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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他乡偶遇 ...

  •   古兰镇这个县,因地方偏僻,地广人稀,平日里最少的就是新鲜事。谁家生子谁家婚丧都能在镇子里议论好几日,更何况葛老头这有惊无险的半日?因而当那师徒四人已离开许久,起初围观的人群都散了以后,人们在絮絮叨叨聊着的还是这事。
      有说这是隔墙有耳,有说这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乡民的絮叨都进了巡逻差役陈二和王五的耳朵里。本来对于远来的师徒四人这两位也并不怎么上心,耐不住从张家铺子出来进入李家铺子,连带上路上碰上的小叫花子,都在说这事儿。听这位说葛老头欲谋财害命,无奈碰上江湖好手,人都被打成了内伤。再听那位说,师徒四人来历不明,兼着个个油头粉面,非奸即盗。还有的说这师徒四人是设了局要图葛老头他们家的老闺女。等等传言,花式百出。陈二和王五听的是公人血液沸沸腾腾,立志要把这坊间奇谈查出个四五六出来,否则这两位岂不是白担了二五的名头?
      两人先敲了葛老汉家的门。出来应门的是葛家大姑娘,对着两位官差福了福,羞怯怯地说:“家父上午与人争执了半日,回家就害了心疼病,刚服了药睡过去了。”
      二五两位官差一听,这还了得!饶是救治的及时,否则本镇乡民岂不是被外来人害了性命么?这事耽误不得,耽误不得!两位官差这么一合计,打听了师徒四人去的方向,紧赶慢赶的追上前去。
      好在师徒四人半日里也没走出多远,又兼着晌午饭的时间,两位官差在天福楼里将这师徒四个堵了个正着。这两位官差本待要将师徒四人拿下,却不知怎的,那师徒四人对面却多了一位秀气青年,除了那个因酒气晕睡过去的郭兴,其余几人到是都聚精会神,坐在桌前好似庙里的泥像,动也不动。二五公人想权且在一旁先偷听一下,待摸清情况再做处置。
      坐在师徒四人对面的青年公子,姓楚,名云河,因在家中行三,人都称呼他为楚三公子。这楚三出身苏浙富贾,自幼好吟风弄月,舞枪使棒。楚家人对自家子弟又一向仁厚宽泛,见楚三公子有心向上,到也不吝重金,遍请名师,楚三公子自幼天资聪颖,长成后到是学的文武双全,扬名一方了。只可惜,唉,只可惜,这些名声都是从秦楼楚馆里传出来的。
      这个楚三,一不图功名,二不爱利禄,一门心思全放在讨好烟花女子的身上。也皆因他家已是富甲一方,两位兄长又都是担得起家事的,因而他们的态度都是只要楚三不惹事,便由着他在外面花天酒地。因此出手大方的楚三公子便成了当地鸨儿的最爱。这天底下最要不得的就是鸨儿的那张嘴,只要碰上有钱的金主,管你是癞疤秃子还是麻脸瘸子,都能将客人哄得如进了云里雾里,好像自己真是一代情圣,世上无人不爱一般。楚三每日里被莺莺燕燕围着,被甜言蜜语哄着,久而久之也养成了自以为是的毛病,总觉着天下第一公子非他莫属。不过这自以为是也不能全赖楚三自己,不但他家里人不觉得他那第一公子有什么名不副实的地方,连歌舞馆儿里的歌女也常拿他的名字代入那些缠绵的歌里唱,凡是楚三公子所到之处没有说他不是的,楚三公子也就难免有些飘飘然。
      但是楚三的第一公子的帽子,却被敬观雷,就是那师徒四人里的那个师傅,被他给头一回折了去。去年敬观雷路经苏州时,偶一兴起,在涟光阁里喝了一回花酒,听说阁里的苏姐儿正为楚三害相思,就替那姐儿开了几张舒心养身的方子,顺便又当面开慰了两句,没想到到真的治好了那姐儿的相思疴疾。那位苏姐儿曾对别人说:“自从认识了楚公子,我便再也看不上世间的凡夫俗子,但是见过了敬师傅,才晓得,原来楚公子也不过如此。那敬师傅真如天人一般,好生让人敬佩。”不但这位姐儿如此,涟光阁里的其他几个见过敬观雷的姑娘也是不住地夸他,到比的楚三矮了一截儿,因而楚三心里一直有这么一疙瘩,总想着寻个机会跟那姓敬的比个高下,但无奈敬观雷神踪飘忽不定,楚三一直没得着机会。
      没想到今日到是在古兰镇上,让楚三与敬观雷遇了个正着。那楚三本也不认识敬观雷,他在天福楼里吃酒时,到是见了师徒四人气度不凡多看了几眼,可也没曾多想。巧又巧在,敬观雷在厅里坐着时从怀里揣出名帖正托人往知县处送时,又正好被楚三听了去。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如何能错过?因而便有了前面楚三与敬观雷师徒四人相对而坐的场面。
      刘金算是个伶俐的,跟小二多要了个杯子,替楚三倒了一杯茶,稳稳地送到楚三的面前,那茶水在没离刘金手时虽满出杯沿儿,却无一洒漏,而等刘金手离开杯子片刻后,才有细流沿着杯壁缓缓流下,这也是刘金的一个本事。
      楚三皱了眉头对刘金抱怨道:“小兄弟,没事将茶倒这么满做什么?你瞧,我这一拿,手上沾的都是水!”
      刘金笑道:“沾了水怕什么?也正好替你洗洗手”
      敬观雷当即喝住刘金:“刘金,你先退下!”转而他又和颜悦色地问楚三:“这位公子不知找在下何事?”
      楚三却没立即回答敬观雷的话,放下刚喝了一口的茶,转过头唤了小二近前道:“店家,你这明明是虎泉镇的茶,怎么却是用你们当地的水泡的?”
      小二撇了撇嘴道:“这位客官,虎泉镇就在我们古兰镇上游十里开外的地方,水自己就流过来了。我们这里人也都是在自己镇里打水吃,哪用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挑水?”
      楚三摇摇头:“差矣!那水在虎泉,陂陡水急,水中杂质甚少,而在你们古兰,河宽水缓,兼又人口较多,水不比上游清澈。况且,虎泉茶香味清淡,只有配了虎泉白头山那千年古井里的井水才能使茶味香翩满室,唉,用你们这儿的水一泡……”
      楚三低头再闻了闻,疑惑道:“咦?这难道是清明采出来的茶么?怎不放到谷雨后采摘?可惜可惜。”
      小二听楚三前面说本镇水质不佳已是满心不悦,眼下见楚三又开始对茶叶挑三拣四,心里添了更多不耐烦,挥了手道:“小人对茶没公子这般研究,客官如没有其他要的,小的还有其他客人要照应,恕不奉陪了!”
      小二甩手而去的时候,楚三只顾着低头喊‘可惜’。站在敬观雷后面的刘金和温德阳本来就因看出楚三功夫不济而有些轻视之意,等听完他如此不会看人脸色的一番阔论之后,更是对这人的吹毛求疵有些不屑。
      不过敬观雷反而对楚三有了些兴趣,兴起了一番要结交的意思。他对楚三拱了拱手道:“在下敬观雷,敢问公子高姓大名。”
      “在下楚云河,与敬大哥本也无甚过节。去年大哥来苏州游玩治好了涟光阁苏姐儿的病,那苏姐儿本来与我一直交好,我因此到也十分感激大哥。”
      “哦,你就是那位姑娘一直念念不忘的公子!果然是俊俏风流,到怨不得苏姑娘为你害相思病了。”
      “为我害了相思病?哼哼……”楚三血气涌上脸皮,指着敬观雷的鼻子道,“她虽是烟花女子,却也曾一心一意钟情于我,为何你要在中间挑拨我俩的关系?那苏姐儿现在一直只肯说你的好,再也不拿另眼待我!我楚云河难道有什么不如你的地方么?”
      楚三红着眼睛从凳子上站起来,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不服!敬观雷,我要跟你比试比试,也让天下人都知道我才是第一公子!”
      温德阳和刘金忍不住笑出声来。
      温德阳说:“刘师弟,你见过蚂蚁跟大象比个儿大的么?”
      刘金说:“没见过。温师兄,你见过比脸还大的嘴吗?”
      温德阳捧着肚子笑道:“没见过。要是真有人长了这么一张嘴,那可真叫第一了。”
      “你们两个休要胡闹!”敬观雷喝止住两名弟子后,回头瞧楚三的脸红的诡异,伸手拉过他的手把了把脉后,点了楚三的穴位让他昏睡。
      敬观雷向刘金怒道:“刘金,谁借你的胆子让你给他下水硊香!”
      刘金吐了吐舌头说:“谁让这人问也不问地就往别人的饭桌前坐。我本以为他能多厉害,怎知道他如此不济的!”
      敬观雷待还要发火,没想到一直在一旁偷听的二五公差在这时站了出来,哇呀呀地喊道:“几个贼人休要逃!光天化日之下给人下迷药图谋不轨,我等二人在一旁看的是明明白白,如今人证物证俱全,看你们怎样抵赖。众位相亲,随我一起将这几个贼人拿下,送到知县老爷处听候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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