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节一 监守自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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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y fairy gentleman~(1)
当时夜色己经发白，伦敦的街道上稀稀落落地有一二个行人。比起深夜来，倒是此刻更为安静。
刚刚换班的老巡警才坐下，正了一下头上的帽子，想喝点行军水壶里装的饮料，一辆灰色的BMW像幽灵般从他面前飞驰而过，吓得他安闲的心境一哆嗦。不过那车并没超速，他连忙一口咖啡下肚，抚着胸口安慰老怀去了。
BMW在几乎没人的路面上肆意地开着，最后在一间彻夜亮着灯的写字楼前停下——在伦敦这样的写字楼实在不算少数。
车门打开，走出一个苍白瘦弱的矮个儿青年，戴着顶明亮的红色鸭舌帽。他回身看看车厢后座上从脸色到衣着统统是姜黄的男人，不觉流露出潜意识的厌恶。
那男人冲他一咧嘴，满脸猥琐的笑。青年面皮都抽搐起来，狠狠地白了他一眼，躲似地跑进了写字楼。
B座36层。
文森特下意识地用左手去按磨僵硬的右肩，像这样24小时连轴转地工作对他来说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脖子附近相当的酸痛，让他的注意力都涣散了起来。
秘书托着盛满红酒的高脚杯进来，拘谨地看着他。
文森特在发现他接近的一刻便恢复了端正的坐姿，即便最严苛的礼仪教头也挑不出他的毛病。在他翡翠色的眼瞳中浸满了公事性的笑意。
“什么事？戈尔。”
第一天上班的秘书用混杂着崇敬与畏惧的口吻哆嗉道：”您辛、辛苦了...请、请用、请休息...总、总长大人...！”
文森特忍不住叹了口气，”总裁。”
戈尔立刻脸色苍白，更加结巴地说不出话来。
“谢谢你的周道”，文森特换上微笑的面孔说，并示意他把托盘放到班台上。戈尔如蒙大敝地照做，口中还连串地道歉。
“下次我会提前告诉你准备饮料的。你就不用这么费心了。”文森特边温和地放戈尔下班，边透过漂亮的水晶杯盯着那血红的液体，心想：”果然是菜鸟——没有人告诉他我是不喝这玩艺儿的么？”
分不清”总长”与”总裁”区别的年轻菜鸟愁眉苦脸地摇晃着一头浓密的栗发，走向高速电梯，完全没有注意到头顶明红鸭舌帽的瘦小青年刚刚步出电梯，和他擦肩而过。
鸭舌帽径直走到总裁办公室前，推门而入。
文森特正捻着肩膀，见他进来，顺手把领带也松开，一脸懒洋洋的表情，”怎么上来了？朱立安。”
小青年耸耸肩，仿佛天生地不带笑容般，”您说三点半来接您，可是都四点了还没下来，所以我就上来了。”
文森特缓缓地起身，好像带点叹息着说：”我又忘记时间了。最近金融市场有点风波，连累你也跟着我加班。下去吧。”
朱立安看着他从班台后走出来，跟在他后面。
在快速降落电梯里，文森特完全放弃了严肃而精力无限的伪装，倚着锃亮的墙打起了瞌睡。
朱立安己经见过几次他这样自毁形象，无不是己经疲惫到崩溃边缘的时候，但他还是忍不住偷瞟了两眼。
当他第一次被养父带到这里做文森特的司机，是两年之前，仅仅在黑街混饭吃的他真的吓坏了——他万万没想到穷困潦倒的老头子居然认识贵族——这个在华丽到脚踩的都是金磅的房间里黑发黑衣、笑容温和的男子有着不容置喙的凛然威势。
虽然逐渐地他了解到，被称做”Lord”的文森特本身并没有任何贵族头衔，不过仅仅掌握着‘某些’贵族的命运；而他家那个罗嗦的老头儿竟也是其中之一的落魄贵族——他甚至连冬天的煤火费都付不出。这些都没有改变他对文森特的最初认识：一位国王——或许他还没有得到自己的国土，但他别的什么都有了，朱立安毫不怀疑他拥有靠一句话改变任意一人生活的能量。
或许因此，朱立安对文森特——大人始终怀抱着某种敬畏，这种情感甚至在文森特像个嗜睡症患者一样在随便什么地方补眠的时候也不曾消退过。
朱立安不禁又抬头看了他一眼，那位国王站着睡觉时总是保持着良好的仪态，令人很难克制自己不去猜测他小时候受到的是怎样的教育。可是他的皮肤冰冷而苍白，在长时间疲劳且缺乏运动后，人往往会这样——这个事实提醒了朱立安，国王只是个凡人而己。
对于他如何用凡人的双脚踩踏在现今的地位上，朱立安绝不敢说没有兴趣，实际上这个问题曾一度煎熬得这个讷于言谈的青年夜不能寐。不过现在他的大脑皮层上一点与此相关的内容也没有在活动。
他紧紧地盯着陷于均匀呼吸中的文森特，或者只是盯着他眼皮下面一大片睫毛的阴影。
过去朱立安也这样注视沉睡的国王，心情却从未像现在——难以分辨是镇静还是慌乱、喜悦还是哀伤。胸口处澎湃的感情促使朱立安有几度怀疑自己就要尖叫出声，把文森特叫醒，但他仍坚持地绷着嘴唇。
他用像要把那里的皮肤盯出血来的目光死死楔住文森特眼下的阴影，敏锐地抓住了心中的几点动摇、还有同样掠过脑际的大片金色阴影——最终金色蔓过了意识，将黑色的影子赶出了印象。
朱立安闭上眼，深深呼吸；此刻电梯门开了，二楼大厅赫然在目——再也没有了转寰的机会；他看时文森特己完全清醒，挂着端正到令人嫉妒的微笑，姿态优雅地走了出去。
朱立安喉中一阵苦涩，举步缀在他后面。
灯火通明的写字楼外是十分钟不见一辆车经过的街道，公派的灰色BMW安静地靠在停车线上，就像一只听话的猫在打盹。
他拉开了后门，请文森特入座，对方轻笑着，说：”谢谢你，朱立安”，翡翠色的眼眯成一条细缝。
朱立安觉得自己的心脏像飞转的老引挚般剧烈地跳动起来，手里握着的把手突然烫得像烙铁一样，现在他恨不得能立刻把车门拍上，也把向他表示出毫无矫饰的好意的国王关在金属色的屏障后。
但在他失去控制之前，一只干得像黑树枝的手猛冲出来，捂往了黑发总裁的口鼻。
朱立安被这突发事件激得险些蹦起来，他满身冷汗地看着文森特在□□的作用下失去了意识，被向后拉倒在汤泰尔塔的大腿上。
穿着恶心颜色的男人打量着没了知觉的猎物，向青年露出一口烟熏牙，嘶声笑道：”真是个适合献牲的小美人儿啊，竞连大爷我在旁边都没发觉。”
朱立安顿感混身的血液都被恶寒焚烧起来，在他的内心里，是宁可永远都不要发现这个肮脏、龌龊、没有廉耻的下流胚子存在的——而他的脏手和侮辱性的语言刚刚碰触了一位国王。
大约发觉朱立安此刻的表情过于狞恶，汤泰尔塔用他特有的粘液质语调絮叨着：”快开车吧，你不怕被捉赃么。”
青年固然对他恶心到不行，但对目前的情势还能冷静地把握，终于还是克制了自己，尽全力坐进了驾驶席。
从后位上传来瑟挲的声响，朱立安侧眼看见车内屏风被拉下的同时听到仿佛是自己发出的怒声咆哮：”你TMD想干什么！
他一拳砸在控制按扭上，屏风又缓缓升起，后视镜里那男人发出毫无品味可言的拖曳笑声，正像条巨大的鼻涕虫般摆弄着昏迷中的文森特。
朱立安感到自己最后一根完好的神经正在”噼噼啪啪”地为不被挣断而抵抗。
“‘他’是‘大人’要的人——汤泰尔塔！把你猥琐的手拿开！不许动‘他’！我警告你！”
汤泰尔塔带着痰音的刺耳话语波浪般打击着他的耳膜：”嘿嘿，你的‘大人’还真难分辨是指哪个呢……嘿嘿嘿……Ok、OK，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噢！……不、你太热情了，我可吃不消……Yes、yes……我发誓不碰你的‘大人’一根指头……行了吧，小宝贝儿……好吧，我说的是这位黑发美人儿……一指头也不动……满意了么？看，在我心里，你才是第一位……哦！……朱立安宝贝儿，你的脾气真坏……”
朱立安气得脸色铁青，如果他没有努力压抑想要呕吐的欲望和混身的鸡皮疙瘩，BMW很可能己经在黎明的大路上车毁人亡了。
“该死的变态！Damend Bitch！”连串的美妙诅咒不要钱地奉送了出去。
在他发飙似地开成狂风的车内，被屏风挡上的后半，汤泰尔塔不成调的阴湿笑声始终断断续续地起伏着。
漆黑到发紫的走廊——漫长得像通往永无止境的遗忘。
此时却有一串急促的脚步声穿透了它长久以来的沉寂。
黑色的斗蓬在脚面上飞扬，却难以彰显它的存在感，似乎在这长廊里颜色、声音连同质感都被吸走了。
斗蓬的主人突然间驻足。
抬头时才觉察：己经再没有路了。
高耸的门无声无息地立在她面前，门上没有多余的装饰，看质料就像是没有十年的新品，但放在这老迈的长廊尽头却没有一丝勉强和不协调。
她扣响了门环，闪身进入开启的门扉。
面前呈现的是赫然开朗的景象——如果不是构造和布局显著的严肃和公事的紧张氛围，可能会觉得是用于宴会或Party的巨大场地——四周除了高大的波浪状石阶空无他物，中央孤零零地悬着一把座椅。
在没有主人的宝座旁，站立着一位颀长的女性，身著黑衣，灿烂的金发垂在肩上，一丝不苟地卷曲着，雪白的面孔很平和，相当年轻美丽，但眼中的深遂却让人很难猜测她的年龄。
来人见到她立刻伏身脱下风帽，露出苍白的容貌，也是名青年女子。
黑衣女性翕动嘴唇：”DEER？”
苍白脸孔的女子向她略施一礼，迅速地用某种奇妙的语言说了些什么。
如果翻译成大多数人能理解的话，她的致词应是这样的，”可尊敬的以撒西卢贝尔，我族光荣与伟大的首脑之右手——副议长阿梅莉亚大人，维留斯的迪尔向您致以最高敬意”。
阿梅莉亚微笑表示接受她的致敬，旋即用清亮的声音说：”让我们略去更多的礼仪，我的迪尔，既然你如此急迫地请求谒见，想必是有什么紧要的事情需要我知道。”
迪尔发出了一声短促的赞美词，听起来像某种意义不明的尖叫，然后仰视着阿梅莉亚，”总长大人不在任何‘保护者’的控制范围内——他的踪迹彻底消失了。”
“总长大人……失踪？！”阿梅莉亚几乎是无意识地重复了一遍，才反应过来其中的意思。
她的脸色在千分之一亳秒内从惨白回复了平静，看着等待她答复的迪尔，”‘保护者’从任何一方面搜索，寻找任何可用线索。不需要考虑任何势力间的问题，你们的任务就是尽快找出总长的下落。”
刚才还毫不吝惜礼节的迪尔仅仅尖叫了一声‘是’就像箭一样窜出了议厅，在阿梅莉亚眼中留下极淡的残影。
阿梅莉亚轻叹一下，便高声唱出了仿佛宣叙调一般长串的优美旋律。
当最后一个回音也消弥，在寂静的空气中突然发生了奇妙的骚动，随后这波动循着与议厅形状一样的波浪扩散开来，一波比一波更大、一波比一波更强，最后整个议厅都随着这个波动振荡起来。在下一秒间，仿佛地震般的一声巨响，铺天盖地的黑色弥漫了她的眼。
若不经解释，没有谁能想到这样的声势是怎样造成的——阿梅莉亚闪现了如许念头，她定神看时，占满了庞大议厅的成千上万只蝙蝠正纷纷扇动翅膀。
一只衰老的黑蝙蝠好以整暇地拍了两下膜翼，用棕红的眼睛盯住金发女子，开口讲出了人类的语言：”什么事让你这样直接地把我们这些老头子从棺材里拎出来啊？要知道上了年纪后能睡个好觉是很不容易的，亲爱的阿梅莉亚侄女。”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节一 监守自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