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轩辕剑）》越蓝

13、器奴

　　一觉睡醒的清流和水瞳，睁大眼睛看着一片血迹斑驳。
　　“天啊，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这样。”
　　“没什么，在你们睡着之时，疾魔来了。”繁锦淡淡的说。
　　“疾魔。。。你是说八将之一的疾魔？”清流冲到繁锦身前，紧盯着她的脸问。
　　“是的。”
　　“那你为什么不叫醒我？”
　　“忘了。”
　　“忘了？”清流竖起两道浓眉，“是疾魔啊，不是路边的小猫小狗，万一你死了怎么办？我拿了黑冥剑找谁要万魔噬魂？”
　　“我死了，你就拿着黑冥剑去找长阳的豪哥。”
　　“重点不是这个，我请问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团队啊？通天柱上的敌人，不是只凭你单人之力就能战胜的，我们既然是一起上来，就要一起下去！”
　　“算了，清流，别再责怪锦了。”月岚拉开清流，“疾魔临死前说了，器奴就在东面，我们该出发了。”
　　清流点点头，月岚伸手去扶繁锦，被繁锦推开了。
　　“我自己可以走。”

　　器奴手扶黑冥剑，守在通天柱的东方。
　　这个被誉为通天柱上最勇猛的战士，此刻十分平静。他喜欢清晨，旧的一天结束，新的一天到来，清新的空气，树枝上吱喳的鸟鸣，他面含微笑地欣赏这不可多得的美景。
　　器奴眼光一扫，发现了美景之外的四个人影，脸上顿时失去了微笑。
　　“擅闯通天的鼠辈，疾魔竟然放过了你们。”
　　“疾魔已经死了。”月岚回答。
　　“那家伙，哼，早说过他没用，还偏要逞强。”
　　“器奴，我们只要黑冥剑。”清流说。
　　“剑在人在，剑亡人亡。此战难免，想要黑冥剑就凭本事来取，要我器奴拱手相让，做梦！”器奴怒喝道，朝四人疾冲过去，黑冥剑拖在地上，火星四射，划出一道笔直的剑痕。
　　“你是刀客吧，那就拿起你的武器，决个胜负！”器奴朝清流吼道。
　　清流举起麒麟剑，左右格挡闪避，器奴虽持剑，使的却是刀法，直截了当，不留一点余地。清流也是刀客，熟知刀法习性，虽能避开锋芒，一时却也难以展开攻势，只是一味抵挡。
　　月岚退后，向器奴掷出定影灵针。
　　器奴正专心于和清流的搏斗中，未防备背后突袭，被月岚的灵针射个正着，僵住了身体。清流跃开，器奴狠狠的看着清流，口里骂道：“偷袭的鼠辈！”
　　“岚岚，不要放过他。”清流冷静的说。
　　法术不客气的击在器奴身上，血花飞溅。
　　“可恶！”器奴紧绷着全身的肌肉。
　　又一个天翔奔雷击在器奴的身上，器奴气急之下猛一运劲，竟然挣脱了定影灵针的钳制。
　　繁锦见状急忙驱使绻飚上前抵挡。
　　器奴通体泛红，一股地狱的火焰从他身体的中心开始熊熊燃烧起来，他的面庞原是紫色的，也因那股火焰变成刺目的红。
　　“挡我者死！”器奴高高举起了黑冥剑，朝着面前的绻飚挥出了他锐不可挡的一击。势如破竹，黑冥剑划出了一条黑色的轨迹，那条不断朝着延升的黑线，将绻飚湛蓝的身体截成了两个不相干的部分，扑通一声掉在地上。
　　这才是器奴真正的实力。
　　绻飚的两截尸体随即化为一股清烟，地上余下一张断裂的符纸。
　　“繁锦！快召夜叉出来！”清流大喊一声，举起麒麟剑向器奴冲去，准备与他拼个死活。
　　“清流别去！”
　　“定影灵针！”
　　“鬼影定身！”
　　月岚不断向器奴使出一个个定身法术，想阻止器奴移动。但此举只惹得器奴更加怒不可遏，他转身朝月岚冲过来。
　　“岚岚快躲开！”清流横刀上前，黑冥剑与麒麟剑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剑鸣声。清流只觉得这一刀拆去了他全身的力气，他的双臂麻软，再也没有能力举起麒麟剑去抵挡了。
　　他的双手已无知觉，麒麟剑掉在了地上。黑冥剑直刺过来，清流眼睁睁的看着却避无可避。
　　瞬息之间，一个人影挡在了他前面。清流只觉得腹部一凉，却没有被剑贯穿的感觉。
　　他还能抬手，摸到了插在腹部的剑，所触之处湿滑而温热，他低头，张开手，看见手指尖牵扯不断的血丝，他满手都是粘稠的鲜血。
　　器奴一使劲，抽回了剑。
　　挡在他前面的人微仰着头，直挺挺的倒下来，将他压倒在地。

　　“瞳。。。”
　　“小瞳。。。”
　　水瞳按着腹部的伤口，感觉到那儿有一个洞，她的手指深入一些就能触到一点绵软的事物。疼，她睁开眼睛，视线很模糊，依稀能看出哥哥的轮廓，她听着哥哥叫她的名字。
　　“哥哥。。。”
　　她的喉咙里勉强挤出了两个字，她很想再笑一下，再来一个小魔鬼招牌微笑。
　　舍不得哥哥啊。这一次怕是连魂魄都要散尽了，从幽冥界出来时文将大人就说过，再一次的死亡就会魂飞魄散。也好，不用再回去幽冥界了。
　　她看到眼前蓝得耀眼的天空和模糊的人脸渐渐变成了彻底的黑暗，她的世界，从此只有一片黑暗。

　　器奴心中燃烧的地狱之火开始熄灭了。他原本想借着怒火将面前讨厌的人类全部杀光，可是没想到这一次的怒火竟然消褪得如此迅速。他微微喘气，召唤地狱之火消耗了他的一部分体力，但是器奴还没有倒下，就算是失去怒火的器奴，仍然足以斩杀这些卑微的凡人。
　　他举起剑，斜斜砍向面前的两人，他要将他们一刀劈成两半。
　　“定影灵针！”月岚掷出的第十三针，器奴的动作骤然停顿，剑势却未停止，剑气顺着清流的脸划下来，从头顶至下颌，一道鲜艳的血痕出现在脸的正中。
　　幸而那把剑，没有砍下来。
　　清流脸上的血液，像是受着沉重的挤压，猛然间找到了一个出口，便迫不及待的从那个出口冲出来。
　　血，溅到他的眉毛上，嘴巴上，眼睛上。
　　他不觉得疼痛，抹开了一脸的血，抱起水瞳。
　　“笨丫头。。。你以为你是武术就能挡下那一刀了。。。”
　　“我是你哥，你自己说的，要死也该我先死，你怎么忘了呢。自己说过的话都不算数。。。”
　　清流和水瞳的血混在一起，在黄褐的沙地上蜿蜒前行，铺成一幅抽象的图画。

　　月岚忍着泪，她不敢分神，如果不趁此机会杀了器奴，等定影灵针的时效一过，器奴随时可以反败为胜。她一定要打败器奴，她要帮清流拿到黑冥剑。
　　这种时候，她已经顾不得多想了，只有使用那个禁忌之术了。
　　“灭灵光环。”她低低的吟道，随着她念法的时间，无数细小的光之碎片从天空，从地上，从石壁，从树木一起涌出来，像是有生命驱使一般，自动凝成一道道细长的光线，齐聚在她伸出的手指前方，层层包裹，形成了一个炫目的光球。
　　光是多种属性的集合，这一个光球，它有火的暴烈，冰的决绝，暗的沉重，包含着月岚所有爱恨，从她的指尖笔直的射向器奴。
　　这是全力以赴的最后一击。
　　不停旋转的光球击到了器奴的身上，灼热而刺痛。器奴的衣物被磨成不成形的碎片四散开去，然后是他深紫的皮肤，再是他鲜红的血肉。器奴高大的身形被光球磨的慢慢缩拢，愈来愈单薄，当光球穿过器奴时，他已经成了一堆模糊的血浆肉沫。
　　器奴终于死了，月岚松了一口气，身体失去了意志的支撑，软软的瘫倒在地。

　　繁锦捂着左胸，疾魔之前在她身上种下的咒蛊毒发作了。本来已经止住血的伤口再度崩裂开，她可以想象在她手掌之下，五道爪痕凶恶的张开大口，往外吐着鲜血。
　　召唤绻飚已然消耗了她不少的法力，而且唤醒了雌伏体内的蛊虫。失血过多的她根本没有能力召唤出夜叉，夜叉本性残暴，如果被夜叉发现召唤者能力低微，它会毫不犹豫进行反噬。
　　“繁锦，你这个混蛋，你这个胆小懦弱的畜生！”清流放下了死去的水瞳，冲到繁锦身边扯住她的衣领将她提起来。
　　“你说，你为什么不召出夜叉？你不是很厉害吗？。。。只要。。。只要你召出夜叉来。。。小瞳就不会死。。。”
　　“你先对我施以小惠，又用万魔噬魂引诱我上通天柱。只是要我们这些人帮你拿到黑冥剑，我知道你是在利用我们，我可以死，但我不能害死自己的朋友！自己的妹妹！”
　　“为什么你要这样。。。器奴死了，小瞳也死了，你满意了？”
　　清流放下繁锦，摇晃着走到器奴的尸骨面前，捡起地上的黑冥剑。
　　“就是为了这把黑冥剑。。。”
　　“你害死了小瞳，我要你抵命！”清流举起手中的黑冥剑。
　　“清流，不要。”月岚刚缓过神来，就看见清流拿剑对着繁锦，“不关锦的事，是我不好，是我大意，是我笨，没有定住器奴，是我的错啊，是我害死了小瞳，对不起，对不起，清流！”
　　月岚撑起身子爬到繁锦身边，眼泪不停的流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她咬着下唇，她一直把水瞳当作自己的妹妹一样疼爱，水瞳的死令她痛彻心肺。
　　繁锦望着清流，开了口，“你要杀我，就动手吧。”
　　清流要杀她，易如反掌，她已经被咒蛊毒折磨得失去了反抗能力。她从怀里拿出了染血的竹卷，“这是万魔噬魂，给你，你动手吧。”
　　“清流，求你放过锦，害死小瞳的不是锦啊。”岚张开双臂挡在繁锦的前面。
　　“你让开。”
　　“我不让！你要杀就把我们两个全杀了！”她可以哭，但哭不代表她害怕，不代表她软弱，已经失去了水瞳，她不可以再失去繁锦。
　　“你当真要和她一起死？好，好，我明白了。枉费我对你一片真心，原以为我俩情投意合，到头来才知道，一直是我在自作多情。”
　　“我没有骗过你，我真的喜欢你。”
　　“喜欢？那她呢？你对她是什么？”
　　“锦。。。她是我这一生最重要的人。。。”

　　从小到大，她一直想念繁锦，但从来没有深究过在那份想念背后是怎样的感情。
　　她喜欢清流，愿意为他做任何事，但喜欢不等于爱。

　　爱。。。她爱的是谁。。。

　　清流看着繁锦，他恨繁锦，恨不得一刀襞开这个不幸的源泉。他紧握着剑，骨节咯咯作响，因为紧握使得剑也不住抖动。
　　那一剑始终没有砍下去，最后，他放下了剑。
　　“看在岚的份上，我现在不杀你。但是离开了通天柱，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繁锦靠在月岚的身上，只剩一丝呼吸。
　　“锦。。。”
　　月岚抱着繁锦，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暗淡无光，全然消失了当初的神采飞扬。
　　月岚移开繁锦的左手，血渍斑斑的袍子上又渗出了大片鲜红的血。
　　“是伤口又裂开了吗？”她小心翼翼的揭开了繁锦的衣服，不由倒吸一口气。伤口的恶化远远超出她的想象，原本细长的五道爪痕往两旁延伸开，像被人用力拉开一般，剜出五道长约四寸的伤口，映着雪白的皮肤，分外触目惊心。
　　“这到底是什么伤，怎么会变成这样，之前明明已经愈合了。”看样子只有尽快离开通天柱，这儿没有一个药师，只有白骨才能救繁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