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愿让你一个人》花椒微辣

5、05

　　初恋是何种记忆？
　　它好像一直都在那里，好像被遗忘了，可却还是烫的，每每看到，都让你想触碰却又收回手。
　　乔楚自认是个不能免俗的人，分开之后，这么多年来，她想过无数次跟曾昱嘉相遇的样子。可是没有一个会像是现在这样，是在一个偌大的会议室里，坐满了人，他们各执一边，一个人甲方，一个是乙方。
　　奇怪的是，在记忆里，他很远却有让她觉得很近，可见面了，明明很近，却又感觉相隔如此的遥远。
　　王宥惟没有出现。他大概是觉得，自己已经搞定了她，如此小事只要放任她去做就好了。
　　乔楚是聪明人，王宥惟对曾昱嘉的赏识，几乎是一目了然的。这个案子，怕是非他莫属了。
　　头一轮的竞标会结束，乔楚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面看着自己的脸，感觉像是刚刚打完了一场渡江战役。
　　她整理了一下米色的套裙，认真的打量镜中的女人，她叫乔楚，二十五岁，不算年轻，也没有很老。她对自己很好，认真工作，踏实赚钱，到手的每一分钱，今天的每一份成就都是靠自己的努力获得，她舍得对给自己花钱，用最昂贵的化妆品维系着自己还算姣好的容貌。走入社会多年，高不成低不就，打拼到现在依然只是一名再普通不过的职场女性，如果说她曾经有过什么热情与梦想，也在已经在这个冷酷的社会中被消磨的一干二净，偶尔想起来也不过是笑话一场。
　　可是她今天下午见到的的那个人就不一样了。他是知名建筑师Derek Tsang，他也是她的初恋情人曾昱嘉，二十七岁，单眼皮，板寸，气质沉稳，举止优雅，可以把所有的野心隐藏在温润的外表之下。仅仅用了五年时间，他几乎已经实现了他十年前所订立的全部目标，并且提前触摸到自己的梦想——获得了普利策建筑奖的提名。而与这个奖项有缘的中国人，寥寥可数。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叹了口气，将拧紧了的唇彩放进小小的化妆包里，侧过身去的时候还回头对镜左右审视了一下自己。
　　“乔楚。”乔楚刚刚走出来，就看见曾昱嘉站在自己的对面，微笑的看着她，温柔的喊着她的名字。
　　乔楚肩头一震，散会之后，她是刻意的在卫生间拖了好久才出来，为的就是避免这种见面的尴尬，谁知道他竟然就在原地等着她，说没有感觉，那是假的，然而她还是故意从包里翻出了手机，在这个小动作的间隙调整好心情，迎头面对他时已经挂上礼貌而生疏的微笑：“你还没走？”
　　“是的，”他点点头，目光一片坦然：“我在等你。”
　　乔楚就站在女卫生间的门口，曾昱嘉不好上前，他们之间隔了很长的一段距离，可却没有想好自己要不要走过去。
　　“一起去吃饭吧。”
　　她看到他一身的轻松，只在手里抓了一把钥匙。
　　“我不饿。”乔楚反射性的拒绝。
　　“我也不饿。”时隔多年，他对她绽露的笑容依旧明媚：“那就先去喝杯咖啡吧，我这么久没回来，发现这里变化大的我都不太认得路了，你帮我带带路，怎么样？”
　　如此温柔的坚持，让她没办法再将“不”字说出口。
　　“按理说我们是不能够在一起的。”乔楚坐进去他的车，说了这么一句。可是话刚出口，她已经后悔。
　　“是的。”曾昱嘉笑了笑不给她解释的机会：“好像时间总是和‘我们’作对。”
　　乔楚听他这么说脸立刻热了起来，她偏头向车窗外，上面可以看到自己浅浅的影子：“不是的，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的公司还在参加我们公司的竞标，在这样的情况下，以我的身份应该回避与你见面，已显示竞争的公平。”
　　“哦？那你会因为我，不公平的对待这件事么？”曾昱嘉发动了车子，一手搭在车座的靠背上向后看，一手打着方向盘。
　　这个姿势，曾经是乔楚最喜欢的，他们一起看电影，她最喜欢的男明星用这样的方式倒车，她都会一脸的崇拜，拉着他的衣角说：“怎么办，好帅。”
　　那时候真是年轻啊，乔楚一笑，摇了摇头。
　　“其实我也很好奇，为什么当初选择了让我们参加竞标呢？”曾昱嘉没发现她的小心思，将车开上了征途，缓缓的说：“我真的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刚才我在开会的时候就一直在想，如果我接了别的项目，或者嫌麻烦不从美国赶回来，那么我可能会又错过你。”
　　他的语气并没有什么改变，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这些简单的话就又让乔楚忍不住开始浮想联翩。她不知道该如何接他的话，只好陷入沉默，转头向着车窗外，看着路边的行道树一棵一棵飞速的掠过自己的眼睛。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的心跳也越来越快。这真的不是一个二十五岁的“熟女”应该有的心跳速率了，乔楚自嘲的想。
　　乔楚一直没有接他的话，车子里安静了好久，气氛一时间变得尴尬起来。
　　“你不是一直在美国么，怎么回来就有车开这么好？”不能让沉默继续，她换了个话题。
　　“不想回答就别回答。”曾昱嘉偏头笑看她一眼：“我不是勉强你。”
　　乔楚这才发现，自己起了一个多么白痴的话题。回视她的时候才发现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她绞着衣角的手，他们之间太熟悉了，一个小动作，他就知道自己是在想什么。
　　松开了衣角，她下意识的又正了正身子，状似漫不经心的说：“我以为你已经移民了。”
　　“我是加入了美国国籍，”曾昱嘉毫不避讳的承认，但是话锋一转，又说：“可这么多年过去，总觉得这个城市一直有我放不下的东西，所以一有机会，就想回来。”
　　是自己想的太多，还是曾昱嘉根本就有这种意思呢？乔楚一时间不敢看他的眼睛，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她可不想在这个年纪还被人说是老孔雀开屏——自作多情。于是又一次调整自己的呼吸，装作意兴阑珊的接着曾昱嘉的话头说：“也是啊，很多人都会把自己上大学的地方当做自己的第二故乡。是不是你也是到了美国也发现纽约的月亮比这里的圆不了多少？”
　　“我平时很忙，”曾昱嘉说：“所以没什么时间看月亮，而且，一个人看月亮未免有些太清苦寂寞。”
　　乔楚将胳膊架在车窗上，按住额头，再这么下去她真的无法招架，绞尽脑汁又转移话题：“我们现在到底去哪？”
　　“雕光。”曾昱嘉一边回答她，一边伸手打开了车上的音响，陈奕迅低沉而悠扬的声音从里面应景的传出来，是那曲她再熟悉不过的《好久不见》。
　　乔楚踌躇真不知道应该把他的当成一个同学、好友还是别的什么人来看待，这场谈话好像注定是一场死局，两人又这么活生生沉默了几分钟一直到歌曲的尾声，正当他又开口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乔楚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看到手机上的来电显示，乔楚松了一口气。
　　“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乔楚指了指手机的屏幕：“曲晓宁。”
　　按下了接听键，这一次电话那头咋咋呼呼的曲晓宁还没说话，乔楚已经抢先开口：“曾昱嘉回国了，我们现在雕刻时光喝咖啡，你要不要来？”

　　“我不去，很忙耶。”曲晓宁接着乔楚的电话，转脸看向着王宥惟时，又是一脸的甜笑。
　　王宥惟正跟waiter说话，曲晓宁多看了两眼，双目忍不住冒粉红星星，好帅啊，好帅啊，难得她妈也超常发挥了一次，居然找了这么个大帅哥来跟她相亲。钻石级钻石级，而且是南非血钻！
　　“别废话，快点来。”电话那头，乔楚的声音变得低且冷厉，好像是背着谁说的，威胁的以为很明显，一听就知道是需要她去救场。
　　“大帅哥，你的员工大难临头，”曲晓宁按住电话低声问对面抬腕看时间的王宥惟：“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英雄救美？”
　　王宥惟还没回答，又见曲晓宁低眉顺眼的说：“走嘛走嘛，在哪喝咖啡不是喝啊，很近的，还有好戏看。”
　　乔楚当然不知道，自己的上司就坐在妹妹的身边，还在那边忍无可忍的跺着脚下最后通牒：“曲、晓、宁——”
　　“哎哎哎，客官你别着急，小二我马上就到。”曲晓宁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
　　“这还差不多，”“乔楚放下一颗心：“我先挂了。”
　　曲晓宁收起电话，再回头看王宥惟，人家仍然喝着红酒，声色不动。
　　“先生，”曲晓宁一脸奸笑，小跑凑到近前：“让我劫个色吧！求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