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延》张宁宁

10、第 10 章

　　25号是秀娴来公司整一月的日子。
　　头天晚上，玲子怕秀娴心肠软说不出辞职的话，特意对其突击洗脑。“秀秀，明天不管那个人说什么，你都要坚定的要走，明白吗？”
　　“不是不走，我觉得还是他招到人走比较好，你不知道，张总这一个月对我真的非常照顾，我觉得现在再想找个那样的老板真的太难了。”秀娴变化很大哦。
　　“问题是工作也不怎么样了，告诉你，年轻人就是闯的时候，现在就安逸的‘养老’了，生活还有什么意思，不就是文员那摊活吗？告诉你，文员就是吃青春饭的，你应该学着做点销售相关的工作，那个不光挣钱多，还能见到很多人，学到很多东西。”
　　“嗯，我明天好好和张总说下。” 秀娴心里居然有些不舍。
　　转天，秀娴早早的就去了公司，想着也许今天是在公司度过的最后时光了，好好帮经理做下卫生吧，等把一天的工作做完下班再和经理摊牌。
　　九点，张延没来。十点，没来，十一点，依然没来。给他打电话，也总是无法接通。
　　索性中午秀娴只订了一份饭。张延事先说过，他不是每天都来公司，只要十一点他不在，可以不给他订饭。秀娴端着香喷喷的盒饭刚放到餐桌上，打开盒盖弄好筷子准备吃，公司大门恰在此时，被重重敲了两下。
　　开门，面前的张延脸色很不好，眼圈黑的利害，穿了一身厚实的牙白色带帽纯棉运动服，坐在一辆只在欧美电影中才能看到的银灰与明黄相间，前无扶手后无推手的轮椅上，顺着轮椅往下看，他今天居然连鞋子都没穿，只穿了一双白袜子，双脚并齐，双腿一粗一细，一高一低的踩在封闭的倒梯形踏布上。
　　首次正面近距离看他的两条腿，感叹，左腿就很细了，右腿比左腿还细，两腿并齐时右腿比左腿低了好多，右裤管跟没腿一样瘫在轮椅上，袜子的脚掌明显是空的，想必右脚也非常小。
　　张延疲惫的看眼秀娴，没说话，双手扒着门框想用力把轮椅滑进公司，防盗门有个约三厘米高的门槛。第一下，用力不够，轮椅撞到门槛给弹了回去，他泄气的又一用力，这下才把轮椅滑进公司。
　　秀娴把门关好，刚要说话，见他看眼盒饭，没言语，滑着轮椅往办公室走去。
　　“经理，我刚刚订饭时以为您不来了。这个饭我刚打开，还没动筷子，要不您吃吧，我出去买点什么吃就行。”秀娴，试探着慢慢向张延靠近，见他举起右手摆下，有气无力的说了句，“我不饿，你吃吧。”滑轮椅进了办公室。
　　秀娴以为没事了，刚要转身，见他把轮椅停到大班椅旁，双手下按，“嘎！”一声，轮椅固定，前探身体好像要把大班椅推离办公桌，一下，二下，三下，大班椅丝毫未动。
　　目睹他笨拙的又努力了几下，依然徒劳无功，秀娴想到大班椅没轱辘，做卫生时她搬过，死沉死沉的，没待张延求助，上前和他一起用力，把椅子往后搬出半米，看他把轮椅滑了进去，对秀娴依然没话，她知趣的，快速的把饭吃了。
　　今天的张延怎会这样一反常态，疲颓尽现。那得让昨晚重现。
　　昨天下午，他中了一家大型外企的保洁竞标后，约上甲方给他透露标的的几个人吃饭。本来张延想去全市少有，整个饭店都无障碍齐备，星级又不低的一家酒店用餐，结果甲方有人听到仅为四星，当即面露不悦：“你中那么大一个标，一个月都得多挣好多钱，还差这点啊，真是吃到饭了，就忘了大炒勺啊。”此言一出，张延陪笑，询问甲方们想去哪儿，人家一点不客气，选了天津最贵的六星酒店，思量那里无障碍也行，张延应和“我也是那么想的。”
　　一行人下车，跟服务员进了A级标间，里面空间很大，菜陆续上来后，刚刚那个事儿事儿的甲方，好像有意要看张延笑话，非要他举酒杯，站起来，挨个敬酒表达谢意。
　　张延左腿走了几乎一下午的路，已经到达极限，转念一想，以后还有用得着人家的地方，甲方又是最不能得罪的，无奈满脸挂笑，把酒杯和酒瓶往转桌一放，站起走到一个甲方面前，把转桌的酒与杯转来，倒好敬一杯，继续往下一位走，走过空间狭小的地方，都是横着一点一点施着腿走过敬酒的，敬完一圈，整个人往椅子上重重一摔疲态尽显，那个甲方见发泄目的达到，就没再刁难，饭后收了之前约定的好处费，各自打车回家了。
　　夜深了，张延托着生疼的双腿，走进自家楼道，使劲用拐杖撞击地面，声控灯亮了，他走向家门，开门进屋。
　　刚把大门关好，仅离沙发一步之遥，左腿剧烈的抖动起来，慢慢拖在地上动不了劲儿了，它彻底罢工后，人因为失去平衡支撑，瞬间瘫坐在地上，张延把双拐从腋下挪开，双手撑地往沙发挪去。
　　挪动的时候，两条腿瘫软的跟着身体，贴着地面一点一点前移，挪到沙发与茶几之间，背靠着沙发用左手把左腿收拢在身前，右手撑上茶几，臀部用力往上一抬，左腿伸直作为主力支撑，坐到了离地面只有四十厘米的沙发上。
　　坐上后，一撑双腿，身子直了起来，双手撑住腿两边的沙发，把身体往沙发里挪了挪，直到后背靠上沙发有了支撑，身体陷在沙发里坐稳，把右腿搭在左腿上，他的右腿萎缩严重，臀部一点肌肉都没有，双腿交搭的坐着更容易保持身体平衡。
　　张延休息了好一会儿，感觉体力有所恢复，看眼考虑不周离沙发有两步远，乱摆在地上的双拐，叹气，慢慢从沙发挪下地板，靠双拐的支撑蹲在地上，左腿使劲伸直，双手用力撑拐，艰难的站了起来，缓步往床边走去。摔在床上，睡着了。
　　转天，十点才醒来。
　　醒后，把床侧的轮椅拉来，坐上，在衣柜选套舒服的运动衣，换好上身，把裤管像丝袜那样撸好把两条腿扔进来，一手撑高身体，一手把裤子迅速拉上裤腰，最好，把衣服和裤子整理平整，挂念着今天是给员工开工资的日子，自己必须得去一趟，开车去了公司。
　　秀娴吃完午餐，回想这一月工作，除了跑跑腿，做做表，开发@票，真就没事了，一个月只做几天，其余二十天都是清闲的。索性打开电脑上网，上着上着，见张延坐在办公室没声音，人油了，进了家电影网站，心想反正没事不如看个电影打发时间。
　　在秀娴正聚精会神，津津有味的看到电影《让子弹飞》中，张麻子爆笑审问五兄弟是谁强了民妇时，也是全片最梗处，投入的无声狂笑，冷不丁传来张延的声音：“这个电影不错。”
　　秀娴猛回头，惊讶的看了张延好几秒，马上把网页关了，低着头，嘟囔：“经理，我这是来公司后，第一次看电影，真的。”
　　“我没有说你不对啊。”张延耸肩，摊手，一脸无辜。
　　而她依然低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显然没从疲态缓解，顾不得理秀娴，把工资表放桌上，指着一个人名说：“这个人已经在上月底离职了，工资里应该有一百元辛苦费的。”
　　“啊！我看看。” 秀娴拿过工资表，与考勤表比对，侧头对他说：“经理，考勤上没有注明，您看看。”把考勤表递给张延看。
　　张延一看确实没注明，夸张的冲秀娴猛的“扑”过来，她吓得脸色惨白，站起来，躲远，怔怔的看着张延，原来他探身抓办公桌上的电话，跟保洁主管确认是对方工作疏忽后，对秀娴说：“嗯，不是你的错。”疑惑的看着躲远远的她：“回来吧，我又吃不了你，看把你怕那样儿。”
　　秀娴尴尬的冲他笑下，走近椅子，特意往外拉了拉，方坐回，双眼怯怯的看着张延，不知他下面要做什么。
　　张延自若的坐直，双手不停的揉搓起双腿来，还把右腿当着秀娴的面，毫无顾及的拎起来搭在左腿上，上上下下揉搓，她马上转头不看他，而张延根本不理秀娴是否适应他的举动，自顾的揉搓着右腿，说：“你的工资做得好像也不对吧。”
　　“啊，哪里不对了？”秀娴别扭的应着，根本不敢回头看双手正在腿上忙碌的他。
　　“说好的工资加奖金3000没错，可你出勤的午餐和车费你怎么没加上啊？”张延继续揉腿，也不抬头。
　　“哦，那没多少钱，我想不用了。”
　　“那怎么行，说好的事情，要不这样吧，算你300行吗？”
　　秀娴侧头，更加不敢看张延，心里苦叫，说：“经理太多了，没有那么多，真的。”
　　“算了，就这么定了。”张延说完，转动轮椅回了办公室，拿出建行网上银行金盾，给每位员工的帐号打钱~~~~~

作者有话说

　　看来人挺多的，大家有意见尽管提啊。
我觉得是否对张延的腿写太多了，还是不够劲儿，大家说说啊，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