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雨》柳阑风

5、等闲变却故人心

　　在我都开始思考要是现在被杀了会不会再重归混沌的时候，“当啷”一声脆响才在我耳边响起，我顿时热泪盈眶。
　　我虔诚的抬头准备瞻仰一下我的救命恩人，却只看见一片白色衣料，这才意识到我这个位置十分尴尬。
　　因为恩人他老人家是背对着我的，所以我现在瞻仰到的正是我救命恩人的……臀部。
　　我忙站起身来，站在恩人的身侧，以示我同他风雨同舟的决心。
　　我不死心的转过头，这次成功瞻仰到了恩人的真容，是苏枕砚，我还以为他放弃我，任我自生自灭了呢，还算他有点良心。
　　两个男人手持利刃对峙着，面色凝重，我在一旁自行脑补：这应该算是两个男人为我决斗了吧，太他丫的美好了吧。
　　我狼血刚沸腾一小下，辛自香却十分不给力的收了刀，幽怨地看着苏枕砚：“兄弟，你总得讲个先来后到吧，再说，放走了她，我回去没法儿交代，你一个修道之人，难道就不懂君子成人之美的道理么？”
　　“在下若任由你杀人灭口，便不是成人之美而是助纣为虐了。”苏枕砚依旧大义凛然，“而且，你们魔道需要利用她对付我们，我们同样也需要她。”
　　咦？需要我？不是说要杀我么？
　　转念一想，我明白了，我现在是一念成魔一念成佛，这正邪两方想必既是不愿意对方得到我，所以想杀我了事，可又希望我能为其所用，所以又不舍得我死，真是纠结啊！
　　我鄙视苏枕砚，他刚说需要我，需要我什么？说穿了不还是要利用我！苏枕砚你丫的真势力！
　　我在心里呐喊：跟他废什么话啊，赶快动手啊，这样才方便我继续脑补俩美男为我决斗的美妙场面。
　　在我虔诚的祈祷下，俩人终于谈崩了，拔剑相向。
　　俩人很讲礼数，先“乒乒乓乓”的拆了几回合的剑招，见难分高下，这才运起真气，真刀真枪的打了起来。
　　苏枕砚的弗居剑白光流转，剑气四散，舞得密不透风，俨然一株绽放在月光下的君子兰。
　　辛自香持刀对阵，也是真气凛然，可不过几十回合下来，便有些力不从心。
　　辛自香持刀猛击，招招取对方要害，苏枕砚长剑流光，依旧潇洒自如。
　　苏枕砚剑花一挽，四散的剑气迅速聚拢，汇聚于剑尖，接着他便长剑一挥，剑气裹挟着风雨之势直扑辛自香面门而去。
　　我拍手喝彩：“好！”
　　辛自香于百忙之中抽空瞪了我一眼，然后一拧身，一跃而起，我抬头仰望，猛然惊觉，这人的弹跳能力实在令人匪夷所思，不去参加奥运会，真是屈才了。
　　我正为阿香同学的怀才不遇而扼腕叹息，却看到半空之中的阿香面色惊变，一片惨然。
　　我被他一脸绝望的神色感染，也升起一丝不祥预感。
　　苏枕砚甩出去的剑气一路所向披靡，最后“轰隆”一声巨响砸在了山洞石壁上。
　　看上去坚硬无比的石壁“咔嚓”一声列出了一条缝，接着裂缝便四散开来，一面石壁瞬间粉碎坍塌。
　　这次我没有为苏大侠这英勇神武的一剑喝彩叫好，因为，随着石壁坍塌，一股泛着恶臭味的绿色液体汹涌而出。
　　虽然我不算多有见识，但也认出了这不是地沟油，而是毒液啊！
　　方才即使处于下风也不见慌张的辛自香失声惊叫：“亲娘咧！”
　　我心想这时候你喊奥特曼也没用，更何况你那不知身在何方的亲娘。
　　毒液一如方才劈向石壁的剑气一般所向披靡，所经之处，草木顿时化为轻烟，就连坚硬的花岗岩也被腐蚀变形。
　　金石之质尚抵不过，何况我等血肉之躯啊！
　　我连忙祭出涛浪剑，踏剑飞起，暂避毒液锋芒，刚才还要你死我活的两个男人也鸣金收兵，祭出法器，御剑飞起。
　　辛自香怒目相视，喝道：“你这小子！此地乃我教已逝的万毒长老修行之处，洞内暗布毒液，连我等门人入内尚需谨慎，你这厮却这般肆意破坏，这下可好了！都等着死吧！”
　　苏枕砚面色凝重，没有理会他，我却听不下去了：“你这厮讲不讲理，如果不是你将我掳来，我们又怎会落到这般境地？！”
　　辛自香还欲反驳，却被苏枕砚一计凌厉眼刀吓退。
　　我们身处的山洞入口狭窄，毒液外流量很小，于是洞内的水平线便开始升高，到最后，我们仨被逼到洞顶，好在洞内水平线在此时开始变得稳定，不再上升。
　　毒液就在我们脚下不足三尺的地方汩汩涌流，恶臭味阵阵飘来，我开始有些头晕。
　　毒液“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我被熏得连肺都开始疼了，看着身边的苏枕砚，他的脸色也不甚好看。
　　好嘛，没死在魔道妖人的手中，倒要葬身在满洞的毒液之下。
　　苏枕砚伸手扶住我，小声叮嘱：“运起真气，护住周身。”
　　我无奈地翻白眼，这运气护体是化无形为有形，要将无形的真气化为刀枪不入的金刚罩一样的东西，然后把自己罩起来，十分考验修为，一般连高手过招都不愿意浪费内力去运气护体，你以为是说运就运的啊？！
　　苏枕砚见我没反应，以为我被吓傻，恨铁不成钢道：“快运气！”
　　我只得咬牙运气。
　　我使出了吃奶得劲才用真气包裹住全身，苏枕砚见我已安排妥当，一步跨到我的剑上，然后，反手抓回他的弗居剑。
　　我不解的看着他，他一脸淡然，一手剑横在胸前，一手捏诀画符，一个瑞光四溢的太极图随着他的捏诀的手出现在空中，然后慢慢放大，然后，盖在了我们的头顶，他握剑的手翻腕一挥，化成了千上万的气剑，攒射而出。
　　气剑雨点般射向洞顶，洞顶在密集的气剑攒射下如同一张脆弱的镜子，裂纹如同蜘蛛网一般布满洞顶，苏枕砚孤注一掷般将手中长剑奋力抛向已然不堪一击洞顶，一击即中，弗居剑很有灵性的飞了回来。
　　“夸嚓”洞顶石壁片片龟裂，巨大的石块密集地砸了下来，“哐当”“哐当”的砸在苏枕砚设下的太极图上，我清晰地看到，石块没砸向太极图一次，苏枕砚的身体便随之一颤，是反噬！
　　我心底一凉，再这样下去，我们是否出的去还是未知数，而苏枕砚会死在这里则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我卸去护体真气，伸出双手抵在苏枕砚的背心，缓缓将真气输进他的体内，我感觉到他身体一震，但是并没有推开我，这样很好，我也不用浪费体力去说服他了。
　　洞顶碎石溅落，露出一个大口子，我忙摇了摇苏枕砚，把露天出口指给他看，他点点头，我御剑向出口飞去。
　　苏枕砚脱力，头顶的太极图也随之消失不见，我扶他坐在剑上，然后专心御剑。
　　山体在摇晃，仍然不断有大石溅落，我御剑左躲右闪，但仍是担心体力不佳的苏枕砚，只好靠着他坐下，然后竭力运起真气，把我们俩都罩住，一路虽然飞得危危险险，但好在最后还是飞了出来。
　　我们破洞而出，停在了半山腰，我猛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劫后重生让我顿时心情大好，树很绿，风也很暖，就连一直阴魂不散的辛自香也不见了踪影，正好，也不用费神对付他了。
　　我扶着苏枕砚走到一棵歪脖子树下休息，苏枕砚歪躺在树干上，不一会儿便呼呼睡去，之前在洞中他想必也吸入了不少毒气，后来又大耗内力，紧接着又遭反噬，再好的修为恐怕也经不起这么折腾。
　　我看着他英俊的面容，忽然有些后怕。
　　他在决定破洞而出之时是不是就做好了埋骨他乡的准备，是什么让他决心以命相护？是我，还是“异数”？
　　一阵熟悉的恶臭扑面而来，方才还郁郁青青的森林，瞬间化为飞灰。
　　我忙摇醒好梦香甜的苏枕砚：“快起来，毒液流出来了！”
　　苏枕砚一个激灵，翻身而起，从怀里掏出一块五彩晶石丢给我，命令道：“你快去山洞洞口，用真气催动晶石，堵住洞口。”
　　说完，拔腿便往洞顶破口处奔去，我吓了一跳：“你去干嘛？”
　　他冲我摇了摇手里的另一块晶石：“我去堵住那一个破口，以□□入山下村庄，祸及百姓。”
　　我点头表示明白，于是我们兵分两路而去。
　　我按照指示完成了任务，急忙赶回分手地点，可是行进路程远比我的要短的苏枕砚却迟迟没有出现。
　　我连滚带爬的跑到让我们逃出生天的那个破口处，果不其然，破口虽然已被封住，但苏大侠却已然倒地不起。
　　他面色发青，手脚冰凉，我心惊胆颤的探了探他的鼻息，还好，还活着，看样子是吸入毒气过多，昏死过去了。
　　我给他输了些真气护住心脉，然后，把看上去挺精瘦但实际上却死沉死沉的苏大侠扛起来，一路快剑加鞭的飞到山下的一处医馆。
　　医馆门面不大，却是绿竹环抱，垂柳袅袅，一派恬淡安逸的田园风景，我顾不上欣赏，背着苏枕砚便冲进了医馆。
　　在医馆里坐镇的是位女大夫，但是她救起人来却是一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架势。
　　女医者一袭粉蓝衣衫，娇俏如邻家妹纸，但看起病来却生猛如汉子，之间她玉手一抬，翻开了苏枕砚的眼皮，又甚是豪迈地搭了搭他的脉，然后又理直气壮地指使我，让我将苏大侠的衣衫拔下，我哆嗦：“这……不太合适吧……”
　　女医者甚是不屑地瞥了我一眼：“你不扒，我怎么下针？隔着衣服扎么？扎死了算你的？”
　　一听她要扎死苏枕砚，我忙点头如捣蒜：“扒扒扒，这就扒！”
　　在她的指示下，我视死如归的扒下了苏大侠的衣裳，还没看清苏大侠的腹肌有多少块，就被指使着前前后后跑了不知多少了药铺，终于凑齐了她要的药材。
　　女大夫虽然为人傲慢，但是在看到几个时辰前还半死不活的苏枕砚悠然醒来之后，我顿悟了，人家傲慢，是因为有傲慢的资本。
　　女大夫不光脾气大，规矩更大，说不让病人留宿就不让病人留宿，在看到苏枕砚死不了了之后，便毅然将我们赶出了医馆，任由我威逼利诱，人家就是铁了心要把我们扫地出门。
　　最后还是我用一锭银子收买了附近村民，才不至于让我们俩露宿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