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发现 ...
-
又是一年三月春风至,郑家姐弟三人与齐鸣同贺生辰的一天又快到来。这六年生辰,齐鸣每年都过得十分欢喜,只是有个疙瘩在他心里一直很难解开。柳云照几乎每年的这天都会拜访郑府,虽然他只说是庆生,却总是有意无意地和郑飞红、郑飘红两姐妹单独相处,送给两人的礼物也都是异常珍贵。飞红从不戴他送的那些首饰,而飘红却每天都戴着。郑飘红在齐鸣刚来到府中的时候还夫婿来夫婿往地对着他叫喊,从他正式认郑乾裕为师后,她却只唤他作鸣哥哥,亦或者是小师兄。齐鸣不知该如何分辨自己是喜欢飘红妹妹,还是错把她儿时的玩笑话当了真。
今年的今天,郑飘红已是十岁的少女了,虽未摆脱幼儿模样,却也出落的清秀灵气。齐鸣摇摇头,无论如何都觉得柳云照配不上他的仙女般飘儿妹妹,哪怕此刻他的飘儿妹妹抓着猪脚吃得满脸油腻。
柳云照和郑飞红聊了好半天,之后走到郑飘红身边,见她满手的油腻还在笑嘻嘻地啃着骨头,就从袖子里掏出块丝绢,准备给飘红擦脸。郑飘红仿佛身边没人一样自顾自地沉浸在美味里。在那块素雅的手绢快碰到她的脸的时候,一只手挡在了手绢前。“柳公子还是别擦了,这油腻那细丝手帕可吸不了,白白浪费那么好的一块丝帕。”说完,齐鸣用自己的袖子给飘红擦了一下脸,又把衣袖甩在她面前示意她把手也擦一擦。郑飘红鼓着腮帮对齐鸣说:“等下,你坐我边上吧,我吃完再擦。”齐鸣顺势坐在她身旁,柳云照愣神半天,把手缩回来,也不知该如何圆这场,就和飞红回到原先坐的桌子上去。
亭子里,李月儿和柳云照母亲杨氏正闲聊。杨氏多次提起两家女儿亲事,李月儿起先只避而不谈,后来见无法再躲闪这一话题,便说柳家家大业厚,郑家不敢高攀这类。但杨氏不中计,说郑家小姐聪明美貌,又精通医术,是不可错过的儿媳。李月儿叹息道两个女儿琴棋书画和女红都没学过,是上不了台面的小家子。杨氏不依不饶说郑家女儿有奇志,医术医德众人称赞。李月儿实在没办法推脱,只好说大女儿恋家,且性子孤傲,出了郑家门难以让人放心。而小女儿又太小。杨氏不懈,又抬出两家多年的生意和情分。李月儿只说要问过女儿的心意才可,不能催促。杨氏对自己俊美才高的儿子甚为满意,心想着郑飞红和郑飘红都不能不对柳云照动心,问题只是选谁做儿媳自己更为满意而已。
生辰过后,齐鸣又收到礼物,仍旧是无法知晓何处而来。他回屋内仔细翻看包袱里面的东西,几件衣服,质地不是很好,他平日穿的都要比这礼品还强上些。他仍在猜测到底是何人,如此地坚持不懈。
同时,郑飘红跟随小丁来到一小院前。“你确定是这家里的人?”郑飘红问小丁。小丁点头,说:“我是看着他走进去才回府的。”两人轻叩门环,一位老者应声而出。小丁指着他说:“就是他!”郑飘红与老者攀谈,她询问是何人托他把包袱送到郑府。老者回答说是在道观见到的一个人,给了他一吊铜钱,让他转送的。那个人的相貌他也记不清楚,只记得那人脸上有条很长的疤。与老者辞别后,郑飘红请求小丁隐瞒下这件事,不能向任何人说。小丁虽为难,但他对从小看到大的小小姐一直很敬佩,应允下她的要求。
接下来的几日下午,郑飘红向武夫子告了假,每日到云水观转悠。可惜从未看到脸有疤痕的男子。这一日,她换上男装,手里提根木棒以防身,就又去了道观。静坐在石板上的郑飘红非常不甘心,知道这神秘人在暗处,而自己在明处,很难那么“巧”就碰上他,必须让这个人心甘情愿地自己现身才行。想到此处,郑飘红从袖袋里取出枚青玉,手指勾着那吊着玉的绳子晃来晃去地玩耍着。她轻快地踱步到道观后面的小湖边,把玉放在地上玩了片刻,之后蹲在那儿大声地自言自语:“都说你不灵了!鸣哥哥还骗我你可以让我心想事成的,我也不要你了!”说完,一扬手,那玉坠子连同尾巴一样的吊绳就划过,没激起什么涟漪就在湖里没了踪影。这时一道身影掠过,“噗通”一声跳进水里。郑飘红看着这人的身影和侧脸的疤痕,咧开嘴得意地笑了。
“你这死娃子!你可知道那青玉是无价之宝啊!杀了你都难抵那块玉!”那人在齐腰的水里四处捞寻,仍不见那青玉踪影,气愤非常。许久,他看见一条黑色吊绳,但绳子上只绑着块青色的小石头。他暗叫上当了,抬头时,郑飘红晃着手里的玉石对他笑。
男子上岸,头也没回地要走,却听见郑飘红用叹息的口气说:“青玉呀青玉,没想到你这么值钱,可偏巧我最厌烦这些个宝贝之类的东西,我喂给鲤鱼它会不会也把你当无价之宝?”男子很是气急地回头,看见郑飘红走上前来。“你是鸣哥哥的什么人?他父亲吗?”
“是。我是上将军,张战云。”
“比我想的还老。早就猜到是你了。你住哪儿?回去换身衣服我们再说,现下不比三伏天,不要着凉了。”郑飘红没有惊讶,也没有用尊称。
张战云回到云水观,郑飘红紧随其后在一间偏房门口站住。不多时,张战云已换了身衣服推门而出,一个人走到道观后面竹林边。郑飘红跟随而去。
“你果真没有死,那我的许多疑问也就解开了。”郑飘红笑着,一副临危不惧的神情。
张战云冷笑一声:“哼,你是人还是妖精?这各中细微还能想到。”
郑飘红换成严肃的表情。“我是人,是我爹娘的小仙女,是我哥姐的宝贝妹妹!”
张战云没作声,视线压低看她手里的东西。“你要看这个?”郑飘红扔给他一块青玉石,张战云接住仔细一看,竟不是齐鸣带的那块青玉。他手里的这块玉玉质清纯,颜色翠绿,成色要比齐鸣那块玉好很多。
郑飘红看到他看着玉放松下来,就上前拿回。“这可是云照哥哥按我的要求买来送我的生辰贺礼,给你瞧瞧罢了,不能给你的。”
张战云审视眼前这名女童,渐入豆蔻芳华之年,但还是稚气未脱,怎么会这般机敏?他不解:“你和谁学的这么多诡计?”
“和你学的,你不是这么调换,就杀了攸儿和他爹?”郑飘红收起青玉,故作轻松地回答。
“我当时是不得已。”张战云双拳攥得死死。
“嗯,我知道,谁都会顾及自己的子女。”
“嗯。”
“是你自己假死的?没人截杀你?”
“不是,是有人截杀我,燕群,我只是闭息逃过一劫。”
“为什么没有你已死的消息?”
“燕群是皇室的杀手组织,不会光明正大地说出我死亡的事情。”
“那为何将军府也没有消息?”
“既然派人来杀我,接替我的人一定也在幽府掌控一切。”
“攸儿和陈叔也是你安排的?”
“对!”
“是你暗中保护齐先生和鸣哥哥,他们才没出任何差池的?”
“是。”
“那你为何要私藏那长生药方?你要知道那方子是瞒不住的。”
“这,这是我的心愿。”
郑飘红不懂他的意思,揣测了半天,最后只好放弃。“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不需懂,男人的志向岂是你们小女儿家理解得清的。”张战云握着一枝竹,紧紧不放手。
“你不说,我就更不会懂了。但我可以让鸣哥哥的志向里没有你的身影,你愿意看到这样的事发生吗?”刚说完,郑飘红就感到脖子被抓住,任凭她怎么反抗都无用,直到她的头开始发昏,眼前渐渐模糊,那双大手才放开。她扶着一根稍粗壮的竹子,大口大口喘着气为自己缓气,心想:以后不学武了,关键时刻根本用不上。
这时,张战云开口道:“我也不妨告诉你,也算给你提个醒,你要离开锦铭。我本以为那长生药方是秘密,后来知晓不是。但无论怎样,我一定要拥有那药。我要的,不是长生不死,而是要这天下,天下皆为我张氏!”
郑飘红听得有些惊呆,但转念一想,又在情理之中。
“我自幼跟随名臣宁海臣宁丞相,从小校一直升为上将军,官路坎坷。朝纲黑暗,那昏君为夺手中权力,竟私下养起杀手,重用宦官,将宁丞一手缔造的盛世清明打乱。燕群的幕后黑手是宦官袁极成,他在朝中无恶不作,诛贤臣,杀良士,最后把宁丞也杀了,罪名竟是‘谋逆之罪’!可怜宁丞一生尽忠为朝为民,却得了如此罪名,如此下场!宁丞在临去前已知皇上已有杀他之心,为留存贤良之士,他奏请贬谪一批他势力下的朝臣,我便是那时才离开安城到了幽府。当时我愤慨宁丞为何如此待我,待他去时,我方知他的良苦用心。身在边关,我愈发觉得这华氏皇朝气数已尽,这般民不聊生的日子,只有改朝换代才能改变。我与原宁丞手下的另一位将军,相约以符契为证,联盟起誓,一北一南,会师京都安城,到那时,这江山即为我张家天下!”张战云的气势不减当年。
郑飘红若有所思。“所以你想试用这长生药方,为子嗣打下自己的江山?”
“正是。只是,现下我身无长物,无一兵一卒,还需从长计议。但有一件事你必须答应我。你要离开锦铭!”张战云神色凝重。
郑飘红没有畏惧。“不行!”
张战云心知不能动手除掉这个女孩,一旦惹起事端,后果难以想象,便说:“你若离开他,我就送你这个毒。”他说着,从外衣的内夹层里拿出一个小药瓶。“此毒无药可解,可用来对付你恨的男人。”
郑飘红想伸手去接,却又缩了回来。“不行!我不会替鸣哥哥决定。但我可以答应你,以五年为期,他若喜欢上他人或者不再喜欢我,我便离开他。这五年内,我保证不会见他超过两年。这样,可以吗?”郑飘红说出自己的条件。
张战云点点头,将药递给她,心想,子承父志,锦铭定不会弃他而去做那无用的大夫,这丫头未免太相信自己,太相信郑家对他的影响了。
此刻,郑飘红心里也在打鼓,不知拿齐鸣的志向、感情和他父亲的志向来作赌注,自己的胜算会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