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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相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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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夏刚过,便传来消息程砚君的二哥程砚觉被封为定远大将军,遣往嘉峪关戍边。程砚君知道了心里难受不已,欲回去给二哥送行。魏贺骁不知哪根筋不对劲竟说要同去。
程砚君道:“不用了,我自己回去看二哥就好。”
魏夫人道;“让贺骁陪你回去吧。也是个礼数。”
路上,魏贺骁道:“你不必多想。上次回门到底是我礼数不周,我不希望别人对魏家有所看法。”
程砚君心道,我就知道。这大概就叫死要面子活受罪。
程家上下倒没料到魏贺骁会来,见女婿这般一表人才,行为举止大方有礼,便十分满意。
程济沅道:“晚上设了饯别宴,你们喝完酒住一晚再走。”
魏贺骁看着程砚君笑道:“听娘子的。”
这是魏贺骁第一次叫她娘子吧,居然叫得那么顺口。想想他平日可能就经常这样称呼李瑾儿,程砚君心中顿时起了一阵恶寒。
天色暗后,宾客渐渐到了。程济沅和程家二子出去招呼客人,程砚君坐在长廊上,看着二哥忙碌的身影,不禁滴下泪来。
忽听一人道:“姑娘为何独自一人在此垂泪?”
程砚君一惊,忙拭了泪,抬眼一看,却是那个有两面之缘的公子。程砚君心中纳罕,他也和二哥相识吗?何以自己不认识。
那公子又道:“在下习青远,是程家二公子程砚觉的朋友。敢问姑娘芳名?”
程砚君道:“我叫程砚君。程砚觉是我二哥。”
习青远笑道:“恁地巧。我们之前已经打过两次照面了。”
程砚君道:“是呀。你和二哥认识很久了吗?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习青远道:“这次砚觉到山东教习,恰巧我到山东游玩,才认识的。我们一见如故,结成好友。这次听说他要调任边疆了,故过来替他践行。”
程砚君点头道:“知交莫论年月。这才是真性情。”
习青远淡淡一笑,道:“你舍不得你二哥么?”
程砚君道:“嗯。”
习青远道:“对我这种四海为家的人来说,再见、分离都是过眼云烟。”
程砚君道:“莫怪。之前见你之时,便觉得你身上有种看破世事的淡然,亦有种无处不家却无处是家的倦意。”
习青远脸上又浮起那个淡淡、柔和的笑容,道:“要安家,与其说是找一个地方,毋宁说是找一个人,找一种心境。”
程砚君的心底仿佛落了一枚清羽,漾开了涟漪。她抬起头来看着习青远。两人就这样对视良久目光却不曾闪避。
程砚觉过来道:“三妹,青远,你们相互认识了吧?我本来还想着给你们引见一下。”
习青远笑道:“我们原见过的。”
程砚觉笑道:“那更好。咱们也过去入座吧。”说着阔步向前。习青远和程砚君又落在后面。
程砚君道:“我们是朋友吧?”
习青远道:“当然。”
程砚君莞然一笑。
魏贺骁远远看见程砚君在笑,觉得有点刺眼。她在魏府何时这样笑过?如今却对着一个男子笑得这般明媚。魏贺骁认出他便是上次常太傅家宴里时不时地把目光投向程砚君的那个人,不知为何心里很不舒服。
程砚君在魏贺骁旁边坐下,旁边还留着一个座是给程砚觉的。程砚觉到各席去敬了酒方回座满上酒,起身面向魏贺骁和程砚君,道:“妹夫,这杯酒二哥敬你。砚君是我最疼的妹妹,如今我要到边疆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砚君就交给你了。”说着一饮而尽。魏贺骁道:“是,二哥。”说完也饮尽了酒。
程砚觉又斟了一杯酒,道:“三妹,这杯酒二哥敬你。二哥不在了,你在魏府要好好过,切莫受委屈。”程砚君听得此言泪水便滚下来。魏贺骁轻声道:“我替你饮了吧。”
程砚君道:“不,这杯是和二哥喝的,我要饮尽了。”
程砚觉冲她一笑,道:“傻丫头,二哥知道你的心意。别哭了,等二哥给你带个嫂子回来。”
程砚君听了一笑,拭了拭眼角的泪。
宾客渐渐散了,习青远拍了拍程砚觉的肩和他告别后,只是远远看着程砚君一笑,没有说话。程砚君亦回之一笑,目送他离开,回头见魏贺骁站在身后看着她,便道:“我和二哥说几句话我们便回去吧。”
魏贺骁点了点头,道:“我去那边吹会儿风,醒醒酒。”不一会儿听见程砚君唤他,他便过去和程砚君的家人告别。
魏贺骁道;“我会好好照顾砚君的。”
程砚君心中一暖。不管魏贺骁心里怎么想,在她的家人面前说出这句话还是令她有些许感动。
他们上了车,程砚君没再哭,只是安安静静地倚着车壁。看她这样子,魏贺骁心里竟似被针扎了一下。他开口道:“那个穿白衣的男子是什么人?”
程砚君想了一下方知他指的是习青远,便道:“朋友。”
魏贺骁道:“你朋友还真多。”
程砚君瞥了他一眼,道:“还成。”说着又闭上眼睛不再理他。
两人一路无话。进魏府后,程砚君忽然道:“我要是找到了喜欢的人你会给我一纸休书让我走吧?”
魏贺骁冷冷看了她一眼,道:“休想。你是魏家的媳妇,是我魏贺骁的人,我看谁敢要你。”
程砚君哼了一声,道:“当初也不知道是谁说我是魏家的媳妇,不是你魏贺骁的妻子。”
魏贺骁道:“你还记得?是不是要把为夫的话奉为圭臬?”
程砚君恨恨道:“我到死都记得。”
魏贺骁突然一笑。
程砚君道:“做什么往这边走?你魏大少爷的屋子应该在那边吧?”
魏贺骁道:“去书房啊。难不成你希望我到你屋里睡?”
程砚君道:“我又不傻。”正欲推门进去,却听魏贺骁道:“程砚君。”
程砚君回头道:“做什么?”
魏贺骁把一个小盒子递给她,道:“本来是给你二哥的,忘了,你拿去吧。”
程砚君打开盒子一看,里面有四个小泥人。第一个温文儒雅的男子,看不出是谁,第二个手执长枪的武将应该是二哥,第三个温润秀美的女子的装扮是程砚君最常穿的雪白长裙冰蓝罩衫,第四个表情冷冷的,身着杏色长衫的是魏贺骁。
程砚君拿起第一个泥人笑道:“这个是大哥吗?一点都不像。”
魏贺骁道:“我又没见过你大哥。”
程砚君把泥人收好,冲他笑了笑,道:“谢谢你,我很喜欢。”
魏贺骁轻咳了一下,含糊地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她前世一定是个巫女,不然何以见到她如此一笑,自己都想跟着笑。魏贺骁用手拍了拍额头,让自己清醒清醒,不要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