射而已,早就听说蒙古各部乃我大清塞上长城,一直就想见识一下,今儿个居然错过了,要是就这么回京去我怕要呕死了呢。呵呵,我只是想看看蒙古民族的雄风,没别的意思。”思梦停了一下,略低着头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我知道我比不过彪悍的蒙古骑兵,所以才特特的想和珊琲格格切磋一下的。还是说——”她眼珠子转了转,娇笑道:“——王爷是怕我的功夫太差,输了下不了台?这一点您尽管放心好了,我的脸皮很厚呢!”
      “不,不是这个意思,格格千万不要误会。”你没别的意思?没别的意思就出鬼了!丹津抹抹头上的冷汗暗骂自己那不争气的女儿,什么人不好惹?怎么偏偏惹了这么一号人回来?软硬不吃、小气又记仇,偏偏还是自己摆不平的人物,就这种刁蛮丫头,到底是凭着什么让皇宫内外宠若明珠的?“格格,实在是珊琲确实没——”
      “好,比就比,我会怕你?”没等丹津的话说完,珊琲已经冲口而出。她本来就不是什么能吃亏的人,在草原上横行无忌惯了,上次迫于思梦的威严而表现得那么弱势,自己回去已经怄气怄得睡不着觉,怎么想都咽不下这口气,这次又被她当着这么多人公然挑衅,早就被激得一腔热血全涌上了头顶,只觉得父亲的一味退让未免太丢人,便忍不住扬声开口。
      “珊琲!”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她到底知不知道这场比试的麻烦啊?输了赢了都不行,输了,难保不被刁难,可要是赢了,让怡亲王的面子往哪儿放?那是自己惹得起的么?丹津无奈的叹了口气,把求助的目光转向允祥,试图阻止这一场怎么看都是个陷阱的比试。
      “既然这样——”允祥看也没看丹津,将视线从珊琲身上转回后,偏过头问思梦:“——你打算怎么比?”
      “骑射。我听说附近有个七星湖,就从这里跑到七星湖,在湖边向对岸放一箭,看谁射得准,如何?”
      “不行。”思梦话音一落议论声便从各个方向响起,最后还是神经大条的扎库毫无顾忌的大声说出了众人的疑虑:“太危险了。从这里到七星湖要经过纳罕坡,坡面很陡,马术不精的话很容易出问题。
      “那又如何?”思梦挑眉。
      “坡上到处都是兔子洞,飞奔中一个不小心踩进去,后果不堪设想。”
      “那又如何?”继续挑眉。
      “坡下就是七星湖,要是停的不及时直接就会跑进湖里。”
      “那又如何?”还是挑眉。
      “七星湖最窄处也有七十步宽——”别再说“那又如何”了,你一个娇生惯养的姑娘家,那箭射得过去么?扎库抱臂看着还是一脸不在乎的思梦在心里做了个鄙视的眼神——真是自不量力。
      “这样啊——”思梦恍然大悟的点点头,捋了捋头发粲然一笑,“看来扎库王子是怕我学艺不精丢人现眼了?放心吧,我还没那么自大,就把箭靶设在最窄处好了。”拍拍袖子一脸的理所当然。
      “你难道不知道很危险么?”塞布腾终于忍不住了,这人怎么回事啊,选得这是什么路线?弄不好真会没命的,她就这么恨珊琲么?不惜拼上自己的命?看着挺伶俐的人不会这么没脑子吧?他忧虑地看向身边的好友,却发现本来最该着急的弘历和弘昼这个时候居然都没了反应。
      要真是什么普通的线路,倒是值得担心,可偏偏是这么危险的比试,那就需要好好想想了,思梦既然敢这么提出来,应该是有所准备的吧?她虽然好胜却从来不冲动,这一次肯定不是心血来潮的行为。弘历看看弘昼,两个人都想起了思梦这两天莫名其妙的失踪和那次可疑的“风尘仆仆”。看来,有好戏了。弘昼看着弘历抬抬眉毛,弘历轻轻摇头,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厚道啊?似乎有点作弊的嫌疑……
      “是啊思梦,你一个女孩子家还是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实在想比试的话,要不咱们明天找个别的方法比一下好不好?”允禄听扎库这么一说也觉得思梦选的路线很有问题,连忙开口帮忙劝阻。
      “叔王听着危险么?”思梦扭头看向允禄,把玩着辫子笑了笑,突然对着他怀里的福惠问道:“六十,跟着叔王在这里看四哥他们围猎的时候心里怕不怕?”
      “……”议论声又起,所有人都不明白她这是唱的哪一出儿,倒是福惠不明所以的脆生生回答:“不怕,叔王说,六十是个男孩子,爱新觉罗家的男孩子是最勇敢的。”
      “是呀,爱新觉罗家族的人天生就是勇士,你的身体里流着咱们爱新觉罗氏的血,怎么能害怕?”思梦骄傲的笑着,像是对福惠又像是对所有人朗声说道:“比起祖宗的金戈铁马峥嵘雄风,这里的一切有什么值得我们害怕的?”
      天青云淡,几处高飞雁。
      萧瑟的西风中这几句话带着列列的肃杀之气掠过每个人的耳边,其间蕴含的辉煌与荣耀带着灼热在每颗心里翻滚起不可名状的崇敬之意,喧嚣的猎场一瞬间安静下来。直到长空里一声雁鸣,在这几近停滞的空气中漾起淡淡涟漪。
      怔怔的看着自己英姿飒爽的女儿,允祥没有表情的脸上慢慢的浮起了微笑——骄傲自豪的微笑,他仔细的看着思梦,头也不回的向身边侍卫吩咐道:“下去准备。”

      鼓声隆隆,地动山摇。
      “珊琲格格,准备好了么?”思梦回身看了紧绷着脸的珊琲一眼,一声轻啸,打马扬鞭率先冲了出去。
      “狂妄!”珊琲不服气的哼了一声,一鞭子重重地抽在马身上,马儿一声长嘶,便向着前方的背影追去。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跟过去护着。”看看允祥和丹津都有些不安的表情,允禄回头指着一队护卫斥道。
      “我也去。”塞布腾马上反应过来,也连忙紧跟着追过去。
      “四哥,我们要不要过去?”弘昼在一边甩着马鞭轻笑:“人家的哥哥都去了,咱们总不能让自个儿妹子吃亏不是?”
      弘历回过头看了看弘昼,两个人眼中闪过同样的挂心。相视一笑,弘历回身向随从交待一声,两道人影便瞬间融入了那一片乱蹄声中。
      霎时间鹰飞兔走,一片喧腾。好端端的赛马变成了几个时辰前围猎的翻版,刚刚平静下来的围场再次沸腾起来。

      思梦稳稳地坐在马上,一手握紧缰绳、一手挥鞭催马,只听的身后珊琲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心下暗赞:不愧是草原上长大的,马术果然不凡,这回不会输给她吧?正想着,珊琲已经赶了上来,擦肩而过的一刹那,她毫不掩饰的笑声在风中张狂的响起:“二格格,你怎么会想起来比这个?呵,对不住,我先走一步了。”这人真不招人喜欢,早知道就不该这么君子,换个狠毒点的法子整死她好了。哼!思梦气得一声怒斥,双腿用力一夹,马鞭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甩向了跨下骏马,马儿吃痛,一声惨嘶后骤然加速飞窜了出去。到底是千挑百选出的大内名驹,几个响鞭过后,思梦再次越过了珊琲,率先冲下纳罕坡。
      只听的耳边风声呼呼作响,思梦低下头紧紧的抱住飞驰的骏马,丝毫不敢放松。紧闭着双目,她细细品尝着极度紧张中带来的快感。这条路两天里已经跑了不下十次,每次到这里都会有一种热血沸腾的感觉。思梦这会儿算是明白在21世纪为什么有那么多人热爱极限运动了,这种处在极度紧张中挑战自我的感觉简直像罂粟般美丽诱人,让人欲罢不能,仿佛浑身的精力都在叫嚣着释放出来,头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呼啸而过的西风,年轻的畅快兜头浇下,有一种叛逆般的快乐,惊险中带着迷人的爽快与刺激。
      默数着时间,思梦缓缓睁开了眼,在马儿踏上平地的一刹那果断的扯紧缰绳,一声高亢地长嘶,训练有素的骏马蹄声凌乱的向前跨了几小步稳稳地站在了湖边。轻呼一口气,思梦松开缰绳,张弓、搭箭、瞄准、放手,一整套动作潇洒敏捷毫不拖泥带水,利箭破空而去,随后湖对岸打出了旗语——正中红心。
      思梦微微一笑,俯身看向倒在地上的珊琲。到底是年轻气盛啊!思梦感慨着,心中有了一种身为成年人的自豪。实际上珊琲只比思梦晚了一点点,但当她看到思梦已经拉开弓时,似乎是有些慌了,手下稍微一丝凌乱便出现了操作失误,她的马倒是险险地停在了湖边,却一个挺身将马上的主人掀翻在地
      “珊琲格格,你——还好吧?”思梦端坐在马上看着狼狈的珊琲,心中终于有了一丝不忍。
      “要你管?我不用你假好心!” 珊琲气呼呼的爬起来再一次跃上马背,拉开弓搭上箭颤巍巍的松了手。
      唉!难得的好心居然让人误会,思梦撇撇嘴觉得很无辜,有一下没一下地甩着鞭子颇为郁闷。看看珊琲拉弓的那个样子,很显然她摔得不轻,胳膊上根本没什么力气,那箭要能射出去十米远就不错了。
      果然,那只箭飞出去不远便掉进了湖里。
      “该死!”珊琲低声咒骂一句,又拿出一只箭。
      “喂,你现在没劲,歇一会儿再说吧!”
      “不用你管。”
      “……”
      ……
      “看,我都跟你说了你没劲,还不相信。”
      “我说不用你管。”
      “……”
      ……
      思梦无言地看着珊琲倔强的把一整筒箭都射进湖里,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还需不需要?我这里还有,可以借给你。”
      “你——你是故意的。” 珊琲正一肚子火气,看着思梦幸灾乐祸的样子极为不满。
      “我什么是故意的?”思梦不解。
      “你故意看我的笑话。你不是好人,你们京城来的都不是好人。” 珊琲怒气冲天,开始口不择言,“我知道,第一次见面我得罪了你,你就处处和我作对,拿着那个什么天盈的事找我的麻烦,她不就是一个奴才么?你干什么总是没完没了的?仗着你父王本事大就欺负我,还欺负我父王。” 珊琲只顾着自己发泄,说话越来越不过脑子,没注意思梦的脸渐渐地阴了下来。“说得好象是为了你的奴才似的,我知道,你才不是为了她呢,哼,你就是个小气鬼,你觉得我打了你的奴才让你没面子,所以你才一直针对我……”
      “不要张口闭口奴才长奴才短的,这句话我只说一遍。天盈不是奴才,你最好给我记住这一点,否则——”思梦冷冷的开口,珊琲瞬间找到了几日前在天盈营帐里的感觉——彻骨的冰凉。
      “珊琲、珊——”身后塞布腾的声音响了起来,叫到一半突然噤声,他看到了令他全身血液瞬间冰冻的一幕。
      湖边,思梦寒着脸举起了手里精致的弯弓,稳稳地搭上一只箭,箭头直直的指向了——珊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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