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国冷月》王宝生

6、第六章、云山雾海锁深谷

　　六、云山雾海锁深谷
　　清晨到石池去洗漱，却看到脚下群山被云雾笼罩，面前是一片云海。
　　我们所在的山坡后面东南方向是一条大山谷。山谷和谷那边的莽莽群山，此时都隐在雾海之中。露出峰顶的一些山峦，好象飘浮在大海中的岛屿，在流走的云雾中时隐时现。云海东边天际一片绯红，须臾，一轮硕大的红日在云雾中出现，染红了周围的云雾，给浮在云海上的山峦镀上了一层红边。那太阳前所未有的大，红艳艳的酷似一个被纱布罩着的大红气球。过了一阵，太阳跳出云海，光芒照耀群山，不可目视了。
　　这缅北佤山的日出原来如此壮观，不到此地是不可想象的。
　　我们在的半坡，四周皆山，一片片的原始雨林黑压压的。其树种除了橄榄、水冬瓜、榕树和野芭蕉几种外，多不认识。我们住的山坡平缓，树木也少。我们在面向东方的山腰上选定了盖工棚的地方，向张老板借了两把锄头，加上我们购置的砍刀清理地基。
　　关云吾和沈其有去矿山，只剩下罗汝辉、周兴宗、陈辉、表弟、毕敏和我。清地基是个很累人的活。野草、荆棘稍不注意便将手脚拉出口子。杂树砍倒容易，清理树桩却十分费力。干了半天，周宗兴说要去矿部看看，走了。陈辉是个纨裤子弟，根本没干过这种活，一上午只装模作样拨了几蓬草，倒有大半天是和毕敏说笑，白天干脆不见了。罗汝辉肥胖，抡两下砍刀就气喘吁吁的坐下抽烟。毕敏只能象征性的充个数。能干活的只剩我和表弟石天林两人。我干得浑身是汗，表弟也只得跟着干，可边干边骂陈辉周兴宗。罗汝辉只骂陈辉，说：“周兴宗是去办正事，那小杂种却不知溜到那里躲荫凉去了——大宝，我看光我们几个不行，得请工干。晚上和国宝大熊猫先生商量一下！”
　　晚上，罗汝辉说了请工的事，关云吾也同意。
　　表弟瞪着陈辉说道：“本来大家一起出来，便要有力出力，有钱出钱。可今天有个小杂种混了一下就不见了。他不象是来干矿，倒象来游山玩水……”
　　“你一个小勤杂工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陈辉一下站起来，“小杂种，反了你了！你再说一句，老子抽你！”
　　表弟没事还要寻衅闹事，听他这么骂，二话不说，跳起来就向陈辉扑去。可还没等他近身，陈辉飞起一脚，正中他胸口，表弟被踹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爬起来时，已从腰上抽出了65式□□刀，又向陈辉扑去。陈辉冷笑着，待他近身时，快捷地侧身一让，脚下却使了个绊脚，又绊得表弟一个狗抢屎扑在地上。待他起来时，我已将他抱住，厉声喝道：“算了，你干什么？动不动就亮刀子，要杀人么？”
　　表弟看着我，我瞪着他：“还不收起来，你不是人家对手，别丢人现眼的了。”
　　表弟大概也怕了陈辉，迟疑了一下，收了刀。
　　“大宝，你可要管管这小杂种。你若管不下来，跟我说，我帮你管！哼，那日本浪人式的三脚猫功夫，还敢拿出来献丑！”陈辉得意地看着毕敏笑道。
　　“你……”没想到他说话这么难听，但我极力压下了火气。不管怎么说，我与他无冤无仇，来缅甸还是他介绍的，不合与他争斗结仇。
　　表弟他这脾气总有一天要闹出事来，可看来陈辉也不是好东西，我们之间今后免不了还会产生冲突。刚来就这样，真不是好兆头。
　　“小石，你怎么两句话不合就动刀动枪的。今后要改改了！”关云吾皱眉说道。
　　“关工，您老人家放心，我会教导他的！”陈辉笑道。表弟又站起来，我一把按下了他。
　　“陈辉。我们还是少说这些好。”我说，“我们还要合作做事！”
　　“哼，谁跟你合作？你够得上吗？你有什么？钱还是权？”
　　“你……”我猛地站起来，但随即清醒过来，慢慢坐下。我瞪他一眼，想不到他是这么个人，先前不知道。
　　我看毕敏，她也正看我，两人眼光一碰，她飞速移开了。
　　翌日，我们继续清理地基。陈辉混了一下，又不见了。表弟神情沮丧，干活无精打采的，也没昨天干劲了。
　　中午时周兴宗忽然领来来了两汉子。他指着一个瘦小的汉子介绍说是佤族头人。
　　头人有四十来岁的样子。脸孔黄黑，穿一件花格短袖衬衫，两条干瘦的胳膊上纹有刺青，不象头人却象国内的问题青年。另一汉子则穿着土布衣裤，腰上别着缅刀，一看就是佤族。
　　原来他们来是来索取赔偿的。头人说我们平地基将佤族汉子的竹子砍了，要我们赔偿他人民币。
　　我们不知砍了什么竹，让他们指出来，原来是一丛只有两三公分粗的细竹子。这里满山遍野的大竹子，粗者有水桶粗细，三十多米高，他们称为龙竹，一棵只要五元钱。这丛竹子微不足道，我原以为是丛野竹呢。可头人说是那汉子的，竟要一百元。这明明是讹诈。
　　“这是他的竹子啦，你们看着办啦。不然他们要给你们放血啦！……”头人的声音尖利象个女人。
　　钱是陈辉暂时管着。周兴宗将关云吾拉到一边商量后，让陈辉给他们一百元。
　　“够了吗？”周兴宗对头人笑道。
　　“多了啦。”头人说。
　　“不多不多，损环东西要赔偿的！”关云吾笑道，“这是我们的光荣传统。”
　　“我说多就是多啦！”头人很不高兴地说。
　　关云吾一怔，周兴宗对我们眯眼做了个鬼脸，对头人笑道：“那就五十元，不能再少了。再少就拿不出手了！”
　　“多了啦，你们给他五元得了！小马，谢谢人家！”头人接过我敬的香烟叼在嘴角上，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
　　小马立刻对我们笑着点头，欢天喜地的样子。
　　又留两人坐了一阵，喝水抽烟。周兴宗借机说了要请工的事。头人让小马明天领我们去寨子找人。
　　他们走后，众人说起佤邦地区的历史。
　　缅甸共产党成立于1939年，50年代在缅甸南部的勃固山区建立了根据地。但在政府军打击下，队伍四散，部分武装力量聚集到了缅甸北部中缅边界一带。直至60年代未，缅北武装力量与缅甸共产党中中央取得联系，成立了缅甸共产党人民解放军。用先进武器武装起来的人民军连打胜仗，站山为王，势力越来越大。缅甸掸邦萨尔温江上游的广大地区，即我们所在的这片地区，都控制在缅甸共手中。缅共的几个军区中，其中部军区的武装以佤族为主，是很能吃苦耐劳，战斗力较强的一支部队。
　　1989年，缅北各地方势力先后脱离了缅甸共产党。佤族也成立了联合党和联合军。通过与缅甸政府谈，缅甸政府将其建为“掸邦第二特区”。但佤族人却称自己为佤邦，佤邦领导人很有头脑，在任何场合都不承认自己是什么特区。佤邦有自己的政权组织和纲领，并不是占山为王的草头武装。
　　“佤邦与中国友好往来，欢迎中国的老板到这里来投资采矿。我们也要尊重人家，和佤族群众和睦相处，搞好关系才是！”周兴宗说。
　　没有人表示异议，觉得他说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