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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水墨丹青·青衫隐(上) ...

  •   楔子
      有言曰“北冥有木,其名水墨;南海存砚,名为丹青。以丹青之文书之水墨,则化水墨丹青。得此文笈者,武艺冠绝天下,长生不老数千年,是以为天下夺者,水墨丹青也。”

      正文
      “翁似年,你又输了!”江雪流剑尖直指翁似年的喉,“这招叫锁喉。”
      “你这么有天赋,可以自创剑式,以后不许再说‘不当阁主’这样的话了。”似年抬手抚开雪流的剑,转身离开。
      飞雪阁内院的白桦树叶似金色涟漪,随风微漾。站在树下一身素白的雪流定定地看着似年走远,看她一袭青衫在秋风中飘散。
      “我想要自由。”雪流喃喃开口,似自言自语。话罢却见那抹青色飘了回来,站在面前注视着她。
      眼前的男子有超尘的眉眼,瑶鼻挺立,容颜昭秀,眸中流转着琉璃般的光,一头长发漆黑如瀑挂至腰际,用一根青色丝带堪堪束住。
      “要自由还是要帮众好过,不受欺侮?”似年的声音随着秋风吹进耳朵。
      雪流黯然:“是,我要飞雪阁。”
      “回去吧,”似年温和地笑“这里起风了。”
      秋风吹乱了长衫,打在脸上,雪流低头看看手中的飞雪剑,默然。
      深秋的夕阳染在云霞上,携同枫叶将这小小的庭院浸得透红,像幼时皮影戏中的孙大圣。
      “吱—”的一声,雪流的房门被径直推开,似年走进来,站在雪流身后,望着镜子里正伏在红木台前画眉的雪流,双手抚上她的肩“我带你去林江吧。”
      雪流手中的眉笔微微一顿,“好。”
      收拾好行装,两人立即起程。马车颠簸,风光迤逦。

      车厢内
      “为什么带我去林江?”雪流淡淡问道。
      “散心啊,雪流你太多疑了。十六年一起长大,你从未真正相信我,你真的只是生性凉薄么?”似年轻叹,将水囊递给雪流,“我说多了,喝点水吧。”
      “不信你会跟你走么?”雪流仰头将水喝干。
      似年怔住:“我还以为……”
      “马车有点颠。”雪流仍是淡淡道。
      “那你可以下车跟着马车跑。”似年斜了雪流一眼。
      雪流瞪回去,随即掀开门帘:“这不是到了么!”
      “乓”似年拔剑挡回向雪流颈上飞来的一支石箭,“石相门?”似年心下疑惑。
      雪流一惊,更多的石箭从四面八方飞来。二人手忙脚乱的应付着,慢慢地,似年手中的剑显得有些沉重,每打飞一支箭都震得虎口微微发疼。雪流用衣袖能挡住的石箭也越发少了。二人靠在一起掩住了后背的死穴,吃力地应付着。
      忽然间,一抹幽绿一晃而至,立在雪流面前。手中的折扇一甩,一抖,侧身将纸扇盘旋着飞了出去,在三人周围飞旋一周,回到那绿衣男子手里。西南响起了利落的口哨声,然后是人数众多的队伍撤退时留下的脚步悉悉索索的声音。
      等声音消失,四周的树林也恢复了正常的景象,那男子才朝着似年和雪流谦敬地做了揖:“在下不才傅云萧,二位是飞雪阁的人么?”
      似年双眸一眯,不着声色地将雪流挡在身后:“你是什么人?”
      云萧挑眉:“我若想加害于二位何苦帮二位击退石相门的人。”
      似年低头略思索了一会,抬起头时,眼中仍是满满的怀疑。
      “我还真是讨厌被人怀疑的感觉啊,”那傅云萧懒洋洋地道,“跟我来吧,让你们知道石相门怎么会找上你们。”话罢兀自向远处走去。
      似年与雪流相视一眼,似年牵起马车栓在一旁的树上,和雪流一起向云萧追去。
      行至一处破庙前,云萧回头望向似年和雪流,用食指抵唇,抬步向庙门走去。似年和雪流小心的跟在云萧身后。
      三人小心翼翼地在纸窗上捅出足够看清屋内形势的小洞,齐齐向屋内望去。
      “禀门主,方才明明眼见着就能将那二人捉住的,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坏了我们的事!”一个男子单膝跪地咬牙切齿地道。
      “看那人身手,不像江湖中人,颇有些出尘之风,只用一支纸扇便伤了我们许多帮众,领队的只有我与山栎反应快些,躲过了他反噬回来的箭。”说话的依然是男子,与先前那男子不同,这男子有些高高在上的气质,一袭紫袍,雍容得紧。
      “是啊,二门主还差点受了伤。”先前那男子说,这男子应该就是那紫衣男子口中的山栎了。
      那紫衣男子也便是石相门二门主了,似年与雪流心中初初明白了这三人的身份。
      而这二人面前站着的男子满面怒气,一掌拍在庙中破旧的木桌上,木桌应声而碎,“飞雪阁,水墨丹青。我是一定要先得到的!只有这样,才能得到门主的信任。”
      “门主,卫门主要水墨丹青做什么呢?”山栎起身问道。
      “啪!”石相门门主抬手对着山栎的脸掴去,山栎的脸上立刻肿起了明显的掌印。“那岂是你能多嘴的!”门主喝道。
      山栎捂着脸恭顺低头,不敢再发一言。
      雪流心下疑惑,转头去望似年,却不料撞到窗上,屋内二门主大喝一声:“什么人!”,一个翻身破窗而出。云萧心下一急,折扇打开,朝二门主左项轻轻一划,立刻鲜血喷涌,二门主目光霎时失去焦距,黯然倒地。山栎与门主也随即追了出来,三人立刻转身逃离破庙。
      在树林中东躲西藏,面前突然出现了水面甚广的清泉。石相门的人已经追近。似年与雪流心下大惊,云萧四处扫了一圈,向着四周最粗壮的树飞奔而去,双脚在树干上借力,借着反弹力回来,一手提住似年的肩,一手环住雪流的腰,飞过水面,清风微抚,雪流嗅到云萧发间的香气,是淡雅的花香,不禁红了脸。落地,三人未敢耽搁片刻,立即赶路而去。
      初冬,天色灰蒙蒙的使人昏昏欲睡。干巴巴的树杈上只余几只空巢。
      “多谢傅公子送我们回飞雪阁,怕是延误了公子了。”雪流芊芊施礼道。
      “没什么的,”云萧温和地笑道,“我本就是刚刚出山,还不知该做些什么,也没什么固定的去处,倒是一路跟着二位长见识了。”
      “既然无处去,就先在飞雪阁暂住下来吧,待找到住处再离去也不迟。”似年开口道。自己本也是不愿飞雪阁里忽然出现外人的,但傅云萧是因帮助自己和雪流才得罪了鬼门,若任他漂泊在外,万一遭到他们追杀,即使他武艺再高,也定逃不过鬼门的“千军万马”战术的。
      云萧粲然道:“那就打搅二位了。”
      “宝儿,带客人去厢房!”似年高声道。
      不一会,从偏院走近一个五六岁样子的男孩,头上还扎着两个冲天的辫子,用红色的细声紧紧束着。
      “请随我来。”宝儿礼貌的行礼,然后先走在前面带路了。
      云萧跟在宝儿身后,好笑地望着这个边走边跳哒着的小子,“你几岁了小子?”
      “十岁。”宝儿恭敬却不失尊严的答道。
      “那怎么这般小的个子,我以为你只有五岁。”说着还伸出了五只手指在宝儿面前晃了晃,继续调笑道。
      “雪流姐姐不许我和陌生人讲话。”宝儿听了云萧的话心中甚是不舒服,因为自己个头矮小,总是被伙伴们拿来说嘴,现下又多了这么个翩翩的公子哥,当下干脆闭口不言了。
      云萧只是更觉得这个孩子好笑,跟着他继续走去。
      雪流站在白桦树下,任风卷走了叶落,扶起自己的素衫,定定望着云萧的背影出了神。
      似年看出雪流的小情绪,轻咳一声,欲拉回雪流的思绪,未料雪流却仍是原状,无奈地伸手在雪流面前晃了晃:“回魂兮。”
      雪流一惊,脸色腾地红了。
      似年暧昧的笑,拿眼扫扫雪流再望向云萧离开的方向,佯装无奈道:“哎……深闺女子要出嫁咯!”
      雪流恼羞成怒的在院子里追着似年打。云萧在厢房推开窗子,恰好看的到夕阳将雪流的脸映得奕然生光,不施粉黛却也成了脱尘佳人,嘴角轻扬。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这日,雪流与云萧说好了带宝儿和其他的孩子出去玩。天涯场上空明媚的暖阳,已是七月中旬,而杨树却还是刚刚吐露了嫩芽。云萧对北方的气候还是有些不适应,但毕竟过了一个寒冬,时间久了,也要试着去磨合。
      此时,云萧正躺在一颗杨树的树杈上,口中衔着一支狗尾草回忆着上次带宝儿玩的场景。这个女人说好了与人家捉迷藏,待宝儿藏匿好了她只是象征性地喊了两声便转身回去了。宝儿还当是自己藏得好,可等到月明星稀的晚间也不见雪流再来寻,宝儿甚至已打算好只要她再喊一句便跳出来要她捉住罢了。到最后还是宝儿饥饿难耐,晃晃悠悠地走回飞雪阁,却看见那女人正在桌边举着筷子对面前的一盘肘子大快朵颐。宝儿气得大哭大叫,声称以后再也不和雪流玩耍了。雪流却大言不惭地说:“我这是锻炼你的反应能力,你只和傅叔叔学习武艺,可行走江湖没有点防身的心机怎么行。”
      想到此处听见雪流的喊声:“云萧?你在哪啊?宝儿是不和你在一起?他们我都找见了啊。”
      云萧坏坏一笑,看看身边也一样偷笑的宝儿,默不作声,只是随手将口中衔的狗尾草朝雪流丢过去。
      “哼哼,”雪流得意的挑眉“我看见你了哦。”说着朝云萧所在的树下奔来。
      云萧瞅准时机,正在雪流到达树下时带着宝儿轻巧一跃,定定立在雪流面前。
      夕阳温和的洒下来,可还未及他身,便已黯然失色。雪流望着飘然而下的云萧忘了动作,也忘记了言语。
      云萧默默靠近,合眸,在雪流唇上印下深深一吻,吻毕,邪邪笑道:“这里以后,就是我的了。好么?”
      话罢,也不待雪流回答,牵起雪流的手向飞雪阁走回去。远处的孩子们疑惑地看着云萧身后面色通红,忸怩的雪流,也手拉手的跟在二人身后。
      天涯场的暮色似乎都因此来的格外的迟,似是在待云萧与雪流用一生的时间将对方刻印在脑中。
      这日雪流正侧卧在房中的软榻上手捧着一卷羊皮书。脑中却惊喜地忆着当初云萧将自己揽腰抱起飞过林江的河水,在天涯场上一同教孩子们习武,还有那日在天涯场上游戏时印在自己唇上的吻。时至今日想起那个吻,雪流还会羞怯地红了脸。
      可正在这时,似年却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雪流,鬼门的人杀进来了!”说着拉起雪流的手“快跟我走!”
      “不要!”雪流用力地将似年的手甩开,“把话说清楚!鬼门怎么回事?云萧呢?”
      “鬼门是石相门的上司,云萧在外面顶着。这样吧,我带你去找他,然后你们离开,我断后。”似年话罢抓起雪流的衣袖朝外堂奔去。
      漫天的血光飞舞了桃花,一池春水浸得朱红,蜿蜒一地的鲜红似天边撕裂的夕阳,院内的白桦树叶也担着血花沉重的不再纷飞。
      外堂里叫喊声,嘶吼声,沉痛的呻吟声,刺耳锥心,如同修罗的魔咒,又似催命的暮鼓。四面八方涌来不知是谁的掌风和剑气在耳边堪堪擦过。
      似年带着雪流冲到云萧身边:“傅公子带她走,我断后!”
      云萧深深望一眼似年,正欲点头,雪流却摇头,伏在云萧耳畔道:“我们在平江等你。”转身拉着似年运气出掌,衣袂翻飞似流云飞舞,扼住许多人的咽喉,在一片轻纱中,一袭青衫不断变换着方向,一剑一剑划向敌人的心口处—血浆喷涌。
      顷刻,二人出了重围,向平江策马而去。云萧带了飞雪阁帮众护住出口。

      平江茶馆
      “你已经几天都没有好好地笑过了,”似年递给雪流一只青瓷茶盏,“尝尝,据说平江的竹叶茶很好喝。”
      雪流接过茶,浅浅尝一口,放下杯子叹起气来“他会有事么?”
      似年浅笑:“放心吧雪流,凭他的身手,不会有事的。”似年话音刚落,却听见窗外传来呼救的声音。
      二人对视一眼,似年纵身飞出窗子,一把捞起在水中挣扎的男子,封住寒穴,运气将男子身上的水汽蒸干。
      “多谢恩公。”那男子起身便要磕头谢恩,似年连忙扶住他。
      雪流此时也已立在似年身边:“怎么回事?”
      “我也还不清楚,看他……很落魄的样子。”话罢,拿眼扫了扫那男子的打扮。
      “是二位么?”那男子侧耳问道。
      似年与雪流心下疑惑,雪流仔细盯着那男子的双眼很久—目光清冽却无神,虽是像望着自己,眼神却可以达到很远的地方:“冒昧一句,”雪流拿手在那人眼前晃了晃,“你是瞧不见么?”
      那男子未眨眼,只是温和笑道:“正是如此,否则也不至于出门买些物事竟会落了水。”
      似年了然的点点头“那么公子家住何处?外出怎么没有人陪伴?”
      “哦,”那男子叹口气“真是失礼,忘了给二位介绍。在下脂觅声,今日娘子身体不适,在下才出门来的。本是对此地非常熟悉,刚刚不知哪位走路时撞到了在下,在下一时失衡这才落了水,还要多谢二位出手相助。”
      “那看你现下这么狼狈,我们送你回去吧。”雪流看着眼前的男子,双目失明,还心心念念照顾自己的娘子,不禁有些小小的感动,“我叫江雪流,刚刚救你的人叫翁似年。”
      “这怎么好劳烦两位?”觅声连忙推搡着。
      “脂公子就不必客气了,正巧我们二人还没找到安身之处,不知……”似年聪明的提出借宿的想法。
      “若是两位不嫌弃,寒舍倒是乐意。”觅声露出欢心的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水墨丹青·青衫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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