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绝仙迹》戚紫绛

89、佳酿

　　第八十九回
　　齐鸣被她一点拨才想起来杜作虎现在正是护城将军，那么为他们在半夜独开一刻的城门，也就不足为奇了。
　　“娘，这个是燕灵娘让我交个你的。”紫凝把一封信和一个木盒递给飘红。
　　“你看，不止是我，她也管她叫燕灵娘。”齐鸣插进的这一嘴，让紫凝非常不理解。
　　郑飘红白他一眼，借着渐渐放亮的曙光看起孟莲依的信。信中解释了她为何没有在紫凝被抓的时候相救，因为她知道袁极成准备放手一搏，过早的打草惊蛇会置他们三人到更危险的境地。
　　信中后文说了她自己已经于李广然结下秦晋之好，他们会在皇帝与袁极成交锋的时候临阵倒戈，然后潜走，隐姓埋名，再不问世事。孟莲依在信中最后请求齐鸣和飘红，希望他们能够将燕灵指引上正途，莫要让她误入歧途。
　　看罢孟莲依的解释和嘱托，飘红把信递给齐鸣。他看完，心里平添了几分惭愧。他一直视孟莲依为妖魔一样的诡异女子，而今看来，她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幸福，苦苦周旋在这激流涌荡的权势斗争中。
　　三人日夜兼程，阳春三月时节，终于赶到了鬼医门。一时间，祁连山上热闹非凡。
　　看着嬉笑吵闹的燕灵和紫凝，飘红透过攀谈畅聊的人群，看到郭甜独立门中，静默地似一尊佛像。
　　“你们直接从黄山而来？那接上我们要去蜀山接到远儿他们，然后再回绝谷去么？”秦瑄委婉地问齐鸣。
　　其实，她只是想知道他们是不是要马上启程去蜀山。她虽然从未和他人提及，但是，在绝谷与唐胜斌琴瑟相合的生活，真的是让她毕生留恋。也许，不该拒他于千里之外。但是已经隔了一年有余，他会不会在去蜀山的路上又恋上别人？会不会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存在？
　　琴声悠悠，几多愁。
　　“哎？师傅，你拿的是什么呀？”飘红大老远就看见郭甜护着一个小坛子。
　　“哦，没什么，是别人送来的酒。”郭甜淡然回应，不改冷若冰霜的本性。
　　“那我可要尝尝！”飘红夺过她手里的酒坛，就朝一个空杯注上，端起浅尝，甘冽绵柔，略带有一丝丝花蜜的芬芳，难得的好酒！
　　飘红连忙追问这是什么酒哇，这般好喝？
　　郭甜瞟她一眼，吐出三个字：“桃花酿。”
　　原来是桃花酿啊，三年一酿的少有佳酿。飘红一想，这师傅都没喝，自己又越了规矩了。她盖好酒坛，递还给师傅。“这等好酒，徒儿我就不浪费了。”
　　“你拿走喝去吧，我这还有很多。”郭甜一拂袖，指了指墙角两排酒坛，都是和这桃花酿一样酒坛。整整十五坛！
　　郭甜未说其他，遍捡起桌子上的账本细细翻看。
　　飘红见她已然驱客之态，就捧起那桃花酿走了出去，没听见郭甜独自那声轻轻叹息。
　　见了飘红手里拿着个酒坛，其他人都凑上前来。
　　“师傅，这是什么呀？”燕灵十分好奇。
　　“是种叫桃花酿的酒。”
　　“桃花酿？‘三年酿得郁中香’的桃花酿？”秦瑄惊闻。飘红被她的惊讶之声吓到。“瑄姐姐，桃花酿怎么了？”
　　秦瑄微微笑开，说着她一直心里向往，却从未见过更没尝过这传奇之酒。众人追问之下，她将桃花酿的传奇讲述开来。
　　传言在很久很久之前，有一处桃花源，住着一位美丽的姑娘。有一天，她救了一个男子，为他养伤的时候两人日久生情。山盟海誓后，两人结为夫妻。
　　但是，那男子实则在故乡已有家室，而且是名门望族，他割舍不掉家中的基业和父母恩情，想回家乡，而那女子执意不肯离开那片桃林。男子发誓过一年之后一定会回来接她。可是一年过去了，女子怀抱婴孩，等过了花开花落，也没将心上人等回来。
　　第二年，这女子将桃花源的所有盛放的桃花都煮了水，酿成酒，埋在她的屋檐下。不久后，她下了山，带着婴孩去寻她的丈夫。只可惜，天下之大，她无从找起，因为毫无心机，被人拐去了青楼。
　　三年后，她在客人的外邀下，逃回了桃花源，掘出那几坛桃花酿，送回青楼。传言桃花酿味之绝美，迷惑了青楼的主人，借着几坛桃花酿，女子救出了儿子，桃回了桃花源。从此以后，她为青楼源源不断送去醉人的桃花酿。
　　后来，她的丈夫一日在青楼品得此酒，追问酒源，想起来自己还在桃花源处遗留了一美妾，决然离家回到桃源，与女子和儿子隐居一世。
　　“这传说在青楼中甚为广传，桃花美酿也成了风流雅士都想品尝的珍品。只是一直以来，无人会酿，也无人有幸品尝过。”
　　听罢秦瑄的讲述，众人都陶醉在这桃花酿的唯美传说里，飘红却是一惊醒。如此说来，桃花酿是挽回旧爱所酿的美酒。难道……这酒是义父林壮所赠？
　　她紧忙仔细看着酒坛的每一处，终于在坛底看到四个字：“桃花酿林”，篆字绣底。
　　原来，林壮每年都会在桃花盛开的时候送来三年前的桃花酿。这佳酿已经送来十六坛，那么加上三年的酿制时间，林壮是苦苦守候了郭甜十九年了！飘红随林壮来到祁连山距今也恰好是十九年。难道义父一直默默守护他对郭甜的情意，守护了将近二十年？
　　飘红捧着这酒坛发呆，不觉为义父的一往情深深深打动。为何师傅这般无情，不去接纳这送来桃花酿的有情人呢？
　　“师傅，你捧着这么难看的酒坛子发什么呆啊？”燕灵打趣。
　　听到这句嘲讽，飘红不乐意。“这怎么能是难看呢？这坛子可是收着桃花酿呢。”
　　“谁家酒坛子底下有这么一圈刺刺粑粑的东西？像虫子似的，多难看。”燕灵捂嘴笑道。
　　经燕灵这么一说，飘红才注意到酒坛子底下的那一圈釉质不匀突出来的那一条，确实的不好看。咦？这种突出来一点的器皿好像在哪儿见过？
　　她连忙捉来紫凝。紫凝正在和碧玉那边在讲安城的那场惊心动魄，被飘红打断还拽到一边，非常不高兴。
　　“喏，你看看。”
　　紫凝不明白飘红是要干嘛？
　　“看这酒坛子，眼熟不？我们在哪里见过？”
　　“这不就那时候我和你说的，穿裙子的那种坛子么。”紫凝不以为然。
　　飘红听闻一把紧紧抓住紫凝的胳膊。“在哪里？”
　　“就在山下的村子里头啊？”
　　话音刚落，还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紫凝已经被郑飘红抓走了。

　　与祁连山上微寒的气候不同，山下已然是一片春色。
　　嫩柳裁叶，桃李吐芳，好一番的明艳春光。
　　打听过之后，飘红带着紫凝向村外卖陶罐的那间破茅草屋走去。
　　“娘，我们来找这酒坛子做什么？”紫凝甚为奇怪。
　　飘红就将义父林壮心仪鬼医门主——郭甜一事讲给紫凝。“我们找到这烧制酒坛的人，就能找到我义父。”
　　拨开丛生的杂草，紫凝心里埋怨：这烧坛罐的怎么离村子这么远？听来飘红的解释却又是疑惑。她一面费力地拨草提起裙子往前走，一面又说起自己的想法。
　　“娘，那我看我们就不必去找了，都这么多年了，要是师祖想要和他交好，早就下山来了。”
　　飘红听完她的疑虑，摇摇头。“其实师傅不是丝毫不动心，否则，她也不会留下那十几坛酒。我太了解她了，她顾虑重重，怕鬼医门受连累，又怕她自己性子冷，两个人无法正常相处……”
　　看到那茅草屋越来越近，飘红松了一口气，道：“我们只需要把他请上山，给他们制造机会，如果不成，那就只能怪义父今生是爱错了人了。”
　　走到那木屋近处，两人都不免被眼前之景美得忘了呼吸！
　　那一大片的桃花林一眼望不到尽头，粉红粉红的桃花开得一片绚烂！微风拂过，零零落落的花瓣随风飘扬，蹁跹如画。
　　地面上铺了厚厚一层的花瓣，像是粉红的毯子，一路铺向绵延无际的远方。只是跟前这破败的草屋和旁边简陋的土坯泥房有点煞风景，与那满树芬芳、落英缤纷格格不入。
　　“真美！娘，这桃树怎么开了怎么多花呀？青锋说过，花少果丰，开这么多花，那这片桃林还能结桃子么？”
　　飘红摆摆手，笑道：“谁说这片桃林是为结桃子用的？义父就是为了看桃花才在这桃林安家的吧。”
　　两人擦擦香汗，走到门前想要拜访。春日午后，正是休憩的好时候。飘红手抬起刚要敲门，却听见茅屋里呼噜一声高过一声。
　　她轻轻推开门，和紫凝蹑手蹑脚地溜进去。
　　“渴死我了！”走了太远路的紫凝，看见一个水壶，就咕咚咕咚对着嘴倒进口里。“咦？这是什么水？这么好喝？”
　　飘红没理会她，径直悄悄走到木板床边。板床上面铺设简陋，只铺了简单的一席干草，上面搭了一块厚织粗布。床上酣睡那男人不是她义父又能是谁？
　　她的义父林壮正仰壳躺在床上，四仰八叉地打着鼾沉睡着。眼前的义父不再是年轻的粗犷英朗，那粗犷的浓眉已经染上点点霜色，鬓角也有了些许银丝，原本就生得一副飞扬跋扈的脸庞，如今上了年纪，到是多了几分慈祥的模样。
　　“义父？义父？”郑飘红柔声叫了两声。
　　那鼾声如旧。
　　飘红高声尖叫一声：“林壮！”
　　那林壮从梦中惊醒，被这一称呼叫的有些发懵。
　　眼前这女子是谁？怎么知道自己大名原为林壮的？在祁连山下，他自诩桃林翁十几年，根本无人知晓他的真实姓名。
　　“你，你是谁？你怎么随随便便进来我家？我可不是那么随便的人！”林壮小心翼翼地缩了四肢，仿佛害怕眼前这个妇人把他□□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