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给养》改柯易叶

8、干枯的源泉（二）

　　黄飞一愣，皱眉道：“怎么这么问？”

　　“我这周见你两次，你就没多少时间是清醒的。说好要戒掉的烟，一根接一根不断。我认识你不是一天两天了，只要一遇到感情问题，你铁定是这种德性。说吧，怎么回事。”

　　黄飞把烟蒂按在长椅斑驳的扶手上，抖了抖裤腿。

　　“叶叶，我谢谢你关心！不过，这次，你帮不上忙！”

　　叶澜掩饰心里的讶异——他竟然没有否认。

　　她微笑道：“因为我身体不行，连为你排忧解难这种小事，也觉得我做不到了？”

　　“不，不是！”黄飞急忙反驳，张张嘴又好像不知从何说起。事情做也做了，错误犯也犯了，男人们间也见惯不惯了，但是同女人讨论起这种事，他还是有所顾忌，尤其是在叶澜面前。

　　过好久，他才鼓起勇气说：“叶叶，像你听过的许多烂桥段一样——我，爱上别人了。”

　　虽然事先已有铺垫准备，叶澜听完黄飞的讲述心里还是很不是滋味。

　　确实与那么些俗套的故事类似——男主人公同妻子有这样那样的隔阂，事业有这种那种困境，然后在出差的时日里与女主人公相逢，两颗寂寞苦难的心，因为酒精的刺激、身体的接触摩擦出火花，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可她一直以为类似的事情会离自己很远。相熟多年知根知底的人的亲口陈述，带来的冲击和八卦来的传闻大不相同。

　　“作为你的朋友，黄飞，我不想去……怎么说，对，judge你，但是——你这是为什么呀？”

　　“为什么？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可如果说得清楚，还是爱吗？真要说的话，叶叶，她让我觉得自己活着，这种感受你能理解吗？”

　　叶澜看着一个已经过了三十岁的已婚男人，像情窦初开的处男一样跟自己讨论感情问题，其实只想冷笑。如果黄飞说那妞胸大技术好，她还好想些——事情也会简单得多。贪恋□□再怎样着迷也只是一时，真牵扯进什么期望、情结的问题，在这个年纪可就不仅仅是伤筋动骨的问题了。

　　“好，爱上了，那你打算怎么办？”

　　黄飞搓着头直摇。

　　“我想离婚，叶叶，离婚。可她不要我！”

　　叶澜皱起眉头——玩也就算了，竟然认真到这种程度？

　　“对方什么情况？”

　　黄飞掏出手机拨弄几下，递给叶澜。

　　“这是……安娜？”

　　照片中巧笑倩兮的女孩并不漂亮，皮肤粗糙，颜色黯淡。叶澜认出她是黄飞下面一个销售团队的同事，一起吃过一两次饭。安娜努力摆出的诱人姿势，在叶澜看来十分别扭，比起肤白水嫩的李老师，她差了不只一个档次。

　　小三的传奇听了不少，真正见到，叶澜反而有点幻灭——随便哪个旮哒蹦出来的磕碜孩子都能当传闻中手段高超无敌魅惑的小三了？

　　“安娜结婚了吗？上次吃饭，她不是还见谁都要人给她介绍朋友？”安娜二十六七岁了，自身条件一般，要求倒特别多。叶澜同她随便聊了两句，不太喜欢她讲话的调调，就也没当真。

　　“她还没有。我说会对她负责，可她……不同意。行，那我也认了。我跟她讲，只要你找到别的朋友，我马上就走！在这之前，我只想对她好……”

　　黄飞絮絮地说着他和她的细节，叶澜的眉头越拧越紧。

　　这两人在干什么？已婚的不好好对老婆孩子，未婚的不好好工作好好嫁人，这么黏黏糊糊藕断丝连波荡起伏地，在演韩剧吗？她劝自己要注意不要为了别人的破事儿生气，还是很想吼黄飞——你他妈的都在干些什么事？找这么个货色，是饥渴成什么样了？

　　她越听越闷，又忍了二十分钟，终于插嘴道：“等等，黄飞，打住。还是那个问题，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叶叶，人家又不愿意跟我，我还能怎么办？”黄飞苦笑，“我只想好好陪她一段日子，我只想尽我最大的能力让她开心。”

　　“那李老师和阿沫呢？”

　　“叶叶，我知道我不对，如果是以前，我也会瞧不起出轨的人，可你没遇到过……这种事情，不是你自己能左右的！”

　　叶澜觉得他的想法不太对劲，可又好像不能简单地就驳倒。她对黄飞的态度很不满意——从前没觉得他是如此不清白的人呀。

　　她正在费劲脑汁思索一两句似乎能起到醍醐灌顶效果的话，背后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

　　“你们怎么在这里坐着？不觉得热吗？”

　　北北满脸汗，垮着脸站在长椅后，手里提着俩塑料袋。估计是从侧门进来，穿近路的时候正巧瞧见他们了。

　　他审视的眼神让叶澜莫名有点不自在，黄飞倒是挺大方地仰头望着北北，调侃道：“欸，有人把老婆丢一边跑不见了，兄弟我好心替他陪会儿不成啊？”

　　“陪”字黄飞咬得特别重，音拖得老长，配合他贱嗖嗖的表情，特别不正经。叶澜听着都觉得有点不太舒服。

　　北北果然没玩笑的心情，挂下脸，生硬地说：“不需要你这么陪！这么热的天，她在外面坐着，中暑怎么办？！”

　　黄飞尴尬地笑笑。

　　叶澜连忙拉拉北北。

　　“别紧张啦，黄飞有点感冒，喝了不少酒，吹凉了不好。我也嫌病房冷气太大了。这里还好，有树荫又有自然风。我们俩坐这儿也才聊了一会儿。”

　　这种交待前情报告行踪的行为，叶澜往日是不会做的，北北也知道自己反应有些大了，缓和了下脸色。

　　“黄飞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叶澜晃晃手里的药：“他今天在这周围活动，打电话问我哪里有医保药店可以买药。我想反正也没事，就替他把药买了。然后跟他在这儿坐着说会儿话——他醒醒酒，我杀杀时间嘛。”

　　北北脸上的笑还是有点僵硬，他拍拍黄飞肩膀。

　　“行了，我回来了，代陪的人已经不需要了，速速退下，哈，哈。”

　　黄飞站起来低头敬个礼，挤眉弄眼地。

　　“得了得了，嫌弃我都这么明显了，我就不赖这招人不待见了！叶叶，咱们讲的小话，可不能告诉他了，气死他！”

　　叶澜笑骂着捶他一下，把药扔过去，又同北北一起送走他上车。

　　黄飞的车开出院子了，她才转身看着北北，他眼里有隐隐的不爽，还是尽力挤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

　　“对不起，回来晚了！你这两天胃口不太好，我就借堂哥家的厨房给炖了点排骨汤，烧了两个菜。”

　　其实是让人感动到不行，体贴到不行的行为，叶澜却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