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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 4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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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天亮,司然一直横躺在千壑的腿上,眼睛一直没在阖过。
“没想到一早起来,居然被我撞见你们这恩爱的样子,还真是难得啊……”碰巧路过门口的如栎看到此情景,忍不住冷嘲热讽一番。
司然忽然坐起身,转身朝屋外望去。
如栎朝屋内为瞥了一眼,正好对上司然的目光。
“如栎,话说这里应该没你什么事吧?”司然冷淡地问道。
“看来我是打扰到二位了,既然如此,那我走便是。”如栎回过头,淡淡地抛下一句话,便朝自己的房内走去。
司然坐起身的时候,千壑其实早就醒了,只是一直没睁眼。
一来,他并不想掺进他们俩的谈话中,二来他也知道,如栎是个有分寸的人。
待如栎走过后,千壑才微微张开眼,微抬头,映入眼中的,是侧坐在自己面前,微带沉思的司然。
从掌中传来的动静,偏过头,望向那背靠着床屏的千壑。
“醒了?”司然淡淡地问道。
千壑微点了点头。
司然拉过本就抓在手中千壑的手,千壑顺势伏在他的怀里。
“三天后我便要与城主奔赴前线,千壑,你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司然一手搂住千壑的腰,将头靠在千壑的耳边细声说道。
怀里的千壑一动不动,乖巧如兔。
司然轻吻了千壑的眉间,渐渐松开了搂着千壑的手。
千壑,你心中到底还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我只希望你能全部告诉我,无论对我是福还是祸。
司然温暖的怀抱没有坚持很久,千壑就算是闭上眼也知道。
当千壑再次睁开眼,司然眼角的那一抹泪早已拭去,在他面前的,依旧是微笑的司然。
千壑并没发现其中的不妥,脸上露出一贯的淡淡微笑回应着。
此后司然以公务繁忙为由,从此再没进过千壑的院子。
但是千壑却并没有不再见司然,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千壑都躲在司然的屋顶上,轻揭开屋顶的瓦片,从上往下看去的时候,都是一脸无垢温柔的笑容。
城外的狂风卷起地上的粗砾,直刮得让人脸颊犯疼。
当如栎掀开车帘的时候,千壑便早已知道。
熟悉的感觉,还是回来了。
如栎率先跳下了车,在黑压压的出征队伍里,一眼便能瞧见那走在前头,一身银甲,意气风发的司然。
司然拍了拍坐骑,便看见千壑与如栎二人正朝他走来。
司然一脸淡然地望着,并没有上前迎接。
“不是让你们别来了吗?”司然淡淡地说道。
千壑微怔,似乎从没想过司然会说这种话的人。
司然也自觉失礼,便继续说道,“千壑,对不起,我只是觉得,你的身体才刚好……你,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千壑拉过他的手,在手心写下四个字。
“能不去吗?”
“不能。”司然抽回了手说道。
那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只要你回来,我一定将所有你想知道的,统统都告诉你。
只要你想知道的,你想了解的,我千壑都告诉你。
如栎在一旁奉上了送行的酒,千壑接过盛满酒的酒杯,递至司然面前。
扑鼻传来的淡淡酒香,是熟悉的屠苏酒。
司然望着千壑递过来的酒,并没有伸手去接,直至良久,司然取过身侧如栎奉上的酒壶,打开壶盖,将壶里温热的酒,从千壑的头上淋了下去。
“司然你……”如栎惊道。
千壑没有动手,任由酒液顺着眼角两旁,缓慢流去。
待淋完后,司然才凑到千壑的耳边说到道,“千壑,别和我说不知道,这东西,还是我从你的房间里找出来的。”说完,司然从怀里拿出三角符——正是千壑那晚从连城身上扯下的那道,垂在二人面前。
这一瞬,千壑算是彻底明白。
“千壑,千不该万不该,你也不应该还留着,”司然微微向上一扯,便将符紧紧抓在手心,上了马,“下次做这种事,记得弄干净点。”
司然不屑地看了一眼低垂着头的千壑,拉过缰绳,直奔到大军的队伍前。
“司大人,怎么不再多聚聚?”身旁骑着高头骏马的龙渊,微带嘲讽般问道。
“不必了。”司然还是忍不住回望了一眼队伍后还未曾离去的身影,深吸了口气,夹了夹马腹,奔至队伍前。
“千壑,你在笑什么?”略微听见千壑浅浅笑声,站在千壑身侧的如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我刚刚问他,能否答应我不去吗?他居然告诉我说不能。”
如栎没出声,只是在一旁安静地听着。
“你知道,和他对敌的人是谁吗?那是我大哥,我最‘敬重’的大哥。”敬重二字,千壑说得特别地咬牙切齿。
“千壑,你是龙城人,对不对?”如栎淡然地问道。
“对,但更确切地来说,”千壑微抬起头,转过身,望着身侧的如栎,“我是龙城已故的六殿下,秦云烈。”
千壑身上血红的衣袂被关外的风吹起,猎猎地翻滚着,刚刚还残存在炙热眼神,早已被那从头淋下的温酒,浇了个透凉。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如栎平淡地问道。
“我会……杀了他。”千壑说道。
千壑背着风,斜阳的余晖照在他的侧脸上,那傲世的眼神,令人生畏。
“先回去吧,如栎。”说罢,千壑先如栎一步踏上车,如栎微微一顿,还是跟着上了车。
二人刚踏进院子,平日照顾千壑小童急冲冲地朝二人跑了过来。
“烦请二位公子等等!”
如栎率先转过身,微带不悦地问道,“什么事?”
“你们今早刚走不久,便有一个陌生人说要来找千壑公子,我跟他说公子不在,他便从怀里掏出这个,说只要公子见到这个,必定知道他是谁。”小童边顺气边说。
本背对着的千壑转过身去,从小童的手上拿过手镯。
漆黑的手镯……太熟悉了,也只有那个人才戴。
如栎朝千壑微瞟过一眼,便顺道问道,“那人还说了什么?”
待小童为顺过气,才继续说道,“那人还说了,他会在渝州老店等你。”
“千壑,要去吗?”
千壑朝如栎微微点了点头,眼神依旧。
菖蒲将玉瓷杯端至唇边,透过窗,一眼便认出楼下那一身血红色袍子的千壑,旋即将手中的杯再次放了下来,眉间微蹙。
“替我将楼下的那个穿红色衣服的人,请上来。”菖蒲将小二唤到身边,朝楼下指去。
楼下,千壑身后的如栎凑近问道,“要我陪你上去吗?”
千壑微微朝店内看去,看到有人从二楼雅间退出,淡淡地说道,“似乎……不需要。”
小二跑至门口处,忙将二人接了进店。
“这位公子,楼上有请。”小二朝千壑特地说道。
千壑不屑地望了一眼,小二觉得这么美的人居然带着如此凛冽的眼神,微打了一身寒战。
“千壑,我在楼下等你。”
千壑没有理会身后的如栎,径直朝二楼走去。
小二将千壑带至门口后,便旋即离开,千壑停在门外少许,伸手挑开门上的那道竹帘,竹片碰撞发出的细微响声,还是清晰地传入了雅间内菖蒲耳中。
待千壑真正进去雅最内,才发现菖蒲正安静地坐在窗边,微啜这手中的清茶,凝神闭目。
千壑朝四周看了看,才再次将目光重新放回窗前那人身上。
“玉镯的主人呢?”千壑问道。
“他没有来,来的人,只有我。”菖蒲缓缓说道。
“是吗?不过也好,反正我也不想见到那人,眼不见心不烦。”
“凤渠虽秉性不好,但却从无害人之心,为何六殿下如此憎恶?”
“菖蒲太过妇仁之人了,如若你也如我这般处境的话,恐怕你就不会说这同样的话了。”千壑轻笑道。
“是吗?”菖蒲缓缓张开眼,微侧过头,看向站在榻前的千壑,伸手指向对面的空位,“请坐,六殿下。”
千壑应声坐了下来,“菖蒲将军贵为我兄的右副将,此刻居然在敌对城中悠闲品茶,似乎太不合时宜了吧?”
“其实此次前来,城主事前并不知情。”
“在我兄长呆了这么多年,怎么?连说谎,都和他一样了?”
“依属下看来,六殿下担心的事,不过是因为三殿下……”
“三哥哥的事不过是个契机,而我真正想要的,纵观除了秦云泷外,谁都无法给得了我。”
“如若属下说,三殿下并没死去,六殿下,你怎么想?”
千壑叹了口气,微带落寞的眼神垂了下来,本在手上的茶盏轻声重置于几上,“既然三哥哥没死,那我就更不必回去了。”
“六殿下,龙城与封城的力量之悬殊,本就不是实力的缘故。就算你能再次逃开,也难保下次不被城主再次发现。”
“菖蒲,你敢威胁我?”
“对于六殿下来说,这些话,算不得上威胁。”
“菖蒲,我是决计不会回去的,除非……他能让我见到真正的三哥哥。”
千壑旋即从对面下了榻,走了出去。
千壑却不知,在他踏出房门的那一刻,菖蒲却微微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