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古言
现言
纯爱
衍生
无CP+
百合
完结
分类
排行
全本
包月
免费
中短篇
APP
反馈
书名
作者
高级搜索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第 2 章 ...
虽然说是伯尔吉雅家的二少爷,从小是娇生惯养,齐映对监狱的粗茶淡饭和简陋的家具却没有什么不习惯的。
按伯尔吉雅家族的传统,嫡系长男从军继承家业爵位,次男领圣职,剩下的儿子才可以自由发展,不受约束。
从征服时代开始兴旺的古老家族传至如今,已经只剩下单支,所以尽管齐映的母亲不是原配,他仍然被赋予了家族责任。
哥哥罗伦佐在十八岁从军,同年,七岁的齐映就被送往梵蒂冈教庭直属的圣伯多禄神学院。
神学院的生活无疑是艰苦的,虽然环境高雅,但是实质上清修的教条有时甚至比监狱更为苛刻。
齐映已经习惯了跪在家族祈祷堂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上,摊开一部《玫瑰经》,就这样一天不吃不喝。
监狱唯一的困难就是每天的繁重劳役了。有时是灰堡后一大片农田里的农活,有时是为前线的士兵缝制军服,更多的就是永无止尽的石块打磨。
齐映能很快学会灵巧的挥舞镰刀,缝出整齐的针脚,控制磨刀的力度,但是无法避免从没有做过这些活计的娇嫩的手指起满了水泡。
日子一天天流过,直到齐映突然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究竟过去了多少时间?今天是几月几日?
在灰堡里他没有看到过任何时钟或是日历!没有时间。每天都按照狱卒的哨音行事,想不到要看一看钟点,地中海气候下,四季的变化也不容易感觉。
不知道时间!这个可怕的阴影一旦出现就挥之不去,齐映深夜躺在床上努力地回想一天一天的日子,试图计算时间,但很快发现是徒劳。每一天都过得如此相似,都好像既近在昨天,又似是遥远的记忆。
齐映第一次感到了自己的渺小,每天祈祷,神依然远离了他。
他开始做梦,反复梦到小时候和哥哥在一起的情景。
那时的他盼望着有一个没有钟表的空间,那样就可以尽情地玩耍,不用理会侍女们催促吃饭、念书、睡觉……
在梦里他拿着蜡笔画画,边画边向哥哥解释着:
在所有高速公路的尽头
有一条弯弯曲曲的石子路
弯弯曲曲的石子路穿过一大片比人还要高的野花
银白色的杨树枝条扎成篱笆
这里有一幢白色的小房子
二楼的阳台,两个人的茶点已经准备好
南墙上爬满了长春藤
——这就是理想之国
梦里的风景总是像打上了柔光镜那样模糊而美好,齐映如同熟悉神学院的那些穹顶和长廊般熟悉这所白色的小房子。现在他正在踏上通向二楼的阶梯。
“3167号!”
齐映立刻清醒过来,看到冯•海德里克和他的副官奥斯卡•冯•巴尔赫站在铁栏之外。自从进了监狱后,就只有远远的看见过几次冯•海德里克,那位高大的副官倒是常见。
“你叫齐映?”冯•海德里克微笑着问。
“是的,准将先生。”
“你有个哥哥叫罗伦佐•伯尔吉雅是吗?”在这样的深夜里听冯•海德里克的声音,有种身在云端梦境的感觉。
齐映却感到了一股凉意从背后慢慢爬了上来。“是。”他只能如实回答。
“好。”冯•海德里克轻轻喘了几下。
整理了一下呼吸,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出雕塑般的俊美的贵族又开口道:“开门,你随我来。”
恐惧感愈浓,齐映知道比起克林斯曼低下的手段,冯•海德里克实在可以称为披着羊皮的狼——真正尝过血的滋味。在他高贵温柔的外貌下,可能是个早该堕入地狱的灵魂。
跟在他的身后,齐映不得不注意到了他奇怪的走路姿势。动作是贵族式的高雅雍容,然而右腿有明显的拖沓。副官先生一直紧紧跟在他身侧半步之后的地方,小心地注意着他偶尔的摇晃。
在下楼梯的时候,副官上前一步扶住了他。
齐映看到冯•海德里克有一个稍纵即逝反射性的推拒动作,然后便自然地半倚在副官宽阔的胸膛上,任由他环上自己的腰,几乎是半抱着将自己带到楼下。
注意到祖母绿色的眼睛里闪过的不甘,齐映不由得心生一丝怜悯,看来他的右腿基本上是已经废了,对于纵横几万米高空的“死亡天使”来说,这时实在是狠狠折断了他羽翼的残酷枷锁。
好奇心徒生,齐映觉得这应该是外伤,那么,究竟是谁干的呢?如果是他的Jokull-II被从长空中击落,为什么又只伤在腿上呢?
不容齐映多想,他们就来到了一个地下室。
这是个齐映从来没有来过的地方,空气中弥漫着湿腐和血腥,牢房排列在走廊两边。齐映只是向内瞥了一眼,就再不敢细看。里面的犯人衣衫褴褛,满身血污,不成人型地歪在角落里。
在冯•海德里克经过时,有的犯人们竭力爬到铁栏边,用所有最恶毒的话咒骂他。
齐映在口中默念着圣名,装作没有听见这些话。
冯•海德里克突然回头,温柔的笑容依然不变,好像这些骂人的话并不是说的他,“齐映,我希望,你不会说的这么难听,是不是?神父先生?”
“我还不是神父,我只是神学院的学生。”齐映觉得自己的喉咙发紧,恐怖的感觉愈来愈强烈。
“你还没有发圣誓吗?呵呵……那我的罪是不是会小一点了呢……”
“只要你真心的忏悔,神会宽恕你的。”齐映心里已经乱成了一团,只是凭着多年神学教育建立起的条件反射在回答。
地下室的尽头,副官上前打开了铁门。
里面的设备尽管简陋,但还是看得出是一间临时的手术室。
冯•海德里克拖着右腿走了进去,在尽头壁炉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让我重新介绍一下我自己,正如你读的是神学院,我毕业于医学院。我当时入伍,是作为战地医生的。去空军是后来的事。我的本业,始终是军医。”
齐映不知所措的看着他,心里想着为什么要说这些。
副官已经把门关好。
“现在我已经不能驾驶飞机了,但是像我这样的人,是不会挂着准将的空衔呆在灰堡做闲职的。”冯•海德里克扬起了下巴,贵族式的骄傲。“于是我作回了军医。而这里,就是我的实验室。”
“准将先生,需要准备什么?”忠实的副官拉开了房间一边的帘子。
那帘子是和灰黄的墙面一样的颜色,齐映刚刚才注意到这个房间比他认为的要大的多。
如果说世界上有一个被具现化的地狱的话,那里的主人肯定是愿意成为冯•海德里克的客户的。这里有所有齐映听说过的刑具,更多的是他从来不知道的怪东西。那些精巧的不锈钢器具闪着温润的光,形状奇怪但是偏偏美得可以牢牢吸引住目光。
冯•海德里克轻轻的摇了摇头,额前挂下一缕金发,“我还没有想好,他的皮肤很白,但不是雅利安人的白。是象牙的颜色,纯奶油的感觉,不锈钢的东西太亮了,不配……”
“需要先用鞭子吗?”
“不……我喜欢他的皮肤……”
难道是紧绷的精神带来的错觉?齐映觉得冯•海德里克的语调中颇有些幽怨的味道。一时间他似乎不是那么可怕了,齐映想到那个小狱卒的话“冯•海德里克准将先生是个温柔的好人”
“不要害怕,小映。”看到齐映突然抬起头的惊讶神情,冯•海德里克满意地笑了,“我这么叫只是想舒缓一下你的神经。似乎你很讨厌别的人这么叫你?”
齐映有些迷惑,冯•海德里克的话听上去意味深长。
“呵呵,那我来问你好了,你最喜欢自己身上的什么地方呢?夜空色的眼睛?磨出了水泡惹人怜爱的手?还是修长的腿?”
“……什么……意思?”
“嗯……小映你没有见过战场是吗?”冯•海德里克眯起了眼睛,“战场是很危险的地方,士兵们很容易受伤的。战地医生就是为了能及时救治伤员而设的职业。战场的医疗环境是极端恶劣的,和你平时见到的大医院不同,你可以想象吗?”
齐映点了点头,“所以神让我们停止战争。”
冯•海德里克就像耐心的老师给好问的学生解答问题一样微笑,“但是战争已经开始了呀,所以我们能做到的,只有尽力救治受伤的士兵,就好像教会开设医院救人那样,对不对?”
齐映只有点头,尽管心里不好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我建了这个实验室,就是为了我们的军医能在战场上救更多的人。我在这里研究适合战场的快速有效的医疗方法。”冯•海德里克柔声道,“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不太明白……我只是个神学院的学生……”
“呵呵……我不是这个意思,奥斯卡是我的助手。”冯•海德里克望了一眼他的副官,“你知道战场上的士兵往往会碰到很多不同的伤病,这些不是纸上谈兵能研究出来的。我需要实践。”
觉得齐映似乎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冯•海德里克补充道:“简言之,我会在实验的人体身上模拟出士兵们可能的伤病,然后在战地医疗条件许可下,尝试用不同的方法来医治,从而找出最好的方法。”
齐映记起刚才在地道里看到的那些不成人型的犯人,身体不可控制的颤抖起来。
“外面那些人……就是……”
“不错,他们都是我的实验品,不过不是全部,我不会把传染病人放在开放式牢房里的。”冯•海德里克微笑着交叠起带着漆皮手套的双手。
“你……”齐映只觉得全身冰凉,“这是违反日内瓦公约的!”
“不是。”冯•海德里克脸上有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雍容,“他们不是士兵,所以不能算战俘。没有经过审判、定罪,也不能算犯人。”
被逆十字军占领的地方哪里还有法制可言,警察抓人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甚至有时候士兵也会突然持枪冲入民宅。齐映就曾经透过教堂的彩色玻璃看到露宿街头的一家波多黎各人被当街打死,血直喷倒玻璃上,整整一个星期都没有人敢去擦……
一时的走神让齐映忽略了冯•海德里克的话。那柔柔的声音就好像神父在唱颂赞美神的诗篇,不自觉地就会把它当作天鹅绒丝幕拉成的背景。
“……你们都是被社会遗弃的人。”冯•海德里克总结道。然后他用戴了手套依然显得纤细的手指点着下巴说:“我们的士兵身体条件可比你好多了,难道神学院喜欢虐待学生?”
“没有的事!我们都是神的仆人……”
冯•海德里克作了个暂停的手势,“我不信仰这个。”
“不,神是……”
“不要再说了!”冯•海的里克的声音冷锐的像换了一个人。他将身体往椅背上一靠,掩口低声咳嗽了几声。“神什么也不是。如果有神,他为什么不救人?”
齐映噤声。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不是在教堂里向一个体面的贵族传道,眼前的人是个可以毫不在乎地用活人做实验的魔鬼。
“我不喜欢你的手。”冯•海德里克突然说了句毫无关系的话,“女人气!”
齐映低头看自己的手,是吗?这些日子,水泡生了破,破了又生,哪里还有一块好皮。很快就会长出茧来吧,然后习惯了。
“准将先生?”副官闻言拿起一个好像是胡克船长用的钩子。
“不好。我说了他的皮肤不配不锈钢。要用那种黑沉沉的铁色才压得住。”冯•海德里克皱着眉头,像艺术家看着自己未完成的雕塑作品一样仔细看着齐映。
“你们……想干什么?”齐映惊恐地后退了半步。
“去吧,乖乖到那边的病床上躺好。我想到适合你的饰品了。”冯•海德里克站了起来,“不用慌,我说过不喜欢你的手,我就不会要它。把你右腿的裤子卷起来,快去,做个听话的好孩子。”
“不要……我为什么要……”
冯•海得里克偏头给了副官一个眼色,骁勇的副官立刻就把齐映按到了一张铁板床上,用边上的铁环箍住了他的手脚。
“小心小心,不要碰伤了他的皮肤。”冯•海德里克一手扶着墙壁缓步走到帘子那头,从角落的大箱子里拖出一条铁链。“你是个漂亮的娃娃,哪种疾病都不适合你呢……”
“准将先生!”副官忙赶了过去,“请让我来。”
这是一条一尺来长的铁链,每一节都有半个手掌大,用手指粗的黑铁打成的。一头连着一个胭脂盒一样的无盖圆铁容器底部,另一头是一个保龄球略小的铁球。
“这个东西有多重?”冯•海德里克满意地打量着。
“六磅,准将先生。用这个吗?”
“对……很适合他的弟弟呀……呵呵……”
副官掂着铁球道:“准将先生打算直接烙上去吗?这倒是个防止伤口感染的好办法。”
冯•海德里克天真地一笑,“是呀,这次是用散弹枪呢还是用□□?”
“准将先生!这两天你一直在咳嗽。”
“好了好了……我明白……用电锯好了,这个没有烟尘。”
“那我这就去准备。”副官拎起铁链一转就不见了,原来那里竟还有一扇门。
齐映动弹不得,看着冯•海德里克挂着令他毛骨悚然的微笑靠了过来。动作轻柔地卷起他右腿的裤子。
“好漂亮的脚踝……”冯•海德里克除下手套,手指在齐映的踝骨上划过。
齐映瞪大了眼睛,吃惊地盯着那双手。仿佛是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一般,这双手焦枯干瘪,有的地方翻出粉红色的肉,有的地方几可见骨。
“可怕吗?”冯•海的里克没有抬头,继续在齐映的皮肤上抚摸,“我好喜欢你的皮肤……其实我本来根本不屑这样不纯的肤色!但是我没有了。我可不像那些善妒的女人,要把自己得不到的毁掉。我喜欢就这样看着……”他俯下身去,粉色的舌尖一探。
齐映就觉得踝骨上一点冰凉。
“呵呵……有一点咸呢,你的味道……想不到他竟喜欢这种味道。你看……你这里有一颗小小的黑痔,我以前也有呢……”
齐映恍然想起多久以前,哥哥也是这样轻轻地在他的踝骨上一舔,笑着说,小映这里有一颗黑痔呢,这下可丢不掉啦。
“……怪不得他就喜欢这颗痔呢……”冯•海的里克幽幽的说,“我偏砍了他的脚,看你怎么找他……”
冯•海德里克的神情明显已带着疯态,喃喃的不知在和什么人说着话。但是有一句齐映却听得明白。“你……你想……你想砍了我的脚?什么意思?”
冯•海德里克仿佛突然清醒过来了,尖声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他转身走开,“叮叮当当”的不知在摆弄什么东西。“心疼么?!我只不过是砍下他的一只脚而已!这么小小的补偿我都不能要了?远远不止呢!不止呢!……”
虽然知道他说的还是疯话,齐映明白这绝不是开玩笑。头脑反而冷静下来。本来当时自愿进灰堡监狱时就没有指望着能活着出去,说什么等着哥哥来解放也只是安慰的话。连命都已经舍弃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呢?想到这里,他干脆闭上了眼睛。心境一旦空明,就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妥。究竟是哪里呢?
“你有哥哥个叫罗轮佐•伯尔吉雅是吗?”
“对……很适合他的弟弟呀……呵呵……”
“我偏砍了他的脚,看你怎么找他……”
……
是哥哥?
“冯•海德里克先生……”
“有什么问题吗?”
齐映犹豫着,“您……是不是认识我哥哥?”
沉默,然后冯•海德里克走近,手里是一把有半尺直径的电锯。“……伯尔吉雅家的大少爷,呵呵……我当然认识……”
锯齿上的寒光贴上了齐映细嫩的皮肤。明知道已经不可挽回,齐映咬着牙道:“你这么做,我哥哥不会原谅你的!”
“原谅?单纯的小傻瓜。”冯•海德里克拍了拍齐映的脸,“忍着点疼啊,战场上可没有麻药。”
近看那手更加可怕,触到脸上的感觉直教人作呕。
“截肢很疼的,你怕吗?”
齐映老实地答道:“不知道。没有试过。”
“呵呵,真是有趣的孩子,来,咬着这个。”冯•海德里克从衣袖里抽出一方手帕塞进齐映的嘴里。“要是疼得厉害,就用力咬吧,只是不要咬到舌头了。”
淡淡的玫瑰芳香充满了整个口腔。
“我要开始了哦,你准备好了吗?”电锯已经启动,发出“嗡嗡”的噪音。
“我是保持清醒好,还是昏过去好?”齐映含糊地问。
“……要是挺得住的话,就不要昏过去。毕竟你只有一只右脚,截掉了就永远都没有了,好好和它告别一下吧。”
“好……”齐映吐出了手帕,“那我不用这个。”
冯•海德里克笑了,“你真是个奇怪的孩子。等会儿只要你不大喊大叫,我就会很温柔的。”
齐映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好像被小虫子咬了一口,尖锐的锯齿开始入侵了。
“主、天主,请你赐给我们和平--既然你把一切赐予我们--憩息的和平,安息日的和平,没有黄昏的和平。因为这些美好的事物的美妙秩序到达终点后,就会消逝,在它们身上有早晨,也有黄昏。”
冯•海德里克的眼神有些动摇,齐映闭着眼睛任人宰割的样子就像一个火刑中的殉道者。即使在忍受着可怕的煎熬,也不露出一丝后悔。
以无罪之身承担所有的报应,无畏的神的木偶。
这个孩子……不会抱怨……不会逃避……甚至没有报仇的心态……
电锯下降的速度突然减缓,骨膜在一瞬间被破开,腿骨的悲鸣动天,然而齐映微弱断续的声音还在持续。昏黄的灯光在墙上投出放大的影子,魔鬼手持利刃,纯白的羔羊正在被肢解。
“主啊,你经常散布快乐与力量,我恳求你,请你使‘真理由地上长出,正义从天下视’,使‘天际出现光体’。使我们能‘把我们的饼分给饥饿的人,将漂泊的穷人接引到我们家中,见赤身的给以敝体的衣服,不要轻视和我们同类的亲人’。”
电锯的轰鸣戛然而止,只余齐映细若游丝的声音在满是血腥的空气中回荡。
“神……我不停地祈祷……不停地祈祷……以我最真挚的灵魂,求你……拯救世人……救……人……救……人……”
“可悲的木偶……如果知道神早已把你抛弃,你还会……爱神吗?”冯•海德里克冷然一笑,也不理会齐映这时已完全不能理解他的话。他小心放下电锯,用一根长长的铁杆拨开了已于身体彻底分离的肢体,将一包粉末撒在不断涌出鲜血的断口上。
那些黑糊糊的粉末是特地从战场实地采集到的泥土和炮灰,混杂了不知道多少细菌。战场上的士兵们受伤后面临的,就是这些东西造成的伤口感染。很多本来可以保住的肢体和生命,都因没有有效的抗生素,在不可抑制的溃烂中失去了。
冯•海德里克用副官递上的消毒毛巾擦了擦手,掏出怀表。从站在他身后的奥斯卡•冯•巴尔赫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表盖内嵌着的一张照片。铁灰色头发的威严老军人,嘴角的肌肉皱成残忍的形状。全世界都散发着这个人的照片,许多人家用他来替下圣母的印画。
副官的手不经意间紧紧握成了拳状,青筋突出,关节发白。
“奥斯卡,七分钟到了,你可以去把它烧红了。”冯•海德里克合上了怀表。战地医疗救援平均到达现场的时间是五分钟。
待副官匆匆离开,冯•海德里克目光落在自己握着怀表的手上,祖母绿色的眼睛里泛起了一种格外凄楚的神情。恶心……是的,连自己看到了也会恶心,又怎么能怪他呢?他一直是这样崇尚完美的一个人……想着,他又翻开表盖,用看不出指甲的手指碰了碰照片上的人。如果这是真的你,一定早就远远躲开了吧……扯出一个自嘲的微笑,冯•海德里克收拾心情,开始扮演起战地医生的角色。
他小心用简陋勾兑的消毒药水清洗着齐映的伤口,随着药棉的轻触,齐映的腿开始抽搐。
“……救……我……”齐映的神志已经明显出现了混乱,但是他还没有昏过去,撕裂般的痛苦一波一波得逼近,无处可逃。“好……疼……我好疼……救我……”
摘花时划破了手,凝出大大的一滴血,哥哥从树上跳了下来,把血一下子就舔掉了,然后含住小小的指尖。疼痛很快就被丢到了脑后。
“准将先生,准备好了。”
“比预计的要快不少,拿过来。”伤口的组织还很鲜活,冯•海德里克很满意。
副官小心地用铁钳夹着烧得通红的锁链一端走近,“准将先生,小心,请让开些……”
“没关系,”冯•海德里克没有要让开的意思,“我这个样子,还会怕这些吗?”
“……对不起……”副官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
“算了……来,认准伤口,把它烙上去。要一次成功。”
“明白。”
当铁器烙上伤口时,一股刺鼻的焦臭味伴着“哧”的一声蔓延开来。齐映全身剧烈地抽动了一下,终于失去了知觉。
这章比较血腥变态,阅读请小心
其中部分文字引用自奥古斯都的《忏悔录》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第 2 章
下一章
上一章
回目录
加入书签
看书评
回收藏
首页
[灌溉营养液]
昵称: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你的月石:
0
块 消耗
2
块月石
【月石说明】
打开/关闭本文嗑糖功能
内容: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