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胖胖恐龙

1、上

　　乌蓝索诺星，第三宇宙中保持原始风貌最完善的星球。作为人类缅怀曾经的故乡的去处，其吸引力仅次于已被人类抛弃的地球。

　　流川在下飞船的时候就看到过那个扫把头的人。当时他只是奇怪扫把头怎么带了那么多的东西，虽然80公升的背包在他一米九几身高下并没有显得那么巨大，但是像对于自己这种只用过普通的20公升的背包的人来说，确实是一种震撼。

　　“白痴。”流川在不知道怎么形容一个人给自己带来的感觉的时候，往往会用上这两个字。

　　流川一个人沿着海滩，毫无目的地走着。一边是深蓝的海，一边是墨绿的林。可能是人类对地球的遗憾，除了刚在飞船的着陆场，乌星上没有任何其他开发过的痕迹。没有旅馆、没有饭店、没有购物中心、没有度假村。一切基本上保持着原始的状态。来这里的人，寻找的是极限生存的魅力。

　　所以，流川不知道，来到这种毫无现代气息的原始星球而只携带可怜的20公升的背包，在其他人眼里，也是很怪异的。

　　仿佛流川只是来散心的，没有考虑生存的问题。

　　黄昏的海滩，像沸腾般地翻滚着。流川在百无聊奈之际，看到了那个坐在礁石上好像很悠闲的人。从他身边那个巨型的大包和扫把头来看，应该就是那个“白痴”。流川撇撇嘴，打算继续没目的地走下去，没想到礁石上的“白痴”忽然跟他打起招呼来。

　　“嗨，一个人呀？”

　　那还用说？流川心里又骂了一句“白痴”。

　　“嗯，这里好像很高……能上来么？”

　　虽然谈不上什么挑衅，但是很无聊的流川还是容易被激怒的。只是用左手轻轻地做了一个支撑，流川便出现在了扫把头的身边。

　　“啧，还是很敏捷的嘛！”扫把头好像有些赞赏地说。

　　显然这句讨好的话并没有平息流川的心中小小的怒火。流川死命地盯着对方看。

　　扫把头有些紧张，被一个同性用这种眼光盯着死看是绝对没有什么好事的。

　　“啊哈……我只是想让你上来看我钓鱼……”

　　“为什么找我？”

　　“啊哈……因为好几个小时了只有你走到这里来……”

　　流川忽然就不想生气了。既然上来了，就看看这个人究竟钓什么。旁边除了那个巨型包以外，好像什么都没有。流川很仔细地又察看了一遍，还是什么都没有。

　　“鱼？”

　　“啊哈……没钓上来……”

　　“有么？”

　　“当然了！首先，现在是黄昏，是钓鱼的最佳时间之一；其次，你看那海水好像是在翻滚吧，其实是鱼在跳上跳下，表明它们现在正处于觅食阶段，是容易上沟的；再看我选的这个地方！现在应该是乌星比较热的时节，鱼在这个时候呢会选择比较深的水区，而我这里刚好由礁石形成了小的水潭，看看，那边还有一个出入口，鱼就从那里进来……”扫把头说起钓鱼，好像就忘了刚才的紧张，很兴奋很专业地介绍着。

　　流川在听别人超过一分钟谈话的时候，往往都是在打瞌睡。现在也没有什么力气生气了，他耷拉着脑袋，伏在膝盖上感觉眼皮打架。

　　扫把头好像看到了，摆摆头，不再说话，继续专心钓自己的鱼。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流川慢慢醒了过来。自己是靠在扫把头的肩膀上睡着了吧？流川揉揉眼睛，拍拍屁股准备走人。扫把头好像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了，站起来背着他那个巨型包，对着流川说：“走吧！”

　　嗯？

　　“我是说一起走呀！”

　　嗯？

　　“你不是一个人吗？”

　　嗯……

　　“我也是一个人呀，一个人的话，很寂寞的。”

　　嗯……

　　“我是仙道彰。”

　　“白痴。”流川自顾自地走在前面。

　　仙道笑了，那个家伙，没有拒绝呢！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流川好像把一辈子要听的话都听完了，虽然一直在行走，可总觉得昏昏欲睡。仙道在他身边，一直说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像什么看见豹子之类的大型猫科动物，不要马上跑开，而是要朝它走过去，一边叫喊，一边拍手；而遇到危险的蛇类，则是一定要迅速逃开。还有要避开多数的昆虫，按仙道的话说，就是与它们和平共处远比首先发难要聪明得多。要是蜘蛛和蝎子爬到了身上，只要轻轻将它们拂去就可以了，拍打它们往往会招致叮咬。仙道还有一大堆不知道跟哪些土著要来的奇怪的药膏，闻起来一股怪怪的大蒜味，还要求流川一定抹在身上，说是预防丛林里的蚊虫和蛇。流川宁愿被蚊虫叮死或是被蛇咬死，也不要涂那种东西。

　　不过，要是碰到小水潭什么的，仙道一定停下来，拿出自己的钓鱼竿，饶有兴趣地钓会儿鱼，但从来没看见他钓上来过什么。后来，流川忍不住仔细看了看他的钓鱼工具，结果发现鱼钩是直的。

　　“能钓上来？”流川指着鱼钩问仙道。

　　“啊哈……理论上可以，实践还不够……”

　　“哼……”

　　“流川，你知道吗?”仙道也会有难得认真的时候“鱼要是真的被弯的鱼钩钩住的话，会很痛的。”

　　流川再次肯定了：这个人是白痴。

　　这样毫无目的地走了十天，丛林里下起了雨。小溪水开始漫溢，水流也比开始急了起来，有时候还要淌过齐腰深的小河。整天身上都湿漉漉的，很不舒服。没多长时间，流川开始发起烧来。还好仙道带的东西全，发烧药、感染药一样不少，倒也不浪费他的那个巨型包。

　　流川很讨厌这种浑身发热的感觉。走到小河边，想掬一把水凉一凉脸。

　　好像有点高，流川想，便把身体又往前探了探，忽然就眼前一黑。

　　本能中，流川伸出手，好像抓到了什么。

　　“扑通”“扑通”凉水的刺激让流川猛然间清醒了过来。好像还有什么也掉下来了，回头一看，看到一簇扫把头。

　　水流有点急，呛了两口水后，流川渐渐浮了起来。原来自己还会游泳，以前好像不知道，流川皱着眉头想。仙道在后面，看到流川慢慢地爬上了岸，松了口气，然后用力把自己的背包抛到河岸的流川身边，然后转过头去。河水上上下飘动的两样东西。

　　仙道犹豫了一下，追着其中一个白色的箱子，一把抓了回来。另外一个褐色的小包很快就消失无影了。

　　上了岸，仙道望着河水发呆。

　　“飘走的那个什么?”

　　“啊哈……没什么……”

　　“是什么？”

　　“啊哈……嗯，是地图和指南针……”

　　“什么意思？”

　　“啊哈……我们可能要迷路了……”

　　流川一把抓过仙道湿漉漉的衣领，似乎要把全身的热量集中到眼睛上似的。

　　“你说什么？！”

　　仙道的头发浸满了水，没有了原来扫把的形状，一缕一缕地贴在脸上，水珠顺着脸颊流了下去。他扬一扬手中的白色箱子，笑笑。

　　“你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