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丹》卓青

4、一见倾心

　　安思诚依然是斜倚在石凳旁的树上，面无表情地看着钟淼与程老爷子，夏日的阳光刺得他不由得眯了眯眼。
　　房门外的程老爷子满头大汗，却是嘴中不住地絮絮叨叨地倾诉着自己对钟淼的感激和崇敬之情，而一旁的钟淼，虽是像十分认真地听着，但安思诚知道，除了他那所谓的白姓师父，面前的这个家伙是不会有任何兴趣听别的人讲话的。
　　“程老爷，既然夫人的蛊毒已解，我这就带着我的徒弟离开贵府了，贵府对我徒儿的招待，白某感激不尽。”似是实在无法忍受程老爷的感激话语，钟淼礼貌地拱了拱手，如是说。
　　“白公子哪里的话，白公子年少有为，身怀绝技，人也是一表人才，气度不凡，你们师徒二人能在敝府呆上一会儿，便是敝府的荣幸，让这里蓬荜生辉啊！”程老爷似还要继续说下去，安思诚见钟淼的脸色微变，知道这时不阻止他不行了，说不定程老爷在他们离开程府不久，就会莫名其妙的死亡。
　　于是他忙插嘴到：“程老爷不必太过客气，我和我师父现在就走了，您忙您的去吧！”其实这话说的已是相当不敬，不要说程老爷和他师父说话，没有他讲话的份，而且这话中的意思，不就是明摆着的“我们看不起你这里，先走了，你爱干啥干啥去”吗？
　　看到程老爷似有愠色，安思诚不由得在心中叫了一声苦，真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但他看见钟淼一脸看热闹的神情，似乎在说，好啊，我今天就要看看，你要如何将这件事摆平，反正好人也是你抢着做的，你自己看着办吧！安思诚看到钟淼既然露出那样的神情，心中也不由得生出一股无名火，但是他却微笑着对程老爷子说：“程老爷，我也不瞒您，我师父他乃是朝中丞相钟允的二公子，他父亲政事繁忙，有些事情还得由他代劳，他实在是不得不……”说到这里，他似十分同情地看了钟淼一眼，又说，“至于家师说他姓白，那也实在是没有办法，您知道，出门在外……”
　　后面的话，安思诚虽欲言又止，但程老爷子也懂得了他的意思，相府公子出门在外，身份自是不可随便对外人言。然而既然这位安姓公子肯说出他师父的身份，那么无疑表示了他们愿意与自己结交。想到这里，程老爷不由得一扫之前阴郁的脸色，无不讨好地对钟淼和安思诚说道：“二位请这边请，鄙人想和二位闲聊几句，很快就好，相信不会耽误二位多长时间的。”说完，他便对身边的仆人低声吩咐了几句，便领着钟淼与安思诚朝正门的方向走去。
　　而这时，钟淼的神色却阴郁起来，安思诚觉得身后的两道目光几乎要将他杀死。但他却似浑然不觉般，笑吟吟地跟着程老爷子走进了宽敞的会客大厅。
　　说是会客大厅，谈话的地方，但是大厅里却站着一排美貌的少男少女，他们最大的似乎也不过十六七岁，都睁着一双大大的水灵灵的眼睛怯生生地望着钟淼。是的，虽然钟淼与安思诚都长的俊美不凡，钟淼显得更华丽，阴沉神秘；安思诚则是一种阳刚活力的俊美，嘴角噙着丝丝的笑意，更显得具有亲和力，但是美姬们天生灵敏的嗅觉让他们觉得钟淼才是这两位中更有决定权的一位。安思诚虽然心中知晓这些，但是还是有些烦躁，这种烦躁，倒不是来源于他被人忽略或低看的苦痛，而是出于对这些美姬的怜悯之心：难道只有攀上有权势的贵人，才能改变自己悲惨的命运？其实还不是成为掌中的玩物，可以随意被赠人或是丢弃？
　　可是，安思诚在将这排美丽的少年男女逐一看过后，看到最后那个身着红衣的少女时，瞳孔却猛一收缩：她不是尊贵的程家小姐吗？怎么会在送给钟淼的美姬艳童里？然而他身边的钟淼却是捕捉到了这一细节，于是他一指最末尾的那个红衣女子，道：“就这个吧！”而一旁的程老爷子，正冷汗涔涔地低声训斥那个仆人为什么程三小姐会出现在这里，而那个仆人也是结结巴巴地解释说是程三小姐趁别人不注意，自己跑进去的。程老爷子无法，只好祈祷这二人不要选中他自己的女儿。哪知事偏就这样凑巧，他们二人就是选中了自家女儿，而这两人都不是他得罪得起的，这可如何是好？
　　钟淼见程老爷子并不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那个红衣女子，他略一细看，发觉那红衣女子虽长相并不是这其中最美的，但她身上的气息很干净，并无一般欢场女子的风尘的烟火气息。他的第一反应便是程老爷子舍不得割爱，想要反悔了！想到这里，钟淼的面色不由得一沉，相府中什么样的美人没有，今天碰巧看到安思诚喜欢，就挑了一个，这已经是给足了程老爷的面子，而这人还竟然这样不知好歹？！
　　一旁的程梦丹见大厅的气氛骤然紧张，便急急忙忙地开口说道：“爹，我知道您在大娘的面前不好做人，而我也不想成天生活在担惊受怕之中，今日既然二位公子看上了我，也是我的福气，就让我跟他们走吧！”说道后来，竟是染上了哭腔，她人更是伏在地上，给程老爷子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响头，道：“爹，女儿不孝，不能服侍您老人家了。”而程老爷子却只是呆在原地，像是愣住了。
　　而钟淼却无意看这场“感人”的父女分别的戏，其实在那红衣女子说的那话后，钟淼就基本明白了，无非是老爷的正房夫人容不下小妾生的女儿，老爷不得不对女儿严厉，而女儿不堪忍受这种折磨，甚至甘愿跟外人出走，哪怕是成为贱婢。比这更残酷的他都不知道看了多少，经历了多少，又怎会动容？所以他只是懒懒的靠在椅子上，冷眼看着程老爷子和那名程家小姐。
　　而那名红衣女子被程老爷子扶起来后，却是看着钟淼。在她无意中在花园看到这个华服男子后，就不自觉地被他吸引，但是她知道那是危险的。直到她听到那位十分活泼的安公子道出了他的来历后，她心中更是怦怦跳个不停，他可能带我离开这个冰冷的家吗？那就赌一把吧！于是，她便站在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