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Chapter1 种子 ...
-
楔子：
天际拥挤的黑云，吞噬了最后一丝光线。
喧闹的世界。
车水马龙，熙熙攘攘。行人纷纷停下脚步。
女人刺耳的尖叫穿破耳膜，汽车喇叭发出疯鸣，拥挤的人群中留出一片小小的空地。
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腥腻得让人反胃。
一朵血花，在衬衣的胸口部位悄然绽放。
女孩躺在血泊中，无法动弹。
沾满鲜血的手指紧紧贴着冰冷的柏油路面，感受世界最后一丝温度。
第一章种子
那年夏天，花一样的年华。
九岁的她遇上十一岁的他。
清晨，雾气还没散，车窗内氤氲的水雾弥漫开来。他踏入这片陌生的领域，观察对他来说似乎重生的一切。
风，带着阳光吹动窗纱，米黄色的窗纱轻轻飘起，在客厅婀娜多姿地曼舞。两三缕白丝丝的光，总会在起伏的时候透进来，映在干净的地板上。
男孩衣着干净，一件米色衬衣，一双白球鞋。顾允诺安静地打量眼前的人。秀气的鼻梁上，一双清澈透亮的眸子，仿佛能把一切混杂的视像过滤，毫无杂质。薄薄的嘴唇紧紧地抿着，时不时咧齿一笑，露出洁白的牙。
她害怕他夺走父母给自己的爱。可这片心墙，很快就不攻自破。
因为，哥哥给她的爱，比父母还多。
——我们有允诺了，为什么还要领养他？
——朋友的儿子，他双亲因为意外去世了，无亲无故，怪可怜的……
——可是……他能和咱家允诺好好相处么？
——他很听话，不会闹事的，你放心。明天陪我去民政部把手续办好。
门外藏在黑暗里的男孩，他知道，男人的在说谎。
“哥，帮我弄开……”
顾允诺拿着大大的核桃，递给他。
顾晟熙让她把核桃放在凳脚。她照做，屁股一坐下，硬硬的核桃一骨碌地滚走了。她身子太轻，根本坐不烂。顾晟熙拿过核桃，同样的方法，轻松破开。他顺手拾起，把肉放进口中。
她生气地说，那是我的！
“你吃那么多脑袋还是这么笨。”
“你才笨！我只是力气不够！”
眼看核里的肉被吃光，顾允诺张开口，一口咬住顾晟熙的胳膊。
他吃疼地叫起来。
“你是小狗么，这么喜欢咬人！”
她对他吐出舌头，然后屁颠屁颠地回房间。
泛白的牙印中，是一块微微红肿的肉。
就喜欢咬人。
阳光懒洋洋地洒在地板上。
顾允诺揽住裴玉的背，撒娇，“妈，哥他老是欺负我！他抢我的核桃！”
母亲的味道总是很好闻，香得让人很舒心。
顾允诺很喜欢告状，一有不顺她的事，立刻告诉裴玉。
“妈——你帮我教训教训他嘛……没收他的零用钱！”顾允诺积极地提议。裴玉早就习惯她的抱怨，不怎么搭理她。
“你啊——多学你哥，谦让，谦让懂不？”
“她没让我！还偷吃我的核桃！”
她生气的说。
“吃那么多核桃又不见你脑袋变聪明？”
就这点鸡毛蒜皮的事。
走廊。
一阵“磕磕”声从房间传出。
顾晟熙弯着腰，拾起用门压破的核桃。
书桌上。
一叠满满的核桃肉。
她知道，顾晟熙其实对她很好。
后来，顾允诺升上顾晟熙念的初中。在顾允诺小学六年级的时候。发生了一件让她很头疼的事。
那年，亲子运动会项目——二人三足。两人并没有拿到冠军，可是顾晟熙却成了她学校的红人。因为出现优良品种，引来狂蜂浪蝶，班里很多女生都来询问关于顾晟熙的事。在厕所同样被人问过，而且是隔着一扇门……顾晟熙的个人资料出现在校内BBS论坛里。几条八卦、一些隐私……大多数都是胡诌乱写的。
经过此次事件，顾允诺决定再也不对外界透露一个信息：他有个哥哥，叫顾晟熙。
所以，身边没人知道他们的关系。上了初中，因为家里住得比较远，顾允诺每天都得等他。顾允诺觉得他总是有忙不完的事，他放学后与男生打篮球，打到太阳完全下山，才肯离开。他说，家里七点多才有饭吃，急什么。顾允诺只好在自习室呆到晚霞没落。
六点四十五分。
自习室大门紧紧关闭。
女孩驻在门外。
顾晟熙！
她怒冲冲地跑到操场。篮球场空无一人！她又跑去小卖部，教室，办公室，都没看见他的身影！顾允诺不安地跑向西楼。
转角处，有一男一女。听不清在说什么，女孩声音很小，把手中的信递给顾晟熙后害羞地走了。
两个人在去车站的那条路，顾允诺突然停下，扯住他的衣角一脸委屈的看着他。
“哥，我肚子好饿……”
不能买零食给她，不然回到家又吃不下饭，被裴玉数落。
“回到家就有饭吃。”
回到家都快八点了，她早就饿扁了！
都怪他。
都怪那女生！
她不愿动了。影子被路灯拉得瘦瘦扁扁的。正如她此时的胃。
顾晟熙无奈地站着。
“嘻嘻……”一路上板着脸嘟着嘴不说话，终于洋溢出笑容。“我知道哥对我最好了！”
顾晟熙用蛮劲拉着她来到餐馆前。
大吃一顿。
顾允诺撑着肚子回到家，迅速溜进房间。顾晟熙对他说，他会收拾这个烂摊子，你回去就藏着。
裴玉生气了，扣除他下个月一半的零用钱，作为惩罚。
※※※※
天空起雾了。
厚厚的一层雾。
食堂的窗户紧闭，玻璃上凝结着白兮兮的霜。冬天，室内异常多人。午餐后，供热水水龙头格外多人，几乎是排着队使用。
顾允诺喜欢一个人坐在草坪上，感受冬日温暖的阳光。可是今天这种天气，连太阳也见不到，她只好靠慢跑来积聚热量。
瘦小的身影，在跑道上跑了没半圈就停下来。
一群男孩足球场踢球，顾晟熙正坐在草地上观战。
那个傻瓜，刚吃饱饭跑什么步，会胃痛的。在顾允诺出现在他视线范围内时，他就没心情看球。一直担心着她。
她捂着胃停在原地。
突然——
一个物体朝她飞去。
“小心！”
足球狠狠向她，冲击力很大，她被撞倒在地上。
顾晟熙立刻冲过去。
六七个男生也跟着跑了过去。
“允诺！允诺！”
“好痛……”她皱起眉，轻轻呻吟着。
“打到胸口了吗？”
顾晟熙扶起她上半身，神情紧张，好看的一张脸扭曲在一起。
“没打着……”
“那哪里痛？”
“胃疼——”她嘻嘻地笑了。
她及时用手护住了胸口，没伤到胸部，只是手臂擦破皮，渗出血。
踢球的男生聚成一团。问：
“同学，没事吧？”
顾允诺冲他们咧嘴一笑，“没事！”
顾晟熙抱起她，朝医务室走去。顾允诺蜷缩在他的怀里，很暖，而且有一股香香的青草味。可为什么她闻不到自己身上的呢？她用力地吸了一口。
医务室空无一人。
顾晟熙拿出生理盐水帮她清理伤口，然后涂上红药水。
他低下头，一点点涂抹。
“痛痛……”
“为什么不躲开？”
“躲不开……”
“反应迟钝？”他俊逸的双眉微微皱起。
“我胃痛，没留意到。”
“谁叫你刚吃完饭就跑步！”他突然凶巴巴的瞪着她。
她咬着唇，不说话。
只要她一受伤，他就像只被触怒的老虎，一口咬住她受伤的原因。
※※※※
顾允诺没考上顾晟熙的高中。
差三分。
就差三分。
静谧的客厅。
一阵阵饭菜香弥漫其中。
风扇开到最大档，窗户完全敞开，收纳自然清新的空气。
枝头的蝉，肆无忌惮。晶莹剔透的晨露悬挂在叶尖，迟迟不肯落下，阳光穿过它，折射出盈盈彩光。清风抚摸树梢。暖风穿过她柔软的发丝，轻抚书卷。
小暑已至。
她穿着热裤和背心，卷起头发，大咧咧地躺在床上阅读，享受一个人的世界。
今晨一早，父母就出发，奔赴某地。说是去亲戚家，要隔天才回来。家里只剩他们，顾晟熙负责一日餐饮。不用丰盛的大鱼大肉，只需几个菜色，就能满足她的胃口。凉拌海带、甜醋排骨，当然还有新鲜的菜心。最后配上一杯清凉的夏日特饮。
皎洁的月亮，悬挂在暗蓝色的天空上。浅白的云，雾一般，很淡很淡。断云掠过边际，与它擦肩而过。
月长了双腿，在云间飞快地滑翔。残星乖乖镶嵌在画布上，微弱的光芒，总是敌不过那轮弯月。
坐在月亮上的小男孩，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银白的月光穿过窗，倾洒在小碎花被褥上。被子里的人儿，蜷缩成团。
微风袭过脸颊，额前冒出寸寸冷汗，用力紧闭的双眼，挤出一条深深的川字。薄薄的下嘴唇被牙齿咬得红肿，背部渗出冷汗，浸湿了衣襟。手指在白嫩的手臂上，抓出条条红痕，试图分散腹部传来的痛楚。
好痛……
肚子……好痛……
撕心裂肺的痛……
房门毫无征兆被推开。
“哥，我快死了……”
一阵强光涌入，眼皮铮铮的生疼。
眼睫毛微微颤动，顾晟熙睁开眼，双手往后撑起身子，疑惑的看她哭喊着爬上他的床，窝在他的怀里。
“怎么了？”
他担心的问道。
“我肚子好痛，痛到睡不着，而且家里已经没有……没有卫生棉了……”
她羞红了脸，把头埋得更深了。
他怔了一怔，感觉脸微微发烫，“你先去洗澡，我出去一会。”
浴室传出潺潺的水流声。
花洒的水四散飞溅，打湿了顾允诺的上衣。她并不在意，继而调高了水的温度，冲洒在腹部，热热烫烫的，缓解了疼痛。一层薄薄的水汽，附上镜面。空气温度渐渐升高，蒸出的气体，包裹着她。任由鬓发的汗滑落，在细嫩的肌肤上滚动。
昏黄的路灯，静谧无人的街道，一个男孩在黑暗中奔跑。
他还是，第一次买这些……因为不太懂，所以多拿了各种牌子和款式。顾晟熙脸颊微微泛红，一股热气从脑门间散开，在体内窜动。结账时，便利店的服务员多看了他一眼。谁家的男朋友，这么体贴。
然后，提着袋子，匆匆离开。
“里面有很多种款式……你看看，该用哪种……”
顾允诺伸手接过门外递进的袋子。
“谢谢哥……”
顾晟熙把煮好的热水，装进热水袋。拧紧塞子，用干净毛巾裹实热水袋后，小心地放在她的腹部。
“哥，你有女朋友后还会对我这么好么……？”
“不会。”他停了停，看见她紧紧皱起眉头，说：“我会对你更好。”
她满足地笑了。缓缓松开皱紧的眉头，抿了抿因疼痛和失血，变得苍白的唇。
轻轻闭上双眼。
原来
那男孩
护月的使者，在她身边。
他回到房间躺下，发现——
一落嫣红，印在他的床单。
暗暗的粉色。
洗不掉。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Chapter1 种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