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一然笑

8、退敌

　　“望天崖”数万年来都是仙妖必争之地，一崖之隔就是妖界地界。仙妖数场大战均爆发于此，仙妖虽各有胜败，但天界还是一力压制了妖界。近百年来，这地界还算太平，虽时有妖兵骚扰，大的伤亡倒是没有。天界兵将就驻守在“望天崖”下广袤沙地的另一端。
　　凌霄躺在塌上，双脚支着左右摇晃，凝眸啾着在塌上一方空位缓缓爬行的小乖，不知远在苍弥殿的那人怎么样了，这么长时日没能去看他，怪想念的。琉风在上元山这么个山灵水秀的地方应该比我过得滋润多了。翻了个身，脸埋在凌乱的被褥里，小乖立马被她压在了身下，死命划动肥短的四肢，从她肚皮下挣扎出来，展出翅膀扑腾飞到空中，向那颗后脑勺射去愤愤的精光。凌霄倒是无所察觉小乖的悲惨遭遇，继续神游太虚。
　　“轰！”“嘭！”刺耳的爆破声从前方兵阵传来，这是凌霄连月来听得最多的声响，趴在塌上的红色身影翻身而起，小乖训练有术的钻进她的衣袖里。
　　飞身现于上空，看清是那路不识好歹的家伙在叫阵，扰人清梦。只见东面一团黑云，阵阵刀剑厮杀声传来，人影一晃，已不在原处。
　　“孩儿们！今日咱们杀杀天界的锐气，壮壮咱妖界的威风，定要让他们知道妖皇的厉害！”
　　凌霄一到战阵，听见的就是这么一声破声撕吼，看着前面仙兵包围圈内，一赤面妖怪右手挥舞着柄黑沉大斧，一斧下去就是一个仙兵灰飞烟灭，斧斧不落空，跟切萝卜似的。左手成爪一挥，路过的仙兵就被捏住脖颈“咯啦！”看也不看随意便抛出，捏断脖子的仙兵还未落地就已消失在三界中。
　　妖怪身后一众喽啰见将军如此神勇，竟也生出无穷力量，打得仙兵连连后退，激起黄沙滚滚。
　　“这红毛妖是谁？”她问向旁边一个在指挥的仙将蓝翎。这仙将本面色肃穆望着阵中情势，忽觉身旁多了个人，扭头看去，见来人是凌霄，也颇为尊敬。
　　军队里那是靠实力说话。凌霄跟着凤枳上仙到此，刚开始，众将虽疑惑凤枳上仙怎么一个人上天庭，却带了个丁点大的女娃回来，不过战争之地终年漫着肃杀阎息，甚是苦闷，看这女娃眉目讨喜，倒也是个开心果，众将也就像娃子一样宠着，直到半月后的一场战役。
　　妖界一妖将在外叫阵，本来众将打算请命征讨，谁料凤枳上仙一垂定音，命凌霄出战对敌，不只凌霄愣住，在场仙将也觉凤枳上仙是否太草率，十来岁的娃仙力能有多高，没上过战场，怎么会是那千年妖将的对手，可怜了这女娃年轻的仙寿就要就此损落，一会站近点儿，在女娃不敌之时也好出手帮一把。
　　凌霄也是睁圆了眼珠子，小心肝那个悔呀，我这是招谁惹谁了！逃出狼窝又进虎穴，想要自在度日怎就这么难！我真的不好斗呀！
　　一双灵目哀哀的扒着凤枳收回成命，凤枳这会儿倒是百毒不清，似没感受到她期盼的视线，朗目望向凌霄，眼带鼓励，在目光对杀中败下阵的小凌霄只得耷着脑袋在众仙将同情的目光中出阵击敌。
　　凤枳上仙的决定果然是英明的，众仙将战后纷纷惭愧对老大的怀疑，只片刻功夫，战局已定，对方妖将的脑袋和身体已不在一块挨着。而凌霄素手执剑立于一旁，一身红衣干净清爽，像是只出去蹓跶了圈回来，气息不乱。众将这刻起才真真开始认识这个鬼精灵的女娃。
　　虽才来不到五个月，已斩了几个妖将，其中有两个妖力强大，连他们这些仙将都不是对手，却丧在她手里，这女娃年纪轻轻，对敌没什么经验，灵力却不容小视，因而很是佩服。
　　见是她发问，也不迟疑：“这是妖皇手下一员猛将，名叫‘赤炼’，之前曾多次挫我军威，今日竟带兵从侧面来偷袭，已损了我不少仙兵。”
　　凌霄向阵中望去，仙兵死伤惨重，一个仙将正和红毛妖打斗，不过数十回合已渐落下风，被逼得喘息沉重。
　　“我才不管他是‘赤炼’还是‘黑炼’，劳动姑奶奶我双腿跑这一趟就让他变‘死炼’！”凌霄小鼻子一哼，盯着那红脸妖怪，对旁边的蓝翎道，话落便已闪身进入阵中。
　　以仙力挥开挡在前面的仙兵和妖兵，片刻已来到红脸妖怪面前，素手一指：“就是你领着帮丑不拉几的妖怪在这儿胡乱嚷嚷，扰了我的美梦？”
　　赤炼砍的正欢，听这一声，铜铃大的眼珠上下打量凌霄，才双目喷火，撕着嗓道：“你就是杀我兄弟的丫头？哼！报上名来，爷爷我剁了你祭旗！”
　　凌霄呵呵一笑，看着比自己大出三倍的赤炼：“你是说上次那条双头蛇？哼！他那么不经打，你既是他兄弟，想必也不怎么样，还是赶快回去，免得丢人现眼。”
　　赤炼本就红的脸一听这话，气涨得都冒烟了，两个眼珠子快要瞪得掉下来，颤着手臂指着凌霄：“你！你！你这该死的小丫头口出狂言，看我怎么收拾你！”话落，拎起黑斧就劈向凌霄，左边爪子向内一翻，聚起一团妖光打了过来。
　　二人相距不到三米，那妖光注尽了赤炼十成之力，朝凌霄急射而至，强大的妖力震得两旁五米外的仙兵妖兵胸口窒闷，纷纷口喷鲜血，往后倒成一片。一柄大斧从高处凶猛落下，切断了她闪避之路，双路齐下，迫在眉睫，此时结印阻挡已是来不及，双方兵将都以为她定是避不了这击。
　　却见凌霄不避不闪，左手细白手腕向上一伸，头往旁微微一侧，竟然刚好扣住赤炼的手腕，黑沉大斧颤颤悬在她脑后。右手张开注入灵力朝疾驰而来的妖光挡去，红色灵光一闪，生生止住了来势汹汹的妖光，手臂微震，只见那团妖光竟突兀的顺着来的方向而去。
　　“噗！”赤炼被自己发出的妖力反噬，弯下身躯，面目痛得扭曲，口喷鲜血。凌霄抓着赤炼手腕的左手轻轻一推，庞大的身躯轰然往外倒去，抱着肚子侧躺在了沙地上，溅起滚滚沙尘。凌霄拍了拍手心朝着地上的身影道：
　　“喂，老妖怪，这可不是我打你的，你不出手也就没事了，干嘛做事这么冲动。”
　　赤炼说不出话来，只能蜷着身子打颤，被自己十成力道打到，全身妖力迅速溃散，化为原形，片刻，庞大的身躯已成浑身赤黑，双首四足盘躯之相。其下的众小妖惊见这一变故，老大竟被打回了原形，纷纷丢盔弃甲，惊慌逃窜。一会儿功夫就不见了踪影，阵里只余众仙兵腾声欢呼。
　　蓝翎走近看了仍在地上不能动弹的双头蛇，拔出长剑：“它的妖力已散，待我一剑解决了，除一祸害！”
　　凌霄抬手，止住他上前的步伐，蓝翎转头不解的望着她，凌霄勾唇微笑：“它已经失去妖力，就是回到妖界也已无用，又何必伤它性命。”
　　“这斯伤我如此多仙兵，留它一命太便宜它了！”蓝翎瞪着双头蛇愤愤道。
　　凌霄抬目觑了他一眼，大哥，你也伤了他们不少吧，战争就是这样残酷，非得你死我亡吗？看他这样，也没再阻止：“随你吧。”收回手，闪身离去，没再关心身后的情景。

　　“二师父！”见营帐内走出来的身影，凌霄一把扑上去，亲热的唤道。
　　凤枳上仙负手而立，任她在周围蹦达，刚听她唤“二师父”时，问她为何师父前要加个“二”字，她倒是实诚的开口说，成仙前耆梧仙君是她师父，现在又拜了个师，但一日为师终身为师，耆梧仙君是大师父，你是后拜的，当然是二师父。听到她的理由，他只有嘴角抽蓄，她的歪理还让人无从反驳，只是自己堂堂一个上仙，怎就排在耆梧之下了。每每听见她唤“二师父”都有被噎着的感觉，如今听惯了，倒也淡定了。
　　“我道那妖兵这么快就退了，原来你刚才又去大显仙威了。”凤枳瞧着她的目光带着弟子有才的骄傲。
　　“嘿嘿！这不是为师父分忧吗！师父可还满意？”凌霄弯着眉眼巴结道。
　　凤枳见她这臭屁样儿，哈哈一笑，不吝于赞美：“恩，不错，大大长了咱们天界的脸！”静默片刻，想到什么，又道：“之前教你的修行之法今日可有练过，近日灵力可有提升？”知道她常常偷懒，凤枳见到她总会督促她练功。
　　凌霄这才想起今日在床上滚了大半天，本想偷懒不练功，反正也不是日日见得着师父，没想遇上妖界偷袭的破事，这回来就给遇上了，遂支支吾吾的道：“徒儿这就回去练。”说完转身就想闪人。
　　“禀上将，今日之战抓获十五个妖兵，请上将定夺！”
　　一仙兵来报，凤枳对着凌霄说：“既是你的功劳，先随为师去看看吧！”
　　凌霄无奈，见溜不掉，便跟了上去。

　　一处山洞而成的牢房内，关着被俘的妖兵，人数众多，时不时传来让人皮开肉绽的鞭笞声，妖怪的惨叫声，狱卒的辱骂声。其中一个牢房内，十五个妖兵靠墙倒卧，有的捂着伤口哀叫，有的垂首而坐，有的颓然躺着，悽惨之声不绝于耳，相较战场，这里竟是另一翻炼狱景象。
　　凌霄伴着凤枳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二师父，它们只是受命于上，何以对它们如此严酷？”凌霄不忍道，眼中泛着怜悯。
　　凤枳叹了口气：“仙妖势同水火，战争便是如此，你以为妖界若俘我仙兵会善待吗，况且这些妖虽平日各自不服，但对妖皇很是忠诚，严刑下才能探出敌情。为师也知如此酷刑杀戮有为天理，却是无法之事。”转身问着旁边仙兵：“这里关的就是今日擒获之妖？”
　　“是！共十五人。”
　　凤枳抬目望向牢内，却听：“咦，师父，边上那个好像有些奇怪。”顺着凌霄说的方向仔细看去，随后指着一人转身对仙兵吩咐：“把那只妖带到我帐中，其他按律处置。”
　　“是！”
　　出了牢房，边走边对着凌霄道：“你能看出它的不同？”凌霄不解，乖乖回道：“恩，其他妖都有本相，可那只却没有。”
　　凤枳闻言大惊，又道：“你知为师本相是什么吗？”
　　凌霄有些奇怪，想起之前说琉风是麒麟时她神色也有点不对，如今师父也这模样，沉吟了下，还是答道：“二师父乃火凤之身。”
　　本来看出这丫头有仙君之资，灵根深厚，才收于座下加以栽培，没想竟能看出仙妖本体，这是上仙才有的灵力，这丫头小小年纪何以有如此高强的灵力，无论如何，这回是拣到宝了，看向凌霄的眼光更加满意。
　　凌霄啾着凤枳变化多端的面色，不甚在意，耸耸肩：“二师父，没别的吩咐，我就回去练功了，近日照着师父讲的方法行气，徒儿觉得灵力比往日提升不少，不负师父期望。”凤枳想着事情，摆了摆手，示意她可离去。

　　次日
　　“凌霄仙君，上将请您这会儿过去。”凌霄正趴在桌上，无聊的摆弄着小乖，把它翻了个个儿，龟背朝下，芊芊食指轻轻一拨，整个龟身像陀螺样骨碌骨碌转了起来，可怜的小乖被转的两只细小的眼睛打着圈，晕惨惨的把脑袋和肥腿全缩进壳里，就连尾巴也缩了进去，索性眼不见为静，任她去折腾。
　　听见仙兵在帐外传唤，应了声，把小乖放进袖里走了出来，跟着仙兵往凤枳营帐走去。
　　“二师父，您老找我？”亲热的蹦到凤枳跟前，巴着脸道。
　　凤枳摸了摸光溜溜的面庞，有些郁闷，徒儿呀，为师这么英姿飒爽的俊俏模样怎么到你嘴里生生给叫成了一老头样。清咳嗽了声，道：“霄儿，你可知昨日牢里那妖是什么吗？”
　　凌霄摸摸脑后小髻，迷茫应道：“我看不见它的原形，不知是何物。”
　　“是魔！”
　　“呀！是了，我就说它身上的气息和其他妖不一样，原来那股气息就是魔息。”凌霄这十几年没见过魔，一时没有觉察出来，凤枳点点头：
　　“不错，那正是魔息，昨日为师用言灵已从它嘴里得知两个月后是魔君寿诞，它送帖给妖皇，回去途中遇上赤炼遂一起来攻我营地。”看了看凌霄，又道：
　　“为师有一任务要交付于你，你可愿前往魔界？”
　　“二师父，徒儿还这么年轻！您老可不能指个让乖徒儿去送死的差事呀！”凌霄揪着胸前衣襟，满腔悲愤的哇哇大叫。凤枳眼角抽了抽，有些受不了，抚额道：
　　“放心，魔界与天界虽不睦，但也未撕破脸，只要你万事小心，不会有什么危险。这是那小魔身上搜出的‘魔焰令’，可助你去到魔界。”一块巴掌大的灰色令牌显于凌霄手上。
　　“这魔界做事果然谨慎，难怪我天界遍寻不到魔界入口，为师本想让蓝翎和你一同前往，有个照应，但令牌上的魔力只够一人前往一个来回，那小魔已用过一次，你去到魔界当不成问题，但要出魔界就需要你自行找出口，你如今在此算是仙力最高的，为师才安排你前往。”顿了顿，又道：“你去到魔界无需与他们正面冲突，只需借魔君寿诞探知魔界虚实即可。”
　　凌霄眨巴着眼听着，忽举手发问：“那到了魔界，是不是偷块‘魔焰令’就可以回来了？”
　　凤枳哽了下：“呃，你在魔界权宜行事即可。”乖徒儿，这偷鸡摸狗的事，咱心照不宣，你何必问出来。
　　“那好吧，既没什么危险，徒儿就去了。”凌霄豪爽的拍胸脯，一副万事有我的豪情。
　　从凤枳那里知道‘魔焰令’的使用方法后便要上路，凤枳似突然想到什么，一把唤住她：“你去到魔界须隐藏自身仙力，以免被发现。”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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