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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惊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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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之间总是能够很轻易地熟络起来的,塞布腾脸上因为听到侍卫通传京里来的阿哥格格正站在自己帐外而产生的惊讶,在见到弘历三人后只维持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无影无踪了。带着发自内心的笑容,他转过身肃手一让,将三人让进了帐篷。
塞布腾的大帐布置得干净简洁,思梦好奇的眼睛在帐子里扫视了一圈后自动自觉地选定看起来最舒服的一张椅子坐了下来,端起塞布腾殷勤奉上的茶盏,思梦小心的闻了闻说道:“真是好茶,香馨、味厚、色翠、汤清,江西庐山的极品云雾茶,十五两银子一钱,你还真舍得泡给我们!相比之下,我们倒真有些不好意思呢。书上说‘携琴还载酒,过访旧相知’,朋友见面就该在一起吃吃喝喝的才算热闹,可是今儿个来的匆忙也没带什么东西,不过你应该不介意吧?”边说边十分十分真诚的冲着塞布腾微笑。
看着这个微笑,弘昼忍不住在心里鄙视了一下:这人怎么回事啊?都吃了鹿肉了怎么还惦记着人家的蒙古美食?
倒是塞布腾,听见思梦的话也没多想,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憨笑着说道:“大家都是朋友,一点儿茶算什么?说什么舍得不舍得的,你们大家远道而来,我理应好好招待啊!再说,先前珊琲还对你们那么无礼,我……我这做哥哥的——”他说着站起身来,整了整衣服对着思梦深深一礼,“格格,珊琲年纪小不懂事,我替她跟您道歉了。”
一番话说的思梦倒为自己还记恨着珊琲而颇为汗颜,于是连忙跳起来双手扶起塞布腾笑道:“你都说了我们是朋友,怎么还这么认真?一点子小事而已啊,过去就过去了,还想着它做什么?”
消除了心结,几个年轻人也少了拘束,渐渐的热络起来。思梦一直想着怎么让塞布腾主动许给自己一顿大餐,明示暗示了不少,奈何塞布腾就是不开窍,反倒招的弘历弘昼两个人不停的暗笑。四个人正亲亲热热地说着话,忽然帐帘一声响动,门外的侍卫进来回报说珊琲格格身边的乌兰姑娘求见。
“准是珊琲又有什么事要让我帮她办,这丫头总是这样,兴致来了就不看时辰。”塞布腾笑了笑对着思梦等人解释道:“正好让她过来,也给你们陪个礼。”说着扬声吩咐乌兰进来。
谁知这个乌兰一进门就跪倒在塞布腾面前,带着明显的张皇无措,一开口就是:“请少主子快去救救格格吧!”
“珊琲又怎么了?”看着这个一向稳妥的侍女慌成这副样子,塞布腾已有些不安,听见这话便忍不住站了起来,拼命定了定神问道:“出什么事了?你别着急,起来慢慢说。”
“是。”乌兰闻言慢慢站了起来,这才看见思梦三人,也不知道他们是谁,疑惑的眼神在他们脸上飞快扫过便又回到了塞布腾身上,她抹了一把急出的眼泪急促的说道:“格格这回是真的闯祸了,要是少主子不去救她,格格一定会被王爷重罚的。”
是什么事能让一向宠爱珊琲的父王狠心打她,塞布腾心里一阵打鼓,顿时乱了起来,一迭声的命光顾着担心害怕总也说不到重点的乌兰快说清楚。
“其实这件事的确是……是格格不太对。”乌兰拼命稳了稳慌乱的心神,柔声说道:“格格在外面跑了一天,回来非要去看看京里来的王爷阿哥格格们,奴婢拦不住,就只能陪着她去找王爷,进了营地以后没住马,不知怎的就撞上了一个躲闪不及的姑娘,本来只是轻轻擦碰了一下,可……”乌兰踌躇了一下说道:“……格格也是因为找了一天又没找着那个公子气的心火旺,就喝骂了那姑娘几句,谁知她竟敢对格格无礼,回句话不冷不热、目中无人的!格格气急之下就伸手推了她一下,却没想到那姑娘一下没站稳就倒在了地上,正好跌到一块石头上,当场昏了过去。”
话说到这里思梦已经站了起来,营地里的女孩本就不多,敢不把珊琲当回事的更少,这个女孩子……可千万别是——
“啊?珊琲也太鲁莽了,这个脾气……唉!”塞布腾叹了口气。
“然后呢?”弘历也想到了这种可能,注意到思梦的不安,他走过去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背拉她坐下来问道:“应该还有下文吧?”那珊琲格格在喀尔喀是出了名的泼辣,这类事情应该发生过不少,要单纯是这种情况这个叫乌兰的侍女绝不应该如此惊慌失措。
“后来……后来听说那个姑娘不是咱们蒙古人,而是从京里来的,据说是……据说是……”乌兰嗫嚅了半天,终于鼓足勇气说道:“据说是怡王府二格格的贴身大丫头。”
话没落地思梦已经飞快的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奔了出去。
“思梦——”弘历紧跟着站起来,匆匆向塞布腾点了点头,也飞身追了出去。
弘昼也站了起来,拿着他的扇子不断在手心里敲打着,皱着眉头看着塞布腾。塞布腾立刻红了脸,焦急地问道:“这……这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知道,思梦和那姑娘虽然名为主仆,但思梦从来都把她当成姐姐来看待,两个人感情深得很,今天这事儿……”弘昼摇了摇头,一句话没说完直接晃了出去。
“少主子,他们是……”乌兰看着眼前的情况也猜出了个大概,立刻焦急地说道:“既然少主子和他们认识,您就快去说句话儿吧!这会儿估计王爷也知道了,在这里出了这种事儿,王爷恐怕袒护不了格格啊!您快去求个情儿吧!”
“我……唉!”塞布腾一跺脚,也跑了出去。
“思梦,思梦,你听我说,你不要着急,更不能冲动,现在还不知道天盈到底怎么样了,你千万不要自己在心里瞎琢磨。”弘历一边走,一边在思梦的耳边不住声的安抚。对他的话思梦既没有回应也没有打断,应该说她根本没有注意到弘历的话。此刻,她的脑袋里只想着一件事,那就是天盈一定不能出事,那个待她胜过亲人的姐姐,决不能有事,否则,她绝对饶不了那个什么珊琲。她面无表情地向前走着,无喜无怒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端倪。但就是这种面无表情,却让一旁的弘历和随后赶上来的弘昼感到一阵阵心惊胆战,从来不知道思梦真正生起气来竟然是这么个骇人的模样,现在就是说她一会儿会杀了珊琲弘历也会毫不犹豫的相信。
两个人惴惴不安的看着思梦走进营地,走过一堆堆的篝火,然后木着脸走进了一个不算起眼的帐篷。
“四哥,不会——出什么事儿吧?”愣了一下,弘昼抹抹鼻子一把拉住了弘历担忧地问道。
弘历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一撩帘子也走了进去。
帐篷里,思梦正坐在天盈的床边,俯身看着面色惨白仍旧昏迷不醒的天盈,冷着脸听着随行医官的回报。
“回格格,天盈姑娘是因为头部受到严重撞击才导致的昏迷,所幸那块石头并不尖利,故而,天盈姑娘应该没有大碍。臣已经为姑娘包好伤口并开出了方子,相信姑娘服下药后很快便会醒来。”
“会不会留下什么不妥?”
“近几月内头部自然会有些不适,不过细心调养应该不会留下什么不妥,只是这几天天盈姑娘应该卧床静养,不宜过多运动,所以还望格格另外指人服侍。”
“好,我知道了,你去煎药吧。”思梦木着脸说完,又看了天盈一会儿,听着她的呼吸还算平稳,便确信她真的没有大碍,这才转过头来看向帐中被她惊得发愣的众人。
“哦,格格,这是小女珊琲。珊琲,快向格格赔不是。”怔了半晌,一个声音终于打破沉默响了起来,思梦转过脸,认出那是土谢图郡□□津多尔济。
“你……你是二格格?”珊琲被父亲硬推着走到思梦面前,刚一抬头却大吃一惊,指着思梦失声问道,“你怎么可能是二格格?”
“无礼!怎么对格格说话呢?”丹津吓了一跳,这闺女是怎么了?
“对,我就是二格格。”出乎意料的,思梦居然没有生气,她甚至柔柔的一笑,走到珊琲跟前,贴着她的耳边轻声细语的说道:“我——就是二格格,千真万确、如假包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