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延》张宁宁

13、第 13 章

　　时光飞逝，两个半月过去了。
　　秀娴已好久没把离职挂嘴边。张延想，难道她全盘接受他的与众不同了？转念又想，也许是她忘了，不妨试她一试，秀娴若真的铁心留下，他有要事要办。
　　这天，她照例08：45上班，看张延坐在大班椅上，桌边立着一对拐杖，欣喜的说：“经理你能走路了，祝贺啊。”
　　张延甩她一眼，嗔怪，“我又不是没长腿，怎么就祝贺能走路了，我一直能走的，好吧！”
　　秀娴含笑，把早市买的青苹果放在餐桌上，拿盆洗好，挑了一个大小适中的，水甩净，往张延面前一放，命令道：“这是你上午必须要完成的任务！”
　　张延盯着足有一二两的青苹果，鬼叫，“这个任务未免太艰巨了吧。”要求秀娴换个小点的，她一听，这还嫌大！把一盆苹果放到他面前，“你看看，看看，给你的已经算小的了，你知足吧。”
　　看着盆里个个有如小西瓜的青苹果，他对秀娴知趣的撇下嘴，不吱声了。
　　秀娴看他老实了，抄起个大苹果，吃起来，美美自言，“好酸甜，好好吃哦”！
　　此时，张延还在给苹果相面，听到秀娴那夸张的评语，拿起苹果咬了一口，也情不自禁的大声叫嚷，“真好吃啊，真主阿拉”。
　　随后，秀娴如银铃般的大笑起来，张延也跟着开怀大笑。
　　正当两人陶醉于酸甜可口的青苹果如此美味时，张延的手机响了，他语气转换180度，不耐烦的接听电话，“张姐，又怎么了？”
　　“张延啊，我这的老刘又出事儿，已经都上派所了，你来趟吧，带点钱啊，这回可能几百块钱了不了事。”张姐很焦急。
　　一听又是老刘，张延没好气的骂道:“MD，怎么每回都是他！！！”稳稳情绪，“知道了”。拿出钱包粗略过数，还不到一千，钱包往手包一扔，拄拐叫秀娴跟自己一起出去办点儿事。
　　话说她和张延共事这么久，还是首次听他如此市井的骂大街，耸肩，“人啊骨子里都TM一样，最能快速发泄不满的，就TMD的是脏话。”
　　秀娴拿好书包在门口等他，两人坐电梯取车。
　　这回张延没让她自己选，把拐杖往后排一放，直接叫她坐在副驾驶。
　　车刚出地库，他的手机又响了，他指下自己的右裤袋吩咐秀娴帮接，并嘱咐，“如果是张姐，就说我马上到，让她再等一会儿。”
　　“哦。”
　　秀娴恭敬应声，左手轻轻伸进他的右裤袋，裤袋很深，秀娴真是无心的顺便把他右腿给摸了，他右腿极细，估计秀娴的小手都能握合，不禁暗叫，“天啊这还能叫‘人腿’吗？”不忍细想，拿出手机，确是张姐，转告张延的话后，把手机又心惊胆战的放了回去。余光看他的反应，他依然专心的开车，秀娴平静下来。
　　张延行驶没多久，把车停了，一指十几级台阶上的建行，磁卡交给秀娴，告之密码，叫她帮忙取五千块钱。
　　秀娴一听取钱，手没动，很为难：“经理，这钱还是您自己取吧，我不方便吧。”
　　张延不耐烦了：“你没看到台阶啊，我要是自己能办，还带你出来干嘛？快点去，这是金卡不用排队，别到里光排号了，快去快回。”
　　秀娴赶忙“哦”，拿着卡，默念密码，一口气跑上十几级台阶进建行，没一会儿，拿着一叠钱跑了回来，上车本想要张延过遍数，不成想他接过钱和卡，就扔进了手包，启动汽车往南开方向开去。
　　车停靠公交站，张延看眼站牌，让秀娴下车，自己坐公交回去，中午也不用等他了，开车走了。
　　秀娴远远的目送张延消失在视线中，腹诽，“还以为带我去平事儿呢，闹了半天是让我帮你取钱，态度还那么差，气人啊。”
　　回到公司，还不到09：30，她简单打扫下卫生，闲来无事，上网看电影。
　　电影为国产喜剧片，徐铮和王宝强演的，别提多搞笑了，秀娴很快就把张延的坏脾气抛去脑后，看到尾声时，门外隐约传来拐杖触地声，秀娴关了电脑。心想这么快就回来了，看来事情处理的不错，去大门迎候，门刚开，就见张延举手做敲门状，见门开了，一脸疲惫甩着左腿进来。
　　见他这架势，秀娴赶忙拉椅子往他身后一推，看他慢慢坐下，把双拐握在手里，平缓气息。
　　片刻后，他看了看表，对秀娴说：“小宁，你现在给饭馆打电话，跟他说中午不订饭了。”
　　“好，那咱们吃什么啊？”
　　“今天这事儿办的挺好，没花多少钱，要不中午咱俩上外面吃吧，我请客。”张延终于，给了秀娴一个笑脸。
　　“好啊。”又可以去外面吃饭喽。话说秀娴进公司两个多月，张延已经几次请她去外面吃大餐了，盘算着，不知今天会吃什么。
　　见小丫头很开心，他问：“小宁，这附近有你特想吃的吗？”
　　“嗯，要不，去土大力啊，里面的烤串和冷面特好吃。” 秀娴高兴的跳起来，心中呐喊，“经理真好，又是要我选啊，嘿嘿~”
　　“好，听你的。”张延看表，“咱们现在就去，早去早回。”
　　“嗯。” 秀娴欢快的只拿手机，跟着张延往门外走去。
　　去的路上，她发现张延走路的样子，和以前略有不同，起初张延的左腿是被腰部用力往前甩着迈步的，好像左腿本身并无动力，而这次她惊喜的发现他的左腿，是会自行往前迈步的，就是依然后弓的利害，侧面呈现弧度，没大脑的问张延：“你的左腿会迈步啊，我以为也跟右腿一样是摆设呢。”
　　秀娴说完，顿觉失礼，双手捂嘴，小心翼翼的瞟看他的反应，张延专心走着他的特有步子，很平静，“你刚来时，公司就我一个来回跑，好人腿也得跑断了，你来了我就缓回来了。”停步看向她，“秀娴，我没你想的那么废物，我有很多事都能做的，真的，体育我也行，网球就常常打，我还踢过足球呢。”
　　“网球？足球？怎么打和踢的啊？”秀娴一脸疑惑。
　　“轮椅网球你没有听说过？”
　　“我听说过啊，我想不通你怎么踢足球。”
　　“呵呵，这‘踢’跟你理解的‘踢’一定不同，小学时有回放学看到同学在操场踢球别提多爽了，就要试下，几个同学把球放在单杠下面，我双手抓紧单杠，左脚对准足球，一甩就把球给踢远了，此后看到同学玩，我都会这样踢几下过过踢球的瘾，呵呵~~~”张延描述的有声有色，左脚还在地上左右挪动，跃跃欲试。
　　“这么个‘踢足球’啊，哈哈~~~”秀娴不禁满面惊奇。
　　两人聊着，不多时走到土大力门前，张延为难的看着七八级光秃秃没有扶手的台阶，看眼满心期待的秀娴，说：“秀娴这是你选的，不过这路我走起来会很难，你得帮忙才行。”
　　秀娴立马一拍胸口，“没问题。”说完嘀咕，“怎么帮啊，要我背，我可背不上去。”
　　张延来到台阶前，左拐摆上台阶，身体往@右@倾@斜，左腿如杠杆原理，被杠到与台阶同高，腰带腿往前用力一甩，左腿本身也用力一迈，晃两晃划圈一样，迈上了一级台阶。左手冲秀娴一伸，“受累，拉一把”，秀娴犹豫要不要拉他的手，右手却就被张延那如铁钳般的有力大手死死握住了。这是两人第一次身体接触，张延出于必要——想法空空，秀娴却脸颊绯红，感受着张延手心硬硬的老茧，感叹起他的不易。
　　接着，张延借助秀娴的力量，双腋夹紧拐杖，控制重心站直，用力，无力的右腿自然而然，晃两晃划圈一样也上了一级台阶。
　　见他仅上一级台阶都如此艰难，秀娴感叹，“天啊，这种腿真是不要也罢，都不如假肢灵活，这速度正常人都可以来回跑十趟了。”
　　两人默契配合上到只剩一级台阶时，张延的鼻尖和额头已渗出薄汗，深呼吸，继续@右@倾，杠起，甩、迈，结果这次只把左脚甩到台阶边沿处，秀娴刚要用力，张延使劲一抓她的手，“等等，得重来。”张延腰部往后一扭，左脚生生的拽了下来，重新用比刚才多一倍的力道，把左脚成功甩到台阶中心靠里，才示意秀娴用力拉自己上去。
　　秀娴目睹他上台阶时，几次忍不住特想上去帮他的左脚赶快站上台阶，它实在太不受控制了，不停的晃啊晃划圈，就是不往台阶上踩，她的焦急，他看在眼里，直到上完最后一级台阶，才缓缓的说：“很别扭是吧，我也烦它，可又拿它没办法，又不能截肢，有起码比没有要强。”
　　秀娴没吱声，叹了口气。
　　走进餐厅，服务员就近为张延与秀娴安排了位置，她微笑感谢，来扶走路不稳的张延。餐厅座位为相对三面环包的沙发，张延先坐在沙发边上，双拐往座位里一放，双手用力身体调转坐正，把瘫软的右腿放在左腿上，与秀娴相对而坐，点菜进餐。
　　饭桌上免不了要聊点什么，张延说起早上的事：张姐手下有个保洁，智残，干活总出错，这回好好的走路把个70的老太太给撞了，老太儿子不依不饶的，非要讨说法，无奈去了派出所。张延赶到时，刚要开口，就被那儿子推了一下，差点跪地上，好说歹说陪了一千块钱平事儿。事后，张延气的要张姐回去就把老刘辞退，这样的人留不得！
　　虽说这个老刘挺可怜，但秀娴却从始至终都立场鲜明的站在张延一方。
　　用过午餐，张延看着台阶，一如刚刚的艰难路径，心里叫起苦来，吩咐秀娴扶住自己，双拐往下一放，左腿往下一迈，整个人下了一级台阶。一节一节，秀娴觉得下比上，要轻松许多。
　　回去的路上，秀娴忍不住跟张延傻叽叽的说：“看你走个台阶，我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秀娴吃美了，有些得意忘形，说完就后悔了，推己及人反思，这话太不该了，换作她有残疾，心不得碎了，赶忙道歉，“张总，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您别跟我一般见识好吗？”
　　张延转头看着她，神情泰然：“你说的是事实，我没有生气的理由。”
　　秀娴却想，他貌似没事，心里一定难受极了，再次向他表示诚挚的道歉，张延停住脚步，很郑重：“我记事起就这样与众不同了，你说话不用那么多顾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跟我别见外。”
　　秀娴专注的看着他的眼睛，嗯，他说的是真心话，因为眼里除了真诚，还是温暖~~~~

　　爽吧~~~~~~
上台阶方框不显示的是，~~~往~~~右~~~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