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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醉今秋(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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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隐的弟子大多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虽然南隐平日里并不准许他们私自下山,但并不禁止山下送来往的书信。
而我的书信尤其多,几乎都是娘写的,大多是叮嘱要好好保重身体,然后再给家里报个平安。
说来也奇怪,木头竟然会接到他爹的飞鸽传书,之后匆匆去了师傅的房间,出来后又匆匆开始收拾行李,对外的解释是母亲病重,第二日天未亮便没了影子。
记得前天还有位长老不住地夸他有孝心,那表情,就像木头是他儿子一样。
少了木头的南隐并未有多大的改变,只是早上练武的时候少了一个人罢了,用三师兄的话来讲就是木头平日便是一幅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让人只能敬畏不能亲近,对此番评论我没有附和,因为……木头可以说是被本少爷从小欺压大的。
今晚的天色有些不好,隐隐担心会不会下雨,月亮被遮了,只透出几丝白光,随脚踢了脚边的小石子,一路上便咕噜咕噜的响,在寂静的时候格外明显。
“小亭儿……”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我抬头望去脚下却没停住,忘了脚前的小石子,一步下去顿时后悔,背被人轻轻托住,那人顺手挑起我弯曲的腿完全将我抱入怀中,“小亭儿怎么如此不小心……”
还不是你!我正要开口他却将脸凑近正对上嘴,我顿时无法动弹。
只是浅浅的在唇上磨蹭,片刻便停下,对着我似笑非笑,“小亭儿这样害羞真叫我我见犹怜。”
我的脸颊微热,恼怒地伸手就招呼上去,他向后躲,我一跳便出了他的怀,我并不喜欢那标准的抱女子的姿势。
楚暮云脸上被我拍了一巴掌,不重却很响亮,他作势捂着脸直哼哼,我懒懒的偏过头去不理他,他却又缠上来,用手执起我的指尖到他颊上,只有微不可见的红,我冷哼道:“大惊小怪。”
这一次他哀怨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生,直让我汗毛倒竖。
我眉头一皱,他乖乖地松了手。
见他老实了,我一挑眉伸手道:“何氏的糖糕呢?”在一见他两袖清风,一瞪眼,“你不是忘了吧!”
他欲言又止,看了看我,再看了看我,我冷冷道:“不说我就走了。”说罢便往回走,果然衣角被拉住。楚暮云无奈,道:“我不知道是不是该告诉你……”
“说!”我吼了声,他浑身一颤,吸了口气。
“沧华……似乎要变天了。”他说的不快,声音中带着一丝凝重。
变天?我再次皱眉。
“这次在平阳我听见人在谈论平溪帝似乎得了怪病,连御医也束手无策,只能张贴榜文寻找执瑶谷神医,我也亲自见了榜文,却是无疑。”
平溪帝敬爹为师,爹对他也是尽心辅佐,既然得了怪病,便一定会让娘找外公前来,怎么可能会有榜文求医一说?
除非外公失踪,连娘也找不到,亦或是,朝中的形势让外公不能救治皇帝,而这两种情况后者可能性更大,若真是如此……难道沧华已经严峻到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穆成王都无法控制了吗?
“如今沧华的大军掌握在榆林大将军、大皇子以及六皇子手中,看来这夺位之争已经开始了。”
我愕然,六皇子杨帆?!脑中出现那个明明比我大却仍是跟在身后老实呆笨的杨帆,他竟然掌握了沧华的实权?
从前也曾听闻过皇宫密室,在旁人看来光鲜亮丽的皇室却又太多不为人所知的肮脏秘史,那皇宫也不知埋葬了多少人的鲜血,在那里,为了保命与权势,什么都能做。
可始终不能相信,杨帆便是那样的人,难道以前种种都是他隐藏真实故意而为之?
等等,如此看来木头的那封家书便不仅仅只是母亲重病那么简单,应该是有关贺氏一族存亡,毕竟皇位之争一子错便是满盘皆输,连带旁人更是落得个满门抄斩妻离子散的地步。
不禁忧愁爹你选择是如何?毕竟站在高处,看似风光无限,但树愈高则风愈摧,爹的心思即便是我这个做儿子的也不能猜出。
楚暮云看我沉默似是急了,将手搭在我肩上,低声细语:“我知道小亭儿的身份没那么简单,想必也在担心吧,若是在放心不下我可以送你去平阳。”
的确,我缓了眉,再多的猜想也无用,倒不如回去看看。
我对着楚暮云展开了笑颜,他看的一痴,“麻烦借千里宝马一用。”
回了南隐我便往师傅的屋子去,说明我要回平阳一趟后后他的脸色变了下,随即恢复,“怎么这么赶着要回去?”
我突然惊觉既然木头知道了,那么他在师傅房中呆了那么长时间肯定都告诉了师傅,而这两人竟然都瞒着我……
“师傅不知吗?”我笑了。
师傅沉默一会儿,又说道:“有时你就是一个未长大的孩子,调皮吵闹,让人头疼,可有时却冷静地不像个十五岁的孩子,让人看不透。”
我讷讷地微转头,身为穆成王世子的我又怎么可能只做一个孩子,明里暗里,家里那几个夫人弟妹哪一刻不想除了我,爹位高权重,官场人怨恨的人又有多少,太多的阴谋,往往在爹看不见的地方。
即使他极力保护我,可官场情场太过复杂,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不能顾及我,所以在很小的时候,我便知道要保护自己,回想起这些却发现我与杨帆也有共同如此相似之处,不禁自嘲。
“你爹并不像让你参合进去。”
“那我更要回去,若是连爹都觉得严重到不能保护我的地步。”
“正因为你这种性格,你爹才要把你放在这。”原来如此,该死,怎么早没想到?
爹如此着急地要把我送到南隐,还定下不准私自回去的规定,不过是为了把我困在这与世无争的地方远离纷争,原来爹早看的透彻,原来这场争斗早就开始了?
“我一定要回去。”爹势必在争斗的中心!不仅因为他是穆成王,还因为他是平溪帝最信任的人,那么,一旦平溪帝出事,爹便是入了最危险的地步,乃至全族!当权者不会为自己留后患,想及此浑身打了个激灵。
师傅静静凝视着我,良久低喃了几个字,我并未听清,可是接下来的话让我全身一震,“那就去吧。”
我欣喜地跑回去通知半夏与魏行,并未看到师傅眼中的忧虑与感伤。
很久之后我才明白,他说的是:你跟她真的很像。
不顾半夏与魏行的劝阻执意一人先下了山,因半夏是女子,我便留了他俩在后慢行,实在担心平阳的形势,杨帆真正的心性我不知,但大皇子却是个狠毒的主,也是我最不愿意接触的人。
到了山下果然看见楚暮云牵着两匹马,似是等了很久,见我来了,他便道:“这两匹白的名追云,黑的名逐风,都是万里挑一的好马。”
我废话不多说直接上了追云,一鞭抽下去追云撒开蹄子便冲了出去,果然是好马,楚暮云紧紧跟在身后,不肯落下。
当我明白过一切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一切的开始便是一场交易,一场我无法抗拒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