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之国》风玄

12、第 1 章

　　灰堡监狱的沦陷成了战争的转折点。

　　不得不说人心真是奇妙的东西啊，一个监狱的沦陷在逆十字党内造成的负面影响居然超过在战场上血淋淋的阵亡数目和战线的扩张萎缩。有下级军官曾说笑，是因为“死亡天使”的畏罪自杀导致了灰堡的沦陷——想必“死亡天使”又和一些不光彩的虐俘手段联系在了一起。但是他的同事第二天就陷入了无际可寻的恐怖，这样的流言立刻被压制了。曾提出这种想法的人的名字出现在了最前线的阵亡名单上，以及另一份世上只有两个拷贝的名单，一份在逆十字党党内保密局局长的保险柜里，另一份在曼施坦因维也纳那张办公桌的抽屉里。

　　曼施坦因一向不喜欢锁抽屉。他讨厌一切锁一类的物件。也许这就是一种枭雄的特质，他享受那种对一切事物都保持长驱直入的可能带来的成就感。与历史上一些别的被称为“枭雄”的人物相比，他可能还有另一点值得一提的特别之处，就是他不介意被窥伺，甚至非常乐于被民众窥伺。他提出过一个“元首的24小时”企划，特别拿出一天，让录像机全程跟随，并且即时向全世界民众播放。曾经有一位大国总统也参与过类似的拍摄，不过却是以电影的形式，并且是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分部完成的。而曼施坦因却真正将自己的二十四小时完整真实地展现在民众面前——这当中还包括相当数量的反对党，如果他们愿意腾出二十四小时来收看的话。

　　他甚至还授意宣传部刻意组织了一些支持者在约瑟夫广场观看大屏幕实况。

　　一天虽然在一生中显得短暂，但是对于那些坐在广场吃着免费三餐盯着大屏幕看的人来说，未免就显得漫长了。以至于到了最后，元首在睡梦中的一个翻身都会引起全场的骚动。当然同时也有些□□指出曼施坦因那天根本没有睡着，顺便隐射他有精神衰弱等等顽疾……然而事实胜于雄辩，这个六十五岁，有四分之一犹太血统的日耳曼老头不但没有显出一点与年龄相符的老态，反而将老者的睿智深谋演绎得淋漓尽致。

　　现在这个漂亮的老人拧紧了眉头。

　　这是这个星期以来手中这份名单第五次增加新的名字了。他每天早上九点钟准时出现在办公桌前，第一件事就是拉开抽屉检查一下那份名单的变化。

　　这次是一个兵工部的见习战斗机整备士。虽然都是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然而曼施坦因总觉得能从其中看出阴谋的成份——他知道这并不是他的老来多虑。这份名单再往前翻一页，就可以看见那个最近被反复提起的名字“路德维希·冯·海德里克”，后面的被注是：元首决定排除。比起很多人后面复杂的注释，这几个字显得非常短小而草率。连曼施坦因自己都开始疑惑，决定排除党卫军准将冯·海德里克的决定是不是太草率了。不可否认，当他做出决定时，更注意摒除留下“掺杂个人私念”的迹象。

　　这时壁炉上的钟飞快地“嘀”了一声，曼施坦因从长长的名单中抬起头来。

　　安德烈•罗斯托夫公爵到访。

　　这位爵爷的存在，常常被元首警卫班拿来当作茶余饭后的话题。如果不是因为他并不曾卷入任何有将其曝光在民众前的危险的漩涡，只怕这已经成为全球的闲话。一向最讨厌任何无意义的阶级，鄙视任何装饰性的传统的元首，却有着一个浑身上下写满了阶级、传统的俄国旧贵族好友。

　　罗斯托夫家族的高贵血统可以追溯到沙皇俄国，代代都不乏忠臣名将。近个世纪来，更是连商界都有所涉及。古老而优良的家族荣誉、几世纪积累的财富，让这个家族在君主专制破灭后依然在各个方面维持了贵族的格调。

　　而这一代爵位的继承人安德烈•罗斯托夫，虽然从小接受各种先进教育，频繁地在世界各地游学，最终却不仅毫无怨言地继承下爵位，更从头到脚贯彻了祖先的旧贵族理念。

　　关于罗斯托夫公爵是如何与元首相识的，通常有两种传闻，众所周知并被官方默认的一种，是元首在罗斯托夫公爵学习的大学任教时结为莫逆之交。另一种同样众所周知，但却没有人敢公开提起：传说曼施坦因当年曾是罗斯托夫家的家仆。

　　如果后者仅是有心人编造的谣言的话，背后的用心可说是十分的趣味。曾经的家仆，现在世界第一强国的元首，这位生性高傲的军人居然能够不仅不刻意打压，反而和本来的统治阶级——旧贵族的主人相处融洽，不得不说是一种宽仁平等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