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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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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卡洛斯城要招募年轻勇士的消息已经不再是什么秘密,它已经传遍了圣城的每个角落,甚至登上报纸出现了国王陛下格拉西亚斯的床头。这显然不是个令人愉快的事件。这种事情每年都会发生,但是直至今日仍然没能得到有效的遏制,这简直就是对圣城王权最大的挑衅和蔑视。
德特勒夫伯爵与瑟雷斯迪上将承受着国王陛下最犀利的注视与质问,这无异于就是这个世上最痛苦的事,就好像餐前没有喝到咖啡,餐后却还要做运动。一旁的帕夏大司铎依然是一副苍白的犹如僵尸版的面孔,硕大的鹰钩鼻几乎可以挡住他向下注目的视线,严肃的神情万年不变,如果忽略掉那嘴角微微抽搐的肌肉,就好像神庙中供奉的刻板雕塑。
“我最尊敬的国王陛下,万分抱歉,因为我的失职而给您带来困扰,但是请您一定相信,所有的一切依然在德特勒夫伯爵和末将的掌控之中,我想,用不了多久,您就可以看到你想要得到的答案,不只是卡洛斯和里奥斯那两兄弟,还有整座卡洛斯城,圣城的军人将为您献上最为富庶的宝藏!”
“瑟雷斯迪将军,我希望今天的这一番话不是作为你推卸责任的搪塞,身为圣城所有军人的统帅,我更希望看到你为此所作出的努力和即将展现的成果,至少让我对你的设想抱有足够的信心。”拉个西亚斯国王坐在华丽的御座上,锐利的目光闪着穿透一切虚伪的智慧,让所有面具无所遁形。
“我最尊敬的陛下,因为这种事情打扰了您的休息我感到无比愧疚,或许宫廷内的佣人们太过懒散忽略了您真实的感受,让这种乏味无趣的文字出现在您的眼前。其实现实的状况并非如此,圣城只是在故意放纵他去宣扬这种危险的信号,我已经找到了合适的人选,在最恰当的时候顺理成章的混入卡洛斯城,得到我们所想要的一切信息。到那个时候,一切都将变得无比简单。”伯爵阁下优雅的做着手势,即便是肥胖的身躯在这种宫廷贵族混迹中依然是游刃有余。
大司铎立在御座一旁,怀抱权杖的他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激愤。“圣城的混乱已经到达了让人无法忍受的地步,权杖的丢失就是最好的证明,我简直无法想象你们居然放纵罪犯逃脱,这是对神权的亵渎,所有对神明不敬的人都将受到最严厉的惩罚。让他的灵魂剥离,在地狱的烈火中承受永世的煎熬!”苍白的脸因愤怒而扭曲,就像一只地狱里的魔鬼对着新逝的亡灵发出恶毒诅咒。
不知是因为肥胖还是因为惊悚,向来镇定的伯爵阁下竟然冒出了一头的汗珠,雪白的手帕擦拭着油亮的额头,当然,不会忘记他固有的优雅。“大司铎阁下,我想你是误会了,我们没有任何证据证明那个人就是罪犯,他只是在出卖消息,当然,释放他,不排除有其他的目的。这样一个人如果能为陛下效劳,那远远比关进监狱更有用处。其实,罪犯都是要被处决的,对于他,不过是一个时间问题。我想,那将会是一个无比恰当和有利的时间,对我们所有人。”
这样的回答显然不能让大司铎满意,对于贵族们所筹划的利益,他更倾向于维护神权的权威,所有胆敢亵渎神的人都该被送上刑场,活活烧死。不过,陛下的意思似乎更倾向于充分利用某个罪犯的价值,不管一个人的身份是多么的高贵,能力多么强大,他的本质的贪婪与丑恶永远无法改变,再多的华丽包装都只是一个虚伪的外壳,永远无法与神相媲美!愤怒的大司铎阁下无力扭转局面,理智的选择了沉默。
“德特勒夫伯爵,你从未让我失望过,希望这一次你同样能让我满意。”
“能为陛下效劳,是我的荣幸,有瑟雷斯迪将军的帮助,圣城的军队将无往不胜!”
伯爵和将军退出了皇宫,他们坐上了同一辆马车驶向了伯爵府。车夫有力的挥着手中的马鞭,四匹棕色的阿哈尔-捷金马迈开了高步,在平展的青石板路上踏出清脆规则的节奏,犹如优雅的绅士,高贵而不容侵犯。粉刷着金漆的马车在车轮的带动下微微晃动,四角的车铃不是发出悦耳的叮当之声。马车之后是两队卫兵,腰挎利剑,手持长枪,整齐划一,一路小跑着在后跟从护卫。
“伯爵阁下,您的英明睿智让我由衷的佩服,只是对于这场即将到来的对抗,我始终无法保持乐观,作为军队的最高的指挥官,我对卡洛斯城却几乎一无所知,他们的神秘就像是我们死去后所要面对的世界一样。所以,我希望你的人选足够可靠,否则,除了牺牲,一切都将毫无意义!”瑟雷斯迪将军带着几许烦躁与不安,表达着自己的担忧。
“瑟雷斯迪将军,我想对于酒精的依赖已经不再让你的思维足够清晰了,作为一个军人,你没有让我看到你该有的热血和胆气,或许,战争能够让你找回从前的自己,未知并不可怕,也并不意味着失败,我想我们从中看到的更多的应该是惊喜!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请你到伯爵府去喝一杯咖啡!它可以让人保持清醒。”德特勒夫伯爵的优雅依然保持的该死的好。
将军显然没有心情去品尝什么甜得发腻的咖啡,他的心情无人能够理解,目光无意中瞥到了车窗外,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了他的视线。“伯爵阁下,我想您更将需要一些私人化的空间,来展现你们的父子情深。”
德特勒夫也转过头去,看到了一个牵着高头大马的少年在伯爵府的门外徘徊,他的平静的脸上露出了满意而欣慰的笑容。一颗孤独而苍老的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慰藉。
马车在伯爵府停下,德特勒夫伯爵走下车,径直来到那个少年面前,显得无比兴奋,马车载着将军离开了。“哦,瞧瞧,是谁来了,是我们年轻而勇敢的骑士先生。”
少年的衣服有些凌乱,破损,甚至沾满灰尘,他略显别扭的耸了耸肩,无所谓的歪了歪头。“你这样说只会让我感到更加的惭愧。”
老伯爵第一次感觉到了不安,只是脸上的笑容还未曾退去。对方褶皱的军服看上去给外扎眼。“看来我们勇敢的骑士先生遇到了一些小麻烦,没关系,我们父子已经好久没见了,确实应该坐下来好好的谈一谈,不过,在此之前,我想你更应该去换身衣服。不要在任何人面前放松你的高贵和骄傲。”
德特勒夫伯爵拦过儿子的肩头,一起走进了伯爵府,手中牵马的缰绳则递给了一旁的奴仆。像这种父子团聚的温馨时刻,实在不适合有外人在旁打扰。伯爵府的管家饱含深情的望着父子俩的背影。
两年前,年轻的哈伦在父亲的介绍下走进了部队,开始了他人生的第一场历练,拥有着父亲的地位和几位军官的照拂,一切似乎都显得那样顺利,年轻的战士得到了足够的表现机会,屡次立下功绩,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成为了骑士,一个荣耀的象征。然而更多的诟病也随之而来,哈伦不得不承受更多包含质疑的目光,似乎一切的荣耀都只是源于他的父亲,德特勒夫伯爵的荫蔽。当能力被人质疑,当荣耀不再光鲜,当公正失去纯粹,再多华丽的头衔也只会沦为别人的笑柄。
伯爵府的管家用金色的托盘托着两只精致的镶嵌着金边的白瓷咖啡杯,每到这个时候总是会让人格外享受。刚刚走到门外,华丽的门厅里似乎传来了一些不太和谐的声音。伯爵阁下原本优雅而华丽的声音变得有些压抑和低沉。就好像一曲原本由小提琴演奏的小夜曲突然变成了大提琴演奏的歌剧。
“哈伦先生,我想你可以就街市打架事件给我做出一个更加合理的解释。”
“我想要去卡洛斯城!”年轻的骑士极力的压抑着自己的激动。
“不不不,这不是我想要听到的答案!该死!你为什么突然想去那里?”伯爵有些难受的松了松自己的领结。
“我要向所有人证明自己,我是一个真正的勇士,一个合格的骑士,而不是凭借家族的荣光去享受这份虚伪的荣耀。我受够了别人背后的议论和指责。只要我能闯过前往卡洛斯城的所有考验,就没有人再怀疑我的能力。我要用自己真正实力来捍卫家族的荣耀!”哈伦站起身,双拳再砸宽大的圆桌上。他们可以理解为那是一个少年的冲动,然而他同样也是只属于少年的热血和激情。
“哦,我亲爱的孩子,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身为父亲的我一直都在为你感到骄傲,你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骑士的选拔是无比公正的,这一点不需要怀疑,你已经完全证实了自己的实力。放弃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好吗?不要因为别人的嫉妒而失去了冷静的思考。”伯爵阁下耐着性子,用尽量温和的语气开导着。可是他的内心却犹如一鼎烧开的油锅,热浪在煎熬中翻滚。
“父亲,连您也在怀疑我的能力吗?您始终不相信我可以闯过那些考验!”少年的额头崩出青筋,那种被至亲之人质疑的滋味让他无比愤怒。
伯爵阁下再也无法保持优雅,他瞬间站起身,面部的肌肉也因为激动而发颤“我无法接受失去我唯一的儿子!”此时此刻,他甚至开始理解瑟雷斯迪将军那种患得患失的心情,或许就是因为太过在意所以才不敢去冒险,每一个走进战场的军人都不仅仅是军人,他们同样是亲人、是朋友,是伙伴。那种失去同伴的滋味只有亲自体会过的人再能理解。这不是懦弱,而是一种责任。
“我同样不能失去我的尊严,我已经决定了,没有人可以让我改变,包括您!”哈伦转身离开,摔门而去。
门外的老管家端着托盘,呆呆的愣在那里,想要拦住哈伦却力不从心,小心翼翼的走进客厅,却见德特勒夫伯爵颓然的坐在座位上,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老管家的心里仿佛堵了一团棉花,轻轻的将托盘放在桌上。劝慰道
“伯爵,哈伦只是太过年轻气盛,您给他一些时间,他会想明白的。”
德特勒夫摇摇头,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的儿子。一旦下定决心的事情就不会改变。“你去找比格尔上校,让他无论如何也要找到那个卡维,我不允许自己的儿子出现任何意外!”