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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你还是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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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二周助是个很喜欢思考的人，他喜欢思考的东西也不过是平常人想的那些，只是思考方向明显和平常人有着偏差，也不知是智商使然还是性格使然。
最近他热衷的命题是“自己想做的事”这一命题，虽然平常人偶尔也会自问自答一番，但是不二周助的话，这个命题出现的频率几乎是每天。
关键在于，即使是每天都思考这种问题，即使是被人称为天才的不二周助如此认真地思考，依然没有答案，所以每天的思考还在继续。
所以说不知是因为太愚钝还是太聪明，关于这一类人生哲学的问题，不二总是得不到明确的答案，所以才会感到疑惑而不断反复思考，甚至已发展一种习惯。
幸而，不二对此乐在其中。经常被生活中的什么事情触发，就自顾自地埋头思考起来，别人看来就是他经常神游天外。连英二都说过他好几次，让他走路时小心看路，不要总是走神，容易摔倒。居然连英二都越位充当了他搭档的保姆职能，可见情况严重。
即使找不到答案，也没有将过去思考的记录进行整理，不知现在已经进行到何种层次，不二还是津津有味地让思绪在脑内信马由缰，因为他认为这种事总有一天自然而然就会明白了，不需要着急。即使用人的一辈子去想这个问题，也是极为正常的事情，至少对他自己来说极为正常。
也许等到自己头发花白，老眼昏花，在某个醒来的清晨或者日暮静坐的黄昏，答案就会悄然降临，好像从来就在那里，只是自己从没有着眼过。他甚至能凭直觉判断，那个答案一定会是简单得如同呼吸，直白得如同白纸，简直是对他一直以来如此煞费功夫的嘲讽。却又是一个让他无话可说的答案，是真理。
也许现在思考这个问题根本是无意义的，因为能给出答案的也许不是逻辑性的思考，而是悠长的人生岁月本身。
不过，他还是在想，看似无意义地，这是他的固执，所以说，不知是智商使然还是性格使然。
还有一点就是，虽然每次引起他思考的契机都不同，今天的契机是一个人，一个他已经很熟悉的人，青春学园国中网球部部长手冢国光。
手冢国光的存在总是和他的身份，网球部长密不可分，有时甚至让人搞不清楚，他是部长，亦或者，他是手冢。
就像现在不二和他在部活结束后一起放学回家，他还是不确定这个人的定位已经从部长变回手冢了没有。
虽然表面上别无二致，其他部员大约也不会费心去纠结这种事情。部长抑或手冢？也没什么不同的吧。因为这两种属性太过于接近，也不知是手冢天生就是当部长的材料，还是后天培养的。只是，都同样严厉，可靠，端正，强大，有责任感，让人佩服。
不二不单纯认为自己和手冢是部长和部员的关系。毕竟同学已经将近三年，互相之间已经太过熟悉，熟悉到手冢的部长架势在不二这里已经收效甚微。剔除他时而宣布“全员绕场地跑XX圈”的时候不算，那个时候还是要给他一点面子的。
也许还要添上同样已经认识三年的大石和乾。
英二还会和其他部员一起在部长罚跑圈的时候微弱地控诉一下，隆则是老实到不会反抗，他们三个倒已经习以为常，反而各有所思。
比如某人会想，手冢又来这招，这个星期已经是第几次了，唉，当做锻炼体力吧。那些偷懒的一年生真要好好管教一下。
或者某人会计算，算上这个运动量，我今天可以减少慢跑1000米，仰卧起坐30个。不过今晚需要在蔬菜汁的配料里加入X,Y和Z，有助于缓解腿部肌肉酸痛。
又或者某人会谋划，总是跑圈也太无趣了，要不要向他提议用其他惩罚方式代替呢，比如乾汁。
无需指名道姓也知道这三种想法出自谁人，总而言之，手冢的惩罚来到他们这儿便不是惩罚。部长威严来到他们这儿也似乎跑出了一点不甚威严的边角，带着一点无奈，理解和习惯。
身为部长，就不得不这么做吧，即使要扮黑脸。
也许正因为看穿了这一点，所以自己才那么喜欢调侃他，想要突破它划定的部长与部员间的界线，打破他扮黑脸的那层面具，那个让他和大家有点疏离却又不得不戴上的面具。
也许只是因为有趣？好吧，那也是极为可能的。
这么乐在其中地想要看冰山碎裂的自己，还真是有点恶趣味。不二不负责任地貌似在反省，实际上却不由自主地想起某次罕见的冰山变脸而勾起嘴角。
夕阳西下，两人并肩走在逐渐安静的街道上，安稳而宁和，每日看惯了的风景很好地安抚了部活结束的一身疲累，偶尔看到身旁那人嘴角上翘的弧度。
不二偶尔会出现这样的安静，什么都不说，不知在想什么，却散发着一种愉悦的氛围，莫名其妙。但看着这样的他，总会觉得他的愉悦不知不觉就传染到自己身上一样。
除了他以外，手冢还未从别人的身上感受过一样的气氛，就像他发现了生活中什么不为人知的乐趣，正在独自享受一般。
看他这样，不管是谁都会想要试探一下吧，他究竟在想什么呢。常人眼中无聊得不值得谈论的日常，用他的眼睛看来是怎样的呢？
但是，这个人虽然多半有问必答，他真的会由人窥测自己神秘的内心世界吗？
手冢也没有把握，不二浮云般难以捉摸的心性，纵然已经认识三年，还是无法完全了解。
尽管如此，他却不认为不二是个不实的人，他只是太善变，就像云一般，风一吹已不复原来形状。也许自己问他的瞬间，他的心情就和上一刻有所不同。
越尝试深入了解他，越是发现他众多不同的面貌，令人深受吸引，这就是不二的魅力。
无论如何，趁这个爱藏东西的小子心情好的时候，总是比较容易交流吧。
“不二，心情很好？”手冢突然发话将不二已经跑到天边的思绪拉回来。手冢递来一个眼神，明显写着，你是在想什么想得这么高兴？
“有吗？”
“嗯。”
如果乾在的话，他会说出不二嘴角的弧度比一般情况下上扬5毫米，证明他现在心情不错这样的话吧，手冢心想。
“只是想到一件有趣的事。”不二不打算隐瞒，反而想要尽快坦白，“今天你又罚我们跑圈了呢。”
手冢眨眨眼，这是怎么和“有趣”这个形容词联系起来的。难道你已经可以将跑步当成一种乐趣来享受了吗？别告诉我你被海棠传染了。
“我一边在跑一边在想，虽然跑圈可以起到锻炼身体和惩罚两种功能，确实是一种不错的惩罚方式。”不二顿了顿，“而且我毫不怀疑我们在赛场上表现出来的耐力和意志力和你热衷于跑圈这种惩罚密切相关。”
手冢自动过滤了后一句。
“但你不觉得光是跑圈太过单调吗？还可能削减低年级部员对网球的兴趣呢。”
手冢侧过头瞟了不二一眼，不二飘扬在脸侧的头发完美地挡住了表情，他是在向他提建议？虽然这并不少见，不二的某些建议是很值得采纳的。不过，关于惩罚？
很难想象经常笑得一脸柔和的人会建议他如何惩罚别人，手冢姑且一问：“单调？你觉得要增加惩罚的方式？”
“是啊，即使是罚，也可以提供趣味性，而且除了体能也可以训练其他技术面。”收起调侃，语气渐渐正经起来。
居然当真在建议吗？手冢稍一考虑，也许不二说得也有道理。比如面墙回球500次比起跑圈更能提升低年级部员的控球能力。但是这也和趣味性毫不沾边吧。本来惩罚就注定与趣味无缘，要是好玩还怎么震慑人？
“你有什么想法吗？”手冢进入部长模式，且听天才的构想。
“嗯，比如说，乾汁。”不二侧过头，相当严肃地向手冢举起一根指头，如果忽略他嘴角幸灾乐祸的角度的话。
手冢抽抽嘴角，冰山表情相当配合地碎了一块，不二看得非常满意，虽然这么微小的变化在别人眼中看来还是面无表情。
“这跟趣味性和技术面毫不相干吧。”额头不禁排了一列黑线。
可怜的手冢，在不二的调侃面前只能充当吐槽的角色。
“也不是呀，可以提高乾开发蔬菜汁的能力，部员也可以期待蔬菜汁的新口味。”
期待的只有你吧，这个味痴！
“可以通过乾汁提高部员的抗压力和忍耐力，这样正式上场比赛的时候无论遇到什么状况都能从容应对了。”
这也是没有根据的！
“惩罚效果也不错呢。”
这倒是事实。
“这么样，这个提案？”不二显得相当的兴致勃勃。
不二的歪理，每次都只能让手冢无言，明知他拿自己寻开心，却无法发火。
“当然是驳回，我可不想看到部员都倒在地上无法训练。”虽然无奈，手冢还是按照自己的风格回复。
“是吗，真是遗憾，我觉得还不错呢。”
“乾汁对你不能产生任何类似惩处的效果吧。”有的只是娱乐效果，手冢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呵，真是难得，手冢居然也会说这种话，看来他的心情也是不错的吧。
如果手冢真的能够成功调侃到不二，他就不是手冢了。
不二沉下嘴角，右手抵着下巴，作出一个思考的样子。“原来罚跑圈的时候不是因为要一视同仁才带上我们的？”
手冢愣了愣，几乎想要本能地老实点头，随即刹住车。
“是真的想要惩罚？”不二带着一点难以置信的眼神看过来。
手冢心中的部长身份和朋友身份在进行思想斗争。
身为网球部的部长，不管是谁，都要一视同仁。虽然不二很少违反纪律，训练也很自觉（看起来），原本是不需要接受惩罚的，这道理自己当然明白，但是“除XX,XX和XX外，其他人跑XX圈”这种话说出来也不利团结吧……还有偏颇的嫌疑……因此虽然每次想罚只是那个一两个人，手冢总是会拉着所有人一起跑，反正当成锻炼体力就好。不二他们的话，应该能理解自己的做法，手冢一直这么相信着。
难道不二他是在意的？手冢被自己的想法一时震惊到了，神情不觉严肃起来。
是不是和他解释一下比较好呢？自己并不是意在惩罚。但这种话说出来，就带着为自己开脱的意味了。毕竟无论意在什么，惩罚的事实没有改变。如果别人真的有责怪我的念头，那也是我自己的做法产生的结果，凭什么让别人不去对我产生怒气呢？凭什么让别人甘愿接受不合理的牺牲？
手冢国光式地不作解释沉默了下去，带着一点无奈和冷凝。
“手冢，”这时不二拍拍手冢的肩，顺手将手搭上去，挨近手冢身边说“我开玩笑的。”带着不二周助一惯的笑意，坚定的支持却从那只手掌处传了过来，好像在说，这根本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事情一样，即使他被连带跑了三年的圈。
“你总是将事情看得太认真啦，连我的玩笑都听不出来么，还是说你真的认为我这么小肚鸡肠，不知好歹？”故意说得严重。
“不是！”手冢马上答道。
为了尽快摆脱尴尬气氛，不二索性坦白解释“我一直认为，青学有你做部长真的很幸运，虽然不知道你是不是自愿。你看，部长经常要摆出一副以身作则的样子吧，要为大家考虑很多，在部员的面前不能显示出自己的弱点。在我看来，那很累呢。”
正因为你认真过人的性格，负担应该比别人要大一倍吧。作为部长的手冢不会有丝毫破绽，显露感情的情况更是少之又少，冰山之称由此而来
明明他是一个如此温柔的人，却不得不摆出一副白面包青天的铁面无私模样，自己时常觉得有些同情。所以才会想那个问题吧，这个手冢是部长还是真正的手冢。
可能自己开的这个玩笑对他有些过分呢，因为他是如此无辜，如此想要为青学做一个好部长，以致放弃私心，宁愿接收别人的抱怨。
听见不二的开解，手冢明白自己是多虑了。“不二，没什么自不自愿吧，既然前辈信任地将网球部交给我管理，我只要虚心接受就好了。只是，希望做一个让你们也满意的部长。”
看着他一望见底的清澈眼神，不二忽然笑了，笑得连肩膀都抖动起来。
“你又笑什么？”
“不管是哪个，都是手冢国光啊。”
“什么？”
“咳，没什么。”
你这么说只会让人更在意吧，不二习惯拿这句话来挡人让手冢颇为无奈，却又不好意思再问下去。
真是败给这个人了，我想的都是自寻烦恼吧。既然他自己甘愿受苦受累，我一直在背后支持就好，也不必为他担心，因为这个一条直线的家伙，心胸宽大到根本不在意那些东西，他看到的只是更高更远的地方吧。
“想要做什么”这种事情，真是人人不同呢！
“呐，手冢，你就按照自己的想法，不要大意地将我们带入全国大赛吧。”
一种熟悉的氛围，将手冢从思考的牢笼中解脱出来。不二又怎么会连这种事也看不透？一起努力，一起进步，向着相同的目标，将近三年。
只是，这句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尤其难得，因为不二从不轻易许诺。而他能回答的，也只有一句话。
“当然。”
现在的你，是部长吗？是手冢吗？
答案已经出来了。
但是出乎意料地，关键居然不在于你是如何定位自己的，而是我吗？你就是你，生活的解答果然就是如此，简单而奥妙得让人无法辩驳。
不二微微睁大眼睛，直视着身旁的人，“不管什么时候，你做你自己就可以了。”
手冢惊讶地睁大眼睛，他从没想过有人会对他说这种话。隐隐的酸涩透过心情的表面泛涌出来，带着抚慰的温度，熨烫至心灵深处。
不二，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啊。为什么你能像魔术师一样，将那些复杂难解的结，瞬间解开，甚至连手法也看不清。
你是将我看穿了吗？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连我都还未将喜欢隐藏的你彻底了解，你就已经宣告，我的表象在你这里失去效用。
当部员的感谢部长给予一视同仁的管理，毫无保留的指导，切身处地的关怀。当部长的又何尝不对部员的支持，努力和体谅充满感激？
接下来一路无话，直到走到了两人要分开的岔路。
“可是我还是有些担心呢？”不二忽然说。
“什么？”转过头，手冢一时跟不上不二的思路。
“太爱操心的话，会早衰的，你也要注意啊，手冢老师~”附上一个调皮的笑容。（这里不二指被河村父亲认错的事。）
不二，你就不能让我多感动一会儿吗？成排黑线再次驾临部长的额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