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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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布莱尔从楼梯上走下来，莉莉立刻从桌子边站起来，先是试了试她的额头，然后放心地舒口气：“你可真是吓坏我了，孩子，现在还觉得不舒服么？需要叫医生吗？”
“我很好，”布莱尔略有心虚的抓住莉莉关怀的双手，环顾后问道：“狄福娜去哪儿了？”
“她和劳伦先生去团里了，又有一批伤员撤回来，就在在圣梅顿医院，他们是去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伤员？”被摁在椅子上地布莱尔被递上一碗麦片和一块干面包：“哪儿回来的？”
“荷兰？还是意大利？希腊？”
“上帝保佑他们。”
“是的，”莉莉拿起外套走过来亲吻布莱尔的额头：“你可以再休息一会。”
“好的。”
从窗户里看到莉莉离开，布莱尔快速地冲到地窖，看到里面摆放着两辆自行车才长舒一口气。突然听到外面有车铃声，她急忙跑到外面，送报纸的小鬼已经骑到很远的地方，而报纸则散落在树下。昨天晚上下过雨，报纸湿了一大片，不过布莱尔没怎么细读报纸内容，大致粗略地扫了一遍标题，从九月份意大利投降以后，这个国家简直成为英国群嘲地对象，好多不知道真假的小道消息就各种在报纸上蔓延开来，导致现在对于意大利的感觉从时尚之都，奢侈品之乡，浪漫撩妹变成蠢萌。这个突然从敌对国家变成同盟国的感觉叫人非常吃惊。
就在布莱尔往回走的时候，后面传来车子的轰鸣声，她回头一看，几乎就是直接撞在眼前一样，如果不是家门前的的树挡了一下，可能布莱尔已经被撞翻在地，可是这颗轰炸后才种植起来的小树苗完全不能抵挡这样大的冲击力，这辆被绿色军布罩得严严实实的车子毫发无损，小树苗已经歪在一边。
红十字会标志？难道是运送伤员的车？
布莱尔还来不及说什么，车子里传出来女人的咒骂声，几乎是车子被迫停下没多久，车后厢跳下一个人，一个颇为壮硕且气势汹汹的女人。
“你在干什么？”她冲到车子旁边就打开驾驶室门，然后布莱尔就看到里面一个醉醺醺的家伙从车里滚下来，真正意义上的滚，看到这一幕的那个女人更加气不打一处来：“你竟然喝酒，你这个该死的混蛋，懦夫，白痴。”
被她这一连串的骂惊得布莱尔想说什么都忘了。
周围也有邻居发现了这里的情况，有人围了过来。
“谁会开车吗？”那个女人叉着腰嚷嚷，一股美国口音，穿着连套工装服，腰间围着宽粗的腰带，右臂别着红十字臂章。
说是这样说，但是这样的小镇，青壮劳动力都上战场或者入了工厂，会开车的几乎没有。
这时车后厢又传来叫声：“费云娜，发生了什么？”
女人跑回后面，布莱尔也跟了过去，几个看上去恹恹的大兵或脑袋包扎，或胸前挂彩，或手脚包扎，总之各个都东倒西歪在后厢，还有竖排好几个担架，一个护士正担心地看着一个面色惨白的士兵。
“该下地狱的肖恩竟然在喝酒，这个蠢货。他怎么样？”女人恶狠狠地敲了一下车子。
护士忧愁地摇摇头。
“我可以开车。”布莱尔在旁边说话，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她发射过来，布莱尔的声音越来越轻，“我有过驾驶经验，但是不是特别好。”
这个粗鲁的女人一把拉住她就往前排走：“没关系，我们甚至让一个醉鬼送到这里，难道还不能相信一个小女孩儿吗？”
“我不是一个小女孩儿。”布莱尔辩解道，关于开车，上辈子开自排档她还是很溜的，然后她悲伤的发现她忘记了如何开手排档，而且还是几十年前的车。
“你在发什么呆，快点儿，我们要到圣梅顿医院去，保佑后面那个可怜蛋儿，我相信他宁愿在战场上死了也不要在这儿折腾死。”
这个女人什么来路，竟然气场这么强大。
她试着开车，然后熄火了。
“你到底会不会开车。”费云娜觉得自己简直要火气爆棚了，遇到不靠谱的肖恩的时候就一直在心里祈祷别出事，结果果然出了事。
布莱尔被说的心里也冒火，自己差点被撞不说，来帮忙还要被指责：“或者你来开车？”语气里满满的“you can you up，no can no BB”。
费云娜眯了眯眼睛：“开车。”
算是有惊无险到了医院，布莱尔下车的时候腿还有些软，手心里也都是汗，幸好是比较近的医院，而且在这个前后不会有车摁你喇叭，超车变道如家常便饭的未来，即使有费云娜可怕的眼神，布莱尔还是秉持着人道主义精神，坚持下来。
等伤员搬运的差不多，布莱尔想起了那个被他们遗弃的司机。
“那那个司机……”不说还好，说了，费云娜的表情又变成横眉冷对的样子。
“让他在那里自生自灭吧，最好醉死在那里。”
看起来真的是火气很大。
布莱尔帮着把最后一个伤员一起抬进去后，看到费云娜已经坐在花坛边上抽起了一根烟。
想到狄福娜和劳伦先生好像在这里，布莱尔想着去找他们，这时女人叫住了她。
布莱尔看着这个坐着也是像个男人一样摊手摊脚，毫无形象叼着一根烟，双手大剌剌环在脑后的女人：“什么事情？”
“你很好。”费云娜右手夹着香烟指指布莱尔。
对于这样莫名其妙外加颐指气使的夸奖，布莱尔是感谢不来的。她觉得自己就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你也很好。”
“小女孩儿生气了。”
布莱尔告诉自己没必要和一个打嘴炮的人较真，她对费云娜笑了笑，然后往医院里面走。然后还听到后面嘀嘀咕咕的声音什么英国……小蛋糕……脾气之类的。
医院外面还是艳阳高照，刚进去，吊高的屋顶就把整个大厅罩得阴冷。布莱尔四处张望了一下也没有看到狄福娜。
走进里面的大厅，几个精力旺盛的小伙子还在高声叫闹，即使额头上还渗着血，也没能让他放低嗓音，几个被屏风隔开的伤员甚至还互相扔着东西，瘦弱的护士似乎有些不满皱着眉头朝这边喊得最响的一个半大小伙子叫：“看在上帝的份上，你能把你的叫魂嗓子放低一点吗。迈克尔。”
梅丽！是梅丽，那个从不高声喊叫的姑娘竟然学会了训斥别人，布莱尔有些惊讶，想到爱伦说她已经结婚了便又有些叙旧的冲动，穿过人群走了过去。
“梅丽！”布莱尔拍了拍背对着她的姑娘的窄小肩膀，梅丽头也不回的耸了下被拍的肩膀：“等等。”
这又是另一个惊讶之处，这个姑娘终于有些自己的脾气了啊。但是还未等布莱尔的调侃出声，她的目光被梅丽所做的事情吓住了，她倒退两步捂住嘴巴，碰的撞到后面的床架，床上的人发出一阵低吟，她忙回头去看，这声音也引来了梅丽的转头。
她的双颧高高隆起，眼窝也陷进去不少，一身白衣，看上去整个人暗暗的。嘴角挂着一丝不太熟悉的讥讽：“哦，是你，布莱尔，你怎么来了？”说着又睨了一眼被布莱尔撞到的那个士兵的床架子扭过头去，声音却传了过来：“这些家伙可禁不起折腾，当心。”
布莱尔又凑过去看了一眼，这下倒还可以接受了：“你在干什么？”梅丽在一条长长的翻开的切口里面倒着白色的液体，立马的，粉色的泡沫涌了出来，清晰可见那些泡沫被挤进去的纱布吸干然后露出看起来像是脂肪的一层。布莱尔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目光呆呆的家伙，好像感觉不到痛一样，仍凭梅丽用镊子夹着纱布在伤口里反复着那些动作。
“清洗伤口。”梅丽手下不停将几条小纱条埋进去，然后倒上深黄色的液体，几乎就在液体渗进伤口过不了多久，梅丽快速的放开瓶子，压住病人的肩膀，然后朝旁边一个床位的黑人妇女喊：“快来帮我的忙，压住他。”布莱尔想上前帮忙，但是那个粗壮的女人一把挤开她，几乎就是同时床上的士兵发出长长的几乎不是男人声音的尖叫，惨厉剧烈，黑人妇女一下子摁在他的膝盖上，那个刚才还几乎要挣脱而出的大男人就被两个女人牢牢定在床上，像一条垂死挣扎的鱼，不停地在床板上扑动，青筋暴起，靠近梅丽的那一侧手还可弯曲抽打，每一下拳头都落在梅丽的腰侧。布莱尔赶忙扑过去拉住那一边的手腕，两只手尚且压不住那个痛苦的拳头。
“可怜的家伙。”旁边一床的小伙儿啧啧摇头，给予了一个怜悯的眼神。这样的事情大概是每天都有发生，各忙各的，并没有引来什么关注。梅丽看了一眼布莱尔，嘴唇并的紧紧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条扑腾的鱼安静下来，那个黑人妇女率先放开拍了拍梅丽就忙自己的去了，梅丽仍旧压在肩膀上，半晌看着怔怔的布莱尔轻笑：“放开他吧，我们制服他了。”
布莱尔抬了抬头心里乱七八糟的，默默退开，看梅丽麻利的给病人缠绑带，也看着狰狞的伤口慢慢掩在洁白的布料之下。
梅丽开始收拾东西，帮士兵合上被子，她俯下身轻轻落了一个吻在那油腻腻的头发上：“你会好起来的。”士兵也轻轻闭上眼随着吻的离开眷恋地看着梅丽。
这一刻，刚刚布莱尔所感到的不熟悉违和感都消失了，眼前那个梅丽就是原来温柔的梅丽。
她脱下刚刚还血污的前兜，扔进一个框里，然后就着水盆里的水洗手，不一会，半污浊的水彻底污浊了。她把围帘拉上，坐到比较靠里面的一个房间，挤着椅子靠在墙上，表情说不出的困倦：“你怎么来这了？”
布莱尔突然不晓得说什么好，如果是以前，她可以抱着她的胳膊问她怎么那么早就结婚了，八卦八卦她的故事，问问她的现状。现在布莱尔只能有些拘谨的看着外面忙碌的人群，感受着似有若无的疏离：“我来找狄福娜和劳伦先生。”
梅丽笑了笑：“他们大概刚走。”
“那可真不巧。”
两个人的对话戛然而止，布莱尔深吸一口气，带了些调笑的意味：“哦，梅丽，你竟然喜结连理的事情都不告诉我，我还是从妈妈哪里晓得的。”
梅丽的表情有些僵僵的：“没什么好说的，谁都会结婚。”
梅丽的冷淡让布莱说不下去了，也许梅丽根本就不想谈这件事情。正好旁边有人叫梅丽过去，她有些如释重负：“我还有事要忙，布莱尔很高兴又见到你。”她匆匆伸出手臂虚虚搂了搂布莱尔，还未待布莱尔也环上来便放开走了。
梅丽，布莱尔跟了两步就停下来，门外响起了惨叫声，她下意识地摸上胸前的项链，没有摸到时才想起来，项链已经送给了另外一个人。
晚上布莱尔坐在书桌前，摊开自己的日记本，首页夹着几张照片，年轻的姑娘，靠在一起的双亲，笑容灿烂的小女孩儿，还有一大块巧克力。她缓缓地拨开外面的纸，掰下一块放进嘴里。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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