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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阎王殿找司渔的时候路过奈何桥,孟婆这个阴阳怪气的老太婆看我不爽已经很久了,据说是因为前世我差点把她那口煮汤的大烧锅拿来卤了山羊腿子。
前生的芝麻恩仇,她偏要拿出来和现在毛事都记不得的我清算,余甚冤。
老太婆把我拦在奈何桥上,和一票死人在一起,桥头堵得鬼差们都纷纷避让。一个老得惹不起,一个后台硬得让是个鬼的都想装死。
平日我来就跟猴子一样窜了过去,她逮不着我,今日终于有备而来,烧着一大把冥火,拦在桥中央,一锅汤水滚滚,一点都不比十八层地狱里的哪一口蜕皮水煮人魂锅逊色。
她是老人家,我不跟她一般计较,于是围着她又蹦又跳。
她直翻白眼,只恨不能招呼周遭的一票游魂一把掐死我拉倒。
一票等待过桥而不得的死魂俱是一副茫然的神色,好像清醒的,又好像掉了魂般。他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甚至可能不知道自己正走在奈何桥上。就像是一种本能天性把他们驱赶到了这里,一个个死人最后都该去的归所。
我已经不记得前世游离在这里的自己是个什么摸样了,孟婆她老人家自然也不会大发慈悲地告诉我。
但其实已经有人在我面前说溜过嘴——我前世是个孽障,为恶人间至成万恶之首。
前世的我入地府那一日,由分守十八层地狱的十八位司刑亲自押送,无上荣幸。
据闻那日,我已是死魂,却仍是一身血衣,那嫣红的颜色宛若浸透了万人血塚。每走一步,脚下就要落下一滴血印,我的眼睛里流着血泪。
但凡人死成魂,基本上都会变得不太聪明,浑噩得几乎不能自理,连坐或站都要思虑个半天。不然少了个躯壳还能满世界乱窜,地府里有多少鬼役爪牙也追不回一个死魂来。
而我不仅能哭,还能哭出血来,有点羞赧之余,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伟人。
再追问,那人却死活不肯说了。我差点撕了他的嘴,他也不肯透露一个字。
我故作谁稀罕啊,啐他。
然后把他绑上千灵山天雷柱,捆了个结实。任凭他鬼哭狼嚎,而天雷阵阵正滚滚而来,我也懒得再理会他了。
人家都说上穷碧落下黄泉,但黄泉究竟是什么?
我像逛自家后花园一样在地府混了这么久,记住,这个地方叫阴曹地府,不叫黄泉。黄泉路每个死魂都要走,却不见哪个鬼吏能支吾出个所以然来。
问小鬼们,小鬼们不知道,平时被我诸多调戏百般欺凌,现在一个个只恨不能生生在我面前插翅而飞。
十八司刑见我更是各个鬼见愁,棺材脸,恨不能绕道走。
十八司刑对我一直都是积怨颇深的,每每看见我巴在他们顶头上司身上,各个都是眼如剜刀,恨不能轮番上阵请我十八层地狱仔仔细细游历一番。
过程恐怕很难宾主尽欢,为了避免结下更大的仇怨,我通常是又调戏了他们顶头上司一番——他们座上也一向任我调戏,才在他们歹毒的目光洗礼下拍拍屁股走人了。
这就是后台太硬的下场,没人搭理我。
缠着问司渔,司渔这个死人只会笑,不答。
他总说我的问题太多,而其实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往往才是比较幸福的。
懂得少,人就傻,傻子自然是幸福的。
我不满,积怨已久,有点恼怒。
他却很懂得安抚我,摸摸我的脑袋,再摸着我的耳朵。
他的手冰凉如冷玉,掌心却有隐隐的暖意,我瞬间就红透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