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轩辕剑）》越蓝

2、岚

　　长阳亮丽女子无数，但在清流心里，只有一缕水袖。
　　月色如水，云雾彼此妖媚的拥抱在一起，在云雾之间，有一轮明月隐约其中，淡淡的光芒，若有若无，却让人不能忽视它的存在。月光映照的竹院内，有一佳人阅书，长袖垂地，掩盖住她的一双玉手，她并非人族女子，而是与神仙最为接近的天人，她从小学习阴阳五行之术，四处游历，暂居长阳。
　　她叫月岚，天人的下一任族长。

　　五年之前，她在赤壁沙漠遇到清流。
　　传说沙漠之中有一条擅使火系魔法的红色巨蛇，经年累月的修炼使得巨蛇成精，而它的火系魔法也形成一道血红的屏障保护着它的身体，而巨蛇体内的火系内丹，则是阴阳师寻求的至宝，服用以后可以大大增长火系魔法的威力与抵抗力。
　　仅是传说么？她不信，她会找到那条巨蛇的。
　　她已经找了巨蛇很久了。
　　沙漠中浮现出美丽的海市蜃楼，几日间，她已看过无数，但仍对那些景色痴迷不已。放慢了脚步，一边欣赏美景一边前行，寂寞的旅程也有了一丝欣悦。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巨蛇，也不在乎需要花费多少时间。
　　小时候嬷嬷经常对她说：“岚儿，天人是最接近神仙的种族，但这并不代表所有的天人都能成仙，相反，只有最优秀的天人，才能成仙。所以岚儿，你一定要做最优秀的阴阳师啊。”
　　那时候的她，对嬷嬷的话并不十分理解，她抓着嬷嬷的长发玩，仰着头问她：“嬷嬷，为什么要做神仙？神仙会怎么样啊？”
　　这个问题嬷嬷也不能回答，因为嬷嬷没有做过神仙，她亲了亲月岚的额头，神仙，想做什么都可以。
　　她几乎将时间都用在了研习法术之上，身为继任族长，本来就拥有最适应魔法的体质。接任族长，然后保护族人，最后等待死亡，或者像嬷嬷说的那样成为神仙。这好像是她定下的命运，就这样走下去吧。
　　做了神仙以后会怎样，她想过，但思绪触及之处全是空茫，除了空还是空。
　　赤红而巨大的蛇，盘旋在沙漠的最东面，它投在地上的影子，也是红的。
　　枯黄的沙，鲜红的蛇，白衣胜雪的女子。
　　风夹杂着沙，卷起她的长发。她和蛇的距离越来越近，最后刚好保持在双方的法术范围之外，只要再近一步，就是天翻地覆。
　　巨蛇身上红光更盛，长长的蛇信一伸一缩，将蛇尾又盘紧了一点。
　　她急进一步，右手长袖一挥，根本看不清手指间的动作，星点银光就向巨蛇射去。那是一枚精钢打造细如发丝的钢针，配合阴阳师的法术射入特定穴位，就是使对方无法动弹的定影灵针。
　　眼见着巨蛇的身体僵在空中，月岚又前行两步，口里念到：坎离雷电。晴空之中，只在巨蛇顶上汇拢了一片乌云，颜色如墨深沉，陡然裂开一条口子，一道金色闪电从天降下，直直要劈在巨蛇头顶。
　　一切似乎即将结束，顺利的令人怀疑。
　　月岚在念咒之时看了一下僵直的巨蛇，蛇眼内根本没有一丝恐惧，她心觉不妙，连忙向后退去。果然，在闪电要劈中的一刻，蛇躯微移，轻而易举的闪过了。它根本没有中定影灵针，之前的一切只是做戏，为了探测眼前女子的实力。
　　准备工作已经结束，那么正餐要开始了。巨蛇向月岚扑去，它没有中针并且做戏蒙骗她，这已出乎了她的意料，后退的脚步不免有些慌乱，这使得巨蛇轻而易举就围堵在月岚的前方。如果蛇会笑，那么它现在一定在嘲笑，欢笑，嘲笑她的失败，欢笑失败的她给自己带来的乐趣。
　　该轮到它了，它会以那女孩期待已久的火系魔法结束她的生命。

　　月岚的回忆被推门声打断了。
　　不用抬头，她就知道是清流。
　　扔下手中的书卷扑到他怀里，熟悉的气息熟悉的怀抱。难以想像从小习惯独处的她，竟然会那样依恋着一个男人。
　　是清流把她带到了长阳，看见周围喧嚷的人群，她庆幸自己没有生为修罗族。如果是修罗，一定进不了长阳城，或许会死在沙漠里。隔着袖子，清流牵着她的手走路，然后指着一处清幽竹院告诉她可以住在那儿。
　　“我只要暂住几日。”那话是她说的吧，羞涩低头，脸颊绯红的她说的。清流说：“你愿住多久都随你。”他从来不问她何时离开，于是几日成了几月，几月成了几年。
　　清流温暖的手掌抚着她的头发，望着那双似琉璃灿烂的眼睛。
　　“岚，我要得到器奴的黑冥剑。”
　　他要做什么，他想要的，他想做的，一切，她都会帮他。这是月岚对自己的承诺。
　　半修罗，夜叉，符纸。清流的叙述在她脑子里拼成一个淡淡的人影。
　　“她叫繁锦。”
　　是繁锦。人影开始清晰了，碎片拼成一个完整的女孩，苍白，尖耳朵。
　　她只见过繁锦一面。

　　那是在七岁的某天，幽冥使者前来探访父亲，带着一个女孩子。后来父亲说：你带着繁锦出去玩，我和使者有话要说。
　　同样的年纪，却比她高半个头，明亮的琥珀色眼眸，抿紧的薄薄嘴唇，几乎不说什么话。
　　她带着繁锦走在广灵镇的荷叶桥上。广灵镇是天人居住的地方，建筑也颇为秀美，是一座建造在湖泊之上的城市，以水为主，亭台楼阁间都以荷叶桥相连，不论春夏秋冬季节变幻，随处可见大朵的荷花开放在湖中。月岚以为繁锦一定会喜欢这样的美丽，一定会为之赞叹，可她仍是什么都不说。
　　“锦，累了吗？要不要休息一下。”
　　“好。”她点点头。
　　两个女孩安静的分坐在亭子的两边，月岚原本也不擅言辞，只好陪着繁锦一起沉默。过了一会儿，繁锦抽出了一张符纸，以指代笔迅速的画符，然后召出了一只绝冰符鬼。
　　绝冰堪称所有符鬼中最美的一类，冰蓝的外表，而且性格友善。
　　月岚好喜欢，抱住绝冰说：“繁锦你好厉害啊，能召出这么漂亮的符鬼，你教我画符好不好？”她期待的望着繁锦。
　　繁锦微微皱眉，但也不推辞，“画符很复杂，不是那么好学的。”她从袖中抽出两张黄色符纸，递给月岚一张。
　　“是这样画的，看清楚了吗？”她放慢了速度，月岚也觉得已经记熟了画法，点点头。
　　“那你画一张试试。”
　　月岚在符纸上画起来，但方才记熟的画法在纸上却显得乱七八糟，她再看了繁锦画的，一点也不像。
　　繁锦的手包住了她的手，“是这样的，别急。”她的头伏在她的耳边，呼出的气吹得她的耳朵痒痒的，她是很怕痒的人，却不愿推开她。繁锦的手引导她的手画着符，月岚转头看着繁锦画符的模样，低着头，长睫毛闪动着，一双美丽的眼睛包含着专注的神情，蔷薇色的嘴唇微微上翘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
　　“岚，画符要专心一些。”她提醒她。
　　“嗯！”她用力点了点头，可过一会儿还是不自禁的把头偏向那个地方。
　　后来她还是没有学会怎么画符，因为她的注意力从那时开始就没有放在如何画符上。
　　繁锦只在广灵镇留了一天，月岚很想留她多住几天，她拉拉父亲的手示意，父亲却什么也不说，她望着繁锦，想让她说再多留几天，繁锦只是微笑着轻轻摇头。
　　傍晚，幽冥使者带着繁锦离开了广灵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