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无双》春寒待晓眠

43、事发

　　“四哥，四哥——你怎么知道他是谁的？你又怎么知道我们还会再见面的？你说我们什么时候会再见面呢？”一直到进了驿馆，弘昼还在喋喋不休。
　　“你就告诉他吧！这么聒噪了一路，你不烦啊？”思梦实在受不了了，便向弘历开口道。
　　弘历闻言侧头看了看弘昼，也觉得戏弄得差不多了，这才笑道：“他是喀尔喀土谢图汗部郡□□津多尔济的儿子，你说你们会不会再见面呢？——你别着急，过几天到了木兰就见着了。”
　　“噢，是这样啊！”弘昼听了满意地笑笑，忽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弘历实在懒得回答他，便不再开口，快步向后厅走去，一进厅门便愣住了。在他身后，弘昼还在缠着思梦问问题，两个人打打闹闹的没看路，一头便撞到了立在门口的弘历身上。
　　“元寿哥哥，你怎么不进去啊？好好的杵在这儿干吗啊？”思梦皱着眉头揉着撞痛的鼻子，脱口而出的抱怨还没落地便迅速消失在空气中，她已经知道弘历为什么杵在门口了。
　　大厅里一片诡异的静默，声嗽不闻，两旁的丫头小厮们一个个垂手肃立连头都不抬。正前方主座上自个儿老爹正黑着脸端坐在那儿，一旁坐着的庄亲王允禄脸上挂满担忧正望着他们不住摇头。事实上，这些都不是问题，问题是老爹的怀里还有一个哭哭啼啼的小东西，此刻正紧抓着老爹的袖子不停的抽气。
　　“完了！”一瞬间三个人的心头同时滚雷般的响过这两个字。怔忡了半晌，弘昼最先反应过来，讪笑着上前打了个千儿，小心翼翼地说道：“侄儿给两位叔王请安了。呵呵，这个，两位叔王今儿个挺……挺清闲的哈，怎么有空儿上这儿来了？嗯，想是前边儿的事儿都办完了。难得空闲，您两位可得好好歇歇。呃，那个……不知两位叔王……呃，用过饭了没有？”他一边搜肠刮肚的没话找话说，一边向后不停的摆手示意，于是僵立着的弘历和思梦也赶忙上前行礼。
　　允禄瞟瞟面无表情的允祥，看他似乎没有要开口询问的意思，遂叹了口气张口轻责道：“你们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啊？！什么话也不留，什么人也不带，就敢这么跑出去！这要出点儿什么事儿你们知道该怎么办么？事前什么都不说，知不知道我们有多着急？还不能大张旗鼓的派兵去找——那传出去像什么话？多大的人了，怎么一点也不知道替大人多考虑考虑？”他一口气说完，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似乎重了些。毕竟面前的三个小辈里面有两个是皇子，哪是自己能教训的？就是思梦，也有个正牌亲爹正坐在堂上，这三个人从哪个角度看都轮不到自己发话训责。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些，允禄脸上不由得微微一热，他端起茶杯，借着啜茶的机会偷偷打量了一下允祥，见到这位兄长脸上并没有什么异样，这才慢慢松了一口气，降了降调门找补道：“你们也都不小了，做事情之前也该多想想，凡事都该有个分寸。”看了一眼福惠，又补充道：“居然还把八阿哥一个人扔到假山洞里？！这么小的孩子，这要是出了事儿怎么办？”
　　“假山洞？”弘历和思梦大惊，一齐看向弘昼，弘昼连忙摆手，“我不知道啊，不关我的事，我走的时候他明明是在假山后面藏着的么！”下意识的辩解还没说完，弘昼猛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忙抬手捂住嘴，小心翼翼的看一眼堂上，允祥还是面无表情，允禄已经换上了一幅果然如此的神色，再转头看看身边，不意外的看到了弘历和思梦夹杂着嘲讽和埋怨的目光。
　　“那个，不是——”
　　“好了，不要再互相推诿了，你们谁能实话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直冷着脸不出声的允祥终于开了口，他用手抚了抚还在抽泣的福惠，在自己怀里给他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两只眼睛直盯着思梦问道，双眸中寒光闪闪，满满的全是严厉。思梦给老爹冷冽的目光吓得一阵发寒，连忙低下头大气也不敢喘。脑袋里不知怎么忽然想起了从前看过的清宫文里的描写，依稀记得好像这种冷冷的眼神从来都是用来描写皇父的，自家阿玛经常是个阳光男孩的形象啊！怎么到这里全反了？大多时候阿玛身边的气团都比皇父的冷多了。唉！不经过实践检验的果然不是真理，不管有多少人写老爹是阳光，他该冷冽还是照样冷冽，真是，误人子弟、害人不浅啊！
　　“呵呵，十三叔，是这么回事。这个——”弘昼见思梦似乎招架不住允祥的气势，暗道一声不妙便连忙上来打掩护，“原是侄儿们和六十玩游戏，谁知这个……玩着玩着就找不到六十了，我们以为他被这个这个……嬷嬷抱走了，所以呢——”
　　“说——实——话。”允祥慢慢地重复了一遍，没什么特别情绪的话语里却带着一股别样的压力，大厅里的温度立刻降了下来，思梦感到一个冷高压气团正在老爹四周快速生成。
　　“是。”弘昼给吓得立刻正经起来，他缩了缩脖子，竹筒倒豆般迅速地说道：“实话就是侄儿这些天实在憋得难受老早就想出去散散心听说今儿个这附近有个大集就拉了四哥和思梦去玩儿又怕给六十知道了再闹着要跟着去您说这么小的孩子万一出了事儿侄儿们也应付不来呀所以就撒了个谎把他给骗了错都是侄儿一个人的请十三叔不要责怪别人更不要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有什么责罚您只管说侄儿领了就是我的话说完了。”
　　他噼里啪啦脆生生的一口气说完，倒叫一旁的允禄绷不住笑了出来。允祥眯起了眼睛看了弘昼一阵，低头拍拍福惠温声问道：“六十，是五哥说得这样么？真是五哥一个人骗了六十么？”
　　福惠闻言慢慢从允祥怀里探出头，使劲揉揉哭得水蒙蒙的眼睛，视线开始在思梦三人身上来回打转，想来是想不清楚当时到底是谁骗了他，他迷迷糊糊的挠起了头。
　　“叔王不要问六十了，他那么小哪里说得清楚？其实都是侄儿的错，和天申没关系，叔王要罚就罚侄儿好了。”弘历冷眼看着允祥似乎是在刻意把事情往思梦身上引，便向前一步朗声认错，他这是在赌，赌自己在允祥心中的地位。如果他看自己和弘昼不分轩轾，那么自己出面把责任这么一揽，允祥就该处罚自己，事情就此了结，思梦也就没事了。如果他真的待自己生分，那……以后可就要好好培养培养感情了。
　　允祥听了弘历的话，眼中闪电般的闪过一丝诧异又迅速消于无形，他若有所思的打量了弘历一眼，起身把怀里的福惠小心地放进允禄怀中，背着手踱到思梦面前，看了她一会儿，沉声道：“看这架势，不用问，闯祸的又是你喽？”
　　果然如此，弘历在心中苦笑，早就知道的结果，做什么要赌呢？
　　一瞬间思梦心中所想的也是“果然如此”四个字，老爹怎么会当真责罚皇子？最终当然要着落在自己身上。她抬起头，看着允祥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波光闪动满含深意。父女俩怔怔地对视了一会儿，思梦终于顶不住最先收回了目光，她挫败的低下头：“是，是女儿的错，不该撺掇两位哥哥胡闹，更不该让他们顶罪，是女儿没胆色没担当欺瞒了阿玛，女儿知错了，还请阿玛责罚。”
　　允祥闻言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他歉意地看了思梦一眼，返身坐回椅子吩咐道：“今儿晚上不要吃饭了，回去闭门思过。至于你们——也都散了吧！以后不要总是纵着她胡闹，思梦不懂事，你们做兄长的，合该多管教的。”他指着弘历等人道。
　　“可是，十三叔……”弘昼还想说什么，却被弘历一把拉住，两个人生硬的行了个礼告退了。思梦委屈地看了老爹一眼，气愤地走到允禄面前，伸出手指就想戳福惠粉嫩的脸蛋，可是在福惠单纯的目光下，却只做了个抚摸的动作，把从集上买回来的花木兰硬塞进他手里，然后一甩袖子跑了出去。
　　允禄看了看思梦远去的背影，又瞄了瞄允祥望向门口的复杂眼光，暗叹了一口气，在心里略思忖了一下，犹豫着张口道：“思梦这孩子机灵乖巧聪慧伶俐，王兄实在不必对她太过苛刻。您看今天这事儿，显见的并非她一人的错啊！”
　　允祥闻声收回目光，无奈的看了允禄一眼，暗叹这弟弟果然生性驽钝，遇事竟还不如思梦一个小丫头看的通透，嘴上却说道：“唉！你不要被她那副样子骗了，现在看着乖巧，那是因为在你我面前，等她一个人的时候你去看看，那就是个惹事的都头，一天不闯祸她就浑身难受，唉！——哦，时间也不早了，去吃饭吧！”说完，自从允禄怀里捞起福惠，轻轻捏捏他的脸蛋，笑道：“看看这小脸儿，哭得跟小花猫似的，六十是个男孩子，以后可不能总这么哭了，给别人知道了要笑话呢！”边说边用手指抹去了福惠腮边残存的泪珠，把他抱在怀里问道：“六十哭了这半晌也饿了吧？今儿和叔王一起吃好不好？”边说边回头向允禄点点头，自己抱着福惠慢慢踱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